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深蓝的夜幕上有稀落的星子点缀，并没有月亮出现，夜色却还算明亮。

        暗银的光华倾泻，秦家被笼罩其中。

        秦明玥与她父亲走了个对头，停下来与她父亲打招呼“父亲要去哪里？”要知道她父亲一向读书刻苦，晚上除了苦读鲜少出门。

        月亮并不见踪影，可能被隐没在云朵之后，也可能本来就没有出现。

        他们父女离的距离并不算近，即使夜色还算明亮，也看不太清人的面庞。

        秦明玥五感较强，因此隐约能够看清父亲的面部轮廓。

        她服过大力丸后力气便堪比成年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力气也与日俱增。大力丸增长的不只是力气还有五感，好在也只是服用后增强了不少，再没有什么变化。

        力气增强还可以自我控制，五感增强太多就是灾难了。

        像听力如果增强太多，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听见，那听到的各种声音就成了困扰。

        秦谨初视力并没有秦明玥好，通过声音便确定对面是自己女儿，于是接道：“我去找你爷爷，你又去找你二婶请教吗？”对于女儿学医他是乐见其成，有一技之长以后总不会吃亏。

        秦明玥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再加上敏锐的政治天赋，秦谨初时常感叹秦明玥生错了性别。

        秦明玥抱着医书回应道：“是啊!书上虽有图画，到底不如见到实物。”她二叔，二婶有一间药房，她有不确定的就会跑过去向她二婶请教，顺便认一下药草。

        她前世是医学生，学的是西医，对中医并不了解，因此学医也算从头开始了。

        她一般都是找她二婶请教，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礼法，她不宜与她二叔接触太多，另一方面她二叔虽然也跟着学医，但是比不上从小学医的二婶。

        书房内。

        “谨初，今年的新粮又快收获了，等新粮收成再将去年的陈粮置换出来吧。”他们家自从逃荒到桃园村，就年年储藏新粮，以备不时之需。

        以前家里还没败落的时候，只将家里的新粮收起来也就是了，家里有防护的人，自然不需要暗自储藏。

        现在没权没势只能将粮食储存到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父亲，还是照去年的安排吗？”他已经接手了家里的大部分事情，家里暗地里的安排近几年都是他在执行。

        秦伯远沉默了片刻便吩咐道：“除了之前的地方，你再找个地方，不用多么隐敝。你看着再买几个下人，十岁出头就可以，让他们轮流守着，看能否挑出两个得用的。”他们家不是只有四个下人，来来去去也只有他们四人留了下来。

        秦谨初心领神会，依然慎重道：“明天放假，正好去挑人，只是这时候买人有点不合算。”近几年风调雨顺，再加上这时候新粮就快下来了，挨一挨也就撑到新粮收获的时候，想必此时下人不易买且价高。

        秦伯远看了看眉头微蹙的长子问道：“你只看到不合算，就没想过我让你此时买人的用意？”他有三子，长子最出息也是最不像他的。

        他本人事故圆滑，不擅读书，长子读书还算可以，人□□故上却没什么天份。

        他家老二跟着岳家习医，除了亲家疼爱女儿，更多的是老二会办事，琢磨亲家的心事，从来都是一琢磨一个准。

        他家老三在镇上当帐房，虽然人际关系处理不算高超，却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从此就可以看出他情商不低。

        秦谨初本来就不平整的眉头更加隆起了几分，他默然不语，实在不知道他父亲的用意。他本人除了长相各方面在兄弟间都只是平庸，但是他读书刻苦，对父亲的话从不违背，因此在兄弟间竞显得还算出众。

        看着长子的神色，秦伯远叹息道：“可惜明玥不是男儿，不然哪至于到现在还担心你们这一房。”二子和三子他倒不担心，有一技之长，为人处事还算可以。唯有长子，一直在他的扶持下处事，为人有几分不知变通，好在不算迂腐。

        长子孝顺，为人诚恳，读书刻苦，执行能力也算出色，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决断之力。

        他活着长子有无决断之力并不重要，但是他死后长子再无决断之力就是很明显的缺点了。不发生什么变故，缺点也就无足轻重，若是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这样的缺点就是致命的。

        长子不开窍，秦伯远只能与他仔细解释：“大户人家一般都会在灾年采买下人，不仅是因为灾年采买便宜，还因为这样可以收买人心，对外有个好名声，对内又可以收获下人的感激。忠仆就是在不断施恩与严格要求下培养出来的，灾年买人对下人来讲是活命的恩情。”他见过秦家兴盛之时的情景，因此说起来深有感触。

        秦谨初并非完全不知事故，只是家里有父亲把控，并不需要他考虑太多，因此很多事也只是了解表面。他比不上两个弟弟机灵却十分好学，父亲教他为人处事，他自然十分认真的倾听还不忘诉说自己的见解“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灾年的时候也没见父亲采买下人？省钱又可以施恩，不知父亲为何没有这般行事？”他并不能领会父亲的深意只能出口询问。

        对于长子的询问秦伯远并不意外，他转动拇指上汝白色的板指，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之前也说了那是大户人家都说的做法。灾年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因此被卖的人除了对主家的感激，对家人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大户人家有更为得用的家生子，外边采买的下人很难贴身侍候，因此也不在乎他们更亲近家人。”家生子全家的生死都在主家的一念之间，因此很少有背叛的事情发生，也更得主家看重。

        “我们家只是小户人家，不可能一买买一大家子下人，对家人感情深厚的下人容易坏事。”下人的家人是良民，对没有权势的主家并没有敬畏，说不准下人跟亲近的家人说几句主人家的闲事，就被传了出去。

        闲事传出去也无伤大雅，若是重要的事传出去就坏事了。

        就像秦家藏粮，本就是以防万一。

        平时也算不上大事，毕竟普通百姓也会在家里藏粮，若是在灾年被传出去就坏事儿了。

        怕秦谨初不懂，秦伯远又道：“我们家下人不多，买过来的下人就贴身侍候，最重要的是没有外心，与家人感情深厚的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对人心把控十分纯熟，开口说出此时买下人的优点“此时被卖的人不是迫不得已，就是在家并不被在意，无论哪种情况，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被卖，再深厚的感情都会打折扣。当然也有愚孝的，这就需要筛选了。”

        其实六岁左右，世界观还没有定型的小孩更容易被□□，但是对秦家来说得不尝失。十岁出头既能做事又比成年人容易□□，因此秦伯远才说要采买十岁出头的下人。

        秦谨初情商在家里垫底，智商却没有问题，经过他爹直白的教授，已经明白他爹的深意。

        他有一点就很好，从不吹虚自己，懂多少就说多少“父亲此事我已懂了，只是您也知道，很多事情我看到的只是表面，若有什么深层的原因，还望父亲多与我讲解一番。”以前有父亲撑着，他只管读书，现在父亲老了，他也该学着自己作主。

        孩子好学，无论在什么时候家长都高兴，秦伯远自然也不例外，他笑出声来连说了两个好，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你既然想学，为父怎么会不教你？听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就算不懂以后按着听过的方法处事，也出不了大差错。”

        秦明玥站在书房的不远处，即使刚开始秦爷爷与秦父压着声音说话，她也能听到隐约的声音，不太清晰却能够知道内容。

        她好奇秦爷爷单独找秦父说什么事情？因此秦谨初进入书房后她并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了书房旁边。

        一般来说只叫秦父过去，说的都是不宜外传的大事。如果是家里的男人都去书房说的事情，虽然也是家里的大事却能够外传。

        像储备粮食这样的大事，也就秦爷爷与秦父知道，连秦奶奶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秦明玥托她听力超人的福知道的比秦奶奶多一点。

        她知道秦家一处藏粮食的地方就在南山内，别看南山山不高，占地面积却抵得上一个县那么大，因为占地面积广，她也就知道藏粮方向，至于具体方位就不知道了。

        相信在南山内藏粮的不只有他们一家，至少她二爷爷和三爷爷都会藏粮，一个爹教的，不可能只教她爷爷而不教二爷爷和三爷爷。

        就像秦明玥猜的那样，秦仲行和秦越家都有藏粮。

        平时家里不会缺吃的，将粮食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就算没用到，还可以当陈粮卖出去，并不损耗太多银钱。

        秦明玥在外边站了一会并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不是她喜欢听墙角八卦什么，家里的事大人并不爱当着孩子的面说，特别是女孩子，即使秦爷爷对秦明玥有很高的评价。

        她不喜欢被动，因此十分主动的收集家里和外界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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