第227章 番外三
刘家的宴席就定在十月上旬, 当天一大早，翠微的一行人就去赴宴了。
刘大人如今是三品大员，但并没有摆什么官威, 加上这日宴请的都是刘家亲近之人, 他站在宅子外头亲自迎客。
沈翠她们到了之后, 刘大人让丫鬟引着沈翠往招待女客的花厅去，笑道：“月月那丫头早就念叨着你了。”
至于其他人，则直接去正厅。
但刘大人单独把穆一胖给留下了，让他陪着一道迎客。
穆一胖本就是他当学政时带过的学生, 两家近来又交往频繁, 有往通家之好的趋势发展，穆一胖帮着迎客很是正常。
但沈翠见状还是忍不住抿嘴偷笑。
同样是刘大人当学政带出来的学生, 怎么没见他这般驱使梅若初他们呢？
盖因为刘大人把穆一胖当成了女婿人选，这是老丈人考验准女婿呢！
门口的宾客渐渐增多, 沈翠也就没在这档口说什么，只给了穆一胖一个鼓励的眼神, 让他好好表现！
她跟着丫鬟入了刘宅。
这宅子比女学那边小多了，只一进模样, 里头的布置也只能称得上简约。
刚过一道门，沈翠就见到了刘沐月。
她这日穿了件鹅黄色的对襟襦裙, 浓黑的头发梳成双螺髻, 发髻上插着几只精致的珍珠银簪。
“今儿个月月打扮的真好看！”
沈翠说着话，刘沐月已经熟稔地上前挽上了沈翠的胳膊，笑着卖乖道：“您说的好像月月平时不好看一般。”
“平时也好看, 但是今儿个……”
“今儿个像不像奔月的嫦娥？”刘沐月一边说，一边摆了个奔月的姿势。
沈翠被她逗得直笑，“嫦娥的话, 那倒是不大像。”
“那一定是差一只兔子！可惜了，兔子都在灶房呢，早知道我抱一只在手上，不让厨子都做成菜肴了。”
沈翠连忙摆手求饶，“我也是打扮了过来的，你可别让我在人前笑得不成体统！”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花厅。
来赴宴的这些女眷，沈翠就几乎不认得了。
刘沐月怕她不自在，倒是有心想陪着她。
沈翠没让，毕竟今日这是刘家的大宴，宾客都怠慢不得。刘沐月该去帮着楚山长分担一些事务。
再则，她跟自家儿子的事八字还未一撇，京城这地方人精子太多了，尤其是女子对这方面的事儿最观察细微，她和刘沐月若在人前表现的太过亲近，怕是不少人都能看出端倪。
自家儿子倒是不怕什么，就怕影响了刘沐月的名声。万一她后头和穆一胖接触下来，两人没发展下去，她后头还要说亲的。
所以进花厅的时候，沈翠就借着扶发髻的姿势，让刘沐月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滑开了。
刘沐月性情也机敏，察觉到了沈翠的意思，就只压低声音道：“那我让丫鬟送您去座上。”
沈翠点头，两人正要分开，却看她又站住脚。
沈翠当她要说什么要紧事儿，却只听她压低声音提醒道：“一会儿席上有道麻辣兔腿，我家特地请了川渝的厨子来做的，您一定得多吃几筷子！”
沈翠好笑地点头，跟着丫鬟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时间尚早，还未开席，席上人也并不很多。
沈翠坐下后，便有女客上来和她攀谈。
介绍之下，才知道这边坐着的都是楚山长那边的亲戚。
楚家在京城有些年头了，亲戚自然不少。
楚钟灵如今已经和卫恕定了亲，所以和沈翠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她们自然待她十分热情，寒暄之后就开始讨教育儿经了。
毕竟对楚家这样的耕读人家而言，最重视子孙晚辈的教育不过，跟楚山长一样，她们也都对翠微的事儿百听不厌。
沈翠跟她们说了会子话，后头来的客人越发多了，便更是热闹。
到了快开席之前，楚钟灵帮着她姑母料理完了事务，也过了来。
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到沈翠身边了，压低声音跟沈翠道：“月月那个丫头万般的不放心您，生怕您闷着或者被怠慢，非催着我过来作陪。”
她说这话也就是想把刘沐月在背后对沈翠的好，告诉沈翠本人。
沈翠本就喜欢刘沐月，自然十分受用。在人前虽不好说什么，但难免在心中想到，自家一胖几年前就是个小管家公了，往后俩孩子真要成了，那岂不是多了个小管家婆？
这公婆俩凑一起，倒真是越发让人觉得他们登对。
“没事，你家亲戚都很好，我既没被闷着也没被怠慢。”
楚钟灵一过来，那些个跟沈翠说了好一会儿话的亲戚倒是没再追着她提问了，统一把‘枪口’调转对准了楚钟灵，问她婚期定在啥时候？婚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准备的咋样了？
楚钟灵红着脸一一回答。
显然，文气的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儿，前头就是就是怕七大姑八大姨追问这些，这才只躲着没来席上的。
无奈眼前这些都是楚家的亲戚，论亲疏，沈翠才是外人，并不能帮忙，所以她就起身说去外头透透气——楚钟灵是受表妹的托来看顾沈翠的，沈翠不在了，她也就没留下的必要了。还能跟前头似的，找借口躲开。
前头引沈翠入座的那个丫鬟带路，把她带到了花园里。
此时距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花园里头也有一些人。
花园也不大，沈翠看旁人都是几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就只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待着。
不过那份清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有人到她附近闲聊上了。
“你刚看到那个姑娘没？就是生的格外标致的那个，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徐家的丫头。”
“哪个徐家啊？”
“还能哪个？几代都管着御厨房的徐家。”
“那我就知道了。京城人家办宴，谁不请徐家人呢？若宴席能得他们一声称赞，则证明这宴席的菜肴格外好，涨面子！你说的那姑娘我也知道，徐老爷子教养出来的，可惜徐老爷子没了之后，被赶出徐家了……”
两个妇人背对着沈翠，肆无忌惮地开始聊起了是非。
沈翠本准备默默走开的，却听前头引出话题的那妇人说话越发难听起来了。
“什么被赶出徐家，说的好像徐家人容不下她徐扇儿似的……是她自己命硬，克死了未婚夫，成了望门寡，落到那般境地了，还在婚事上挑挑拣拣，没得带坏徐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要我说，徐家人还是宽厚了，这样的姑娘该送到庙里当姑子去，怎么好放到外面仍由她胡来？”
这妇人对徐家事的细节知道的一清一楚，话语间的偏向性更是昭然若揭。
很明显，她就是徐家当家人那一派的。
那么前后一连贯，她可能不是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沈翠，而是特地在这儿说的。让人听去了才好呢，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
和她结伴的那个妇人也不蠢笨，听着话也觉出一些味儿来了，便也只笑笑，不再接话。
偏前头那妇人说到这儿还不肯住嘴，接着哂笑道：“听说如今在外头开了个糕点坊，每天大排长龙，谁知道是卖糕点还是卖什么呢？”
这话委实太过难听了，沈翠站住了脚，招手让丫鬟到身边，询问起来。
毕竟是京城地界，又是刘大人的升迁喜宴，她还是得打听一下这两个妇人的身份。
丫鬟一脸尴尬，正要说话，沈翠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拉自己的衣袖。
回头一看，刘沐月已经过来了。
她比丫鬟知道的可多多了，也就不用丫鬟答话了。
沈翠先问她怎么过来了？
“钟灵姐姐去给我娘帮忙了，我遇上了她了才知道，我那好心做了错事，既让她应付了好一会儿热心过头的亲戚，又把您从席上逼走了。就想着亲自过来瞧瞧您。前头我知道您为我好，不过花园里人不多，这边不碍事的。”刘沐月压低声音跟她解释了一番，又把那两个妇人的身份告诉沈翠。
两个妇人都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打扮得都算光鲜得体。
个儿矮一些的，也就是后头不接口的妇人，是楚家一个旁支的亲戚。
个儿高一些的，也就是那个说是非说的最起劲的，同样也是楚家的亲戚，不过已经出了五服，远的不能再远。
“这位表亲那房格外不成气候，我外祖父说他们一整房的人都……都不大好，所以日常来往并不多。但是今天这种宴席，总不好单落他们一房不请，没得像我家看不起他们似的。所以……”
刘沐月说着也红了脸，让沈翠见到了自家亲戚这种嘴脸，她真的是恨不得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去找我娘说说吧，让她把人赶走。”
“请了人又把人赶走，那多不好。像你刚说的，像你家看不起人似的。”
“那……”刘沐月一时语塞。
她到底是才十五六的小姑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真的放那个远房亲戚编排她徐姐姐一整场宴席。眼下还只是沈翠听到，并不碍事，但换成其他人听了，添油加醋之后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客人之间的事儿，你们主家别插手。”
沈翠冲刘沐月眨了眨眼，而后跟她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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