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陪伴

“病人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乐观。”医生检查了情况之后不太乐观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秦瑞一脸愁容地问。

        “事实上，病人的情况或许一直就不太好，但是能看出来她接受过不错的治疗，在啊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找到她之前的主治医生，沟通一下会比较好。”

        “已经在联系了。”

        秦瑞虽然做好了谭有仪的情况不好的准备，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十分心痛。

        谭有仪现在出现了失语症，记忆也暂时消失，这其实也算是创后应激，但是医生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秦瑞的理解则是：

        谭有仪在逃避。而现在大约是避无可避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陪伴谭有仪，然而由于她的情况不太稳定，秦瑞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但是他又不想离开，所以就多出了很多空闲时间。而人一闲，就会开始想很多。其中他思考最多的就是谭有仪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至今还记得上一次在医院里医生说的两针安定的事情，他现在才意识到谭有仪所遭受的来自精神上还有身体上的伤害有多么深刻。但是她又太善良了，她没有办法将自己所受的伤害转嫁给其他人，所以她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可是没有人能够那么坚强的，经受了这么大打击，谭有仪很难通过自己的调节，但是她又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伤口，久而久之，问题积少成多，才导致了她今天被戳破不堪一面的彻底崩溃。

        秦瑞想到这里心脏已经开始抽痛了。这个世界怎么就能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全心全意地放下心防呢？

        而就在这时，谭有仪病房门被敲响了。秦瑞前去开门，发现来的人是个异族长相，碧色的眼睛很漂亮，但是此刻也是难掩疲惫。秦瑞记得他，他就是马修斯。

        马修斯本来还真的是在雪山滑雪，接到何若兰的电话之后火速就订票往回赶。但是人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他定错了机票导致晚回来了半天，所以他一下飞机就赶紧赶了过来，不过看见秦瑞在门口也是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马修斯的中文水平在中国这段时间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比初次和秦瑞见面的时候好了很多，起码腔调没有那样奇怪了。

        不过他的语气倒是没有那样好，让秦瑞有点怀疑自己在这里的正当性。

        “怎么了，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哦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你先跟我说一下有有是什么情况？”

        秦瑞自然是说不太明白的，所以叫了主治医生来，详细的解释了一下谭有仪目前的状况，马修斯听着医生的话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医生听说马修斯是谭有仪在美国的主治医生，还想仔细询问一下，却被马修斯打断了。

        “对不起，我并不是她的主治医生，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导师，我想我应该找个时间和他交流一下。”

        “好好，你可以尽快联系，毕竟病人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希望你们能尽快。”

        留下这句话之后，秦瑞和马修斯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回到了谭有仪的病房。

        现在这种情况让两个人都有些沮丧，尤其是马修斯，他完全没有想到谭有仪得状况会在差到这个地步，根据他的了解，如果谭有仪的状况不能得到缓解，那么以后的治疗将会异常困难。这个时候他看了秦瑞一眼。

        秦瑞这个人，他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上一次谭有仪的病情发作这个人就在身边，所以谭有仪的状况反而没有那么糟糕，这一次或许是刺激太大了，所欲i连秦瑞都没有办法安抚谭有仪的状况。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秦瑞很有可能成谭有仪这个病情解决的关键。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想拉着秦瑞聊一聊，要不是她永远一直拦着，他肯定不会放弃，更何况当时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是有些糟糕，当天晚上他就听说秦瑞要结婚了，一度还是十分惋惜的。

        眼下看上去，在他出去游玩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目前看来秦瑞对谭有仪是十分伤心的，那这就够了。

        “秦瑞先生，我想和您聊一聊。”

        “什么？”

        “我记得上一次有有出现病情恶化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对吧。”

        “是。”

        “其实上一次的时候，有有跟我说她当时在你身边的表现，让我很意外。你要知道她……经历的事情非常不好，所以她时十分抗拒别人主动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的，但是上一次你抱着她的时候，她居然产生了近似依赖的反应，而且对你的心防也非常小，这说明在她的心里，你的可信赖程度是非常高的，这一点甚至超过了她的母亲。大约只有谭婉婉小姐能够赶上这种亲密程度。但是她心里本能地抗拒谭婉婉介入她的治疗，她不希望将自己身上这些不幸倾诉到另一个女孩身上，毕竟谭婉婉当年也差点成为受害者。所以看下来，你是最适合配合有有治疗的人。”

        秦瑞对这番话感到非常意外，他一直以为谭有仪对他的抗拒是非常深刻的，但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他对马修斯的邀请当然没有任何的拒绝，相反，他甚至因为自己的特殊性而感到庆幸。

        庆幸于自己有机会补偿谭有仪，这是让他大喜过望的。

        “具体要怎么做？我一定会配合。”

        “你也不要心急，”马修斯看着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心里也轻松不少，但：“这个治疗还是非常谨慎的，我要和我的导师好好沟通一下这件事，听听他的意见，再制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眼下你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尽管她现在处在失语症当中，但是你也可以给她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情，她听到一些特定的词汇后说不定会产生什么反应。”

        “好。”

        在马修斯和导师联系之后，得出的结论和马修斯的差不多，而且他也非常赞成秦瑞进入治疗，具体的方案由马修斯和他的导师，以及现在医院的大夫共同制定。秦瑞就顺利地介入了这场治疗当中。根据具体情况，谭有仪也被转移到附近郊区的疗养院中。

        当然这对于秦瑞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任务。有关于两个人的回忆，那他可是印象深刻，在过去的日子里，秦瑞就是靠着这些回忆熬过了很多个思念成疾的夜晚。

        今天拿出来那枚生日礼物袖扣，给谭有仪将他那年过生日喝光了她剩在杯里的气泡酒；明天端来一盒栗子糕，告诉她其实栗子糕店在他们毕业两年后进因为学校周边整体的建筑规划而被要求迁址，而店家没有能力找到更好的位置就决定不干回老家了，是他出钱留下了那个店铺，为的就是有一天谭有仪要是回来还能吃到喜欢的小食；再不然就是翻出了当年学校艺术节里他表演的话剧，翻过来倒过去地讲当时发生的趣事，有的时候他自己想想都想笑，可是笑着笑着就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谭有仪大多数情况都只是没有反应地听，只能对基础身体条件作出反应，比如饿了，渴了，想上厕所或者想要睡觉。秦瑞一次又一次希望能够唤醒谭有仪的反应，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是徒劳。时间久了秦瑞也有崩溃的时候，偶尔还会抱着谭有仪有些发傻地问：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但是秦瑞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陪伴谭有仪走出困境似乎成为了他唯一的信念，于是他这段时间几乎就是过着上班，下班去疗养院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尽管他在疗养院留宿第二天上班要多花一个小时时间，但是他对此乐此不疲。

        当然关心谭有仪的不只有秦瑞一个，谭家所有的人几乎没有事都会选择来看看谭有仪，甚至连徐阿曼也常来探望。

        有关谭有仪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当然也是知道的。最初知道的时候她还吓坏了，与此同时对谭有仪更生出了点惋惜与怜爱。所以她也会叫家里的阿姨炖一些谭有仪喜欢的汤跟秦瑞一起送过去。

        就这样，谭有仪一直在疗养院过了半年多，病情突然有了转机。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好像是突如其来的。秦瑞只不过照常去疗养院，夜里住在谭有仪隔壁的房间。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发现谭有仪不在房间，他还吓了一跳，旋即他意识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一时间秦瑞心如擂鼓，连忙跑出去到处寻找谭有仪，结果谭有仪并没有走很远，她只是在同层的阳台处，向外看着什么。

        秦瑞现在她身后，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上一次谭有仪这样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个地方的样子了。她的头发半年没有理过，现在几乎恢复到了过去长发披肩的样子，略微肥大的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些不合适，让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瘦弱。

        秦瑞张开了嘴，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良久才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对前面的人说：“有有？”

        而那个人闻言似乎有些差异，缓缓地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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