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到底行不行
方渺渺默默理了一下天枢一番充斥水份的描述，尝试提取干货:“你看到贼人面目了吗？”
天枢蹙眉道:“殿中黑暗，他又突然袭击，我连人影都没瞅到就被他一下……”突然意识到失言，话锋一转，“不是我打不过他，只是敌人太阴险，本仙略略大意了。”
方渺渺:“……”
他又拧起眉心道:“只是，贼人袭击我的灵力有些奇怪。”
她心中一凛，问道:“怎么讲？”
“不论正道还是魔修，修行者的灵力属性不外乎金、木、水、火、土五行，有大能者，能同时修炼其中二三行。但袭击我的那股力量，竟似五行全占。三界之中，我想不出有哪号人物这般厉害。就算有这个人，修为都如此精粹了，至于来钻人家的地洞偷东西吗？”他叹口气，“可惜我被撞飞后晕了一晕，没看到他的模样。”
灵力五行全占？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能穿过九层杀阵抵达最底，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以天枢的本事，如果能骗过石龙，再穿过九悬阵盗走阵符，也未必做不到！她失落面具的事，正是在与他交锋后不久！会不会是他捡去了面具？
百年前他率兵围攻大夜弥城，把妖王逼走，摇身一变成为妖族的接管人。他的目的，会不会是阵符？阵符会不会已经被他偷走了？刚刚他说的，是不是欲盖弥彰一番鬼扯？
她打量着他的表情，试图看穿这个人。可是他的神情纯净得似月光洗过，不见一丝阴霾。
半晌，她猛不丁问道:“ 你说被贼人撞出一段距离，是有多远？摔哪儿了？”从细节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若撒谎，总能露出破绽。
他含含糊糊:“也不是很远……离宫墙还有一段距离……”
她更加生疑:“到底跌哪里了，指给我看看。”
他不情愿地道:“我撞到宫墙上又反弹回来，跌进那个花坛里。”他指了一下那遥远之处。
方渺渺手搭凉棚望过去。哦豁，真够远的。她又回头看了看王殿，从王座的地宫出口，穿过大殿正门，直到宫墙——好家伙，这道线凌厉得连弧度都没有。如果真的存在那个五行俱全的贼人，把天枢这样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而天枢只是撞晕了，并没有骨骼全碎，也的确有点本事。
不过，即使道理上说的通，方渺渺这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怎会就这样轻信他。非但不信，还要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她心中冷笑:我踏月可不会轻易被花言巧语所骗！
他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嘀咕:“自我接管妖族，平时多数住在碧落府。妖王不在，日常我便把王宫封锁起来。除了召主事们议事的时段，平时绝无人踪。王宫上空和入口都布有禁制，不知贼人是如何进来的。”他叹口气，“不过，一个五行修为俱全的人，突破禁制想必不难做到。”
方渺渺心思转动:既然窃贼早已把阵符盗去，就不会再来。那么，最近驱使凶蛊进入王宫的人与盗阵符者并非同一人。
凶蛊之主要么不知道阵符已不在，要么目的不是阵符，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瞅了天枢一眼，问:“这事还有人知道吗？”
他神情一紧:“本仙被人打晕这种事……当然绝不能让他人知道！”
方渺渺:“……”这人还真是把面子看得天下第一大啊！她问的是九悬楼进贼的事！若此事泄漏，被人猜到阵符失窃，妖族必会内忧外患。
她只好再次发问:“我是说，王宫进贼这件事，有别人知道吗？”
他摇摇头，答道:“地宫既然藏在王座底下，自然是妖族的极隐秘之地，我不敢轻易泄露，不曾告诉任何人。如果能说与谁……”他声音稍低下去，“那只有与妖王商量吧。”
方渺渺心中一凛。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到了亮底牌的时刻了吗？她竖起浑身警戒准备应对，他却没事儿人似的，不低头看她一眼，只托着她迈出宫门门槛。
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哧哧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石龙沿着路面铺的石板游过来，但它只能沿石头游走，宫门外是灰砖路，它游不过来了。无法跟上方渺渺，正急得团团转。天枢对它道:“你跟来干什么，还不去坑里守着去。”
石龙睁一双金眸，没有回去的意思。
方渺渺却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常情况下，石龙不会离开九悬楼。但现在它守护的令符不在了，它也没必要守着了，便想跟着它唯一认识的妖王。
看着那可怜巴巴的金眸，方渺渺有些不忍心把它留在空无一人的王宫里。可是它只能依附在石上……
天枢看一龙一猫恋恋不舍地对视，叹口气，道:“用玉佩。”
方渺渺没听明白:“什么？”
“玉也是石的一种，用七星玉佩试试。”
她恍然大悟，一跃下地。天枢惊呼:“小心伤口……”
方渺渺已跑到石龙边，摘下腰间玉佩搁在石板路面，对它道:“小石头，你试试爬到这玉佩上来。”
龙头朝玉佩拱去，原来还算粗壮的身体倏地消失。捡起玉佩仔细一看，玉佩背面多了一个精致的龙雕，两只金眸也变得小小的，如点上去两颗金珠，倒与正面的七颗金星相映成趣。
天枢在旁看着，感慨道:“凶蛊沿缝隙逃蹿，石龙沿石头游走，似有相似之处，又是天壤之别。”
方渺渺道:“那当然了。石龙是机缘灵气造就的物之精灵，干干净净的。精灵是我们妖族的一支，但与其他通过修行成妖的族人有所不同。它们出世便拥有灵力，却无法通过修行更进一步。凶蛊则是用血和人命制造的邪物傀儡，它们没有意识，只受魔主驱使。”说着皱了皱眉，“闻上去还有一股刺鼻腥气。”
天枢惊讶道:“凶蛊身上有腥气？我怎么没嗅到？渺渺，你的嗅觉如此超常，可以帮我追索凶蛊啊！”
她白了他一眼。他当她是猎犬吗？
她把玉佩在腰带上仔细系好，天枢一伸手又要来抱她。
她躲了一下:“我自己能走。”
他严肃道:“那怎么行，你身上有伤。”
当天枢星君真正不想放过她时，她是绝对跑不了的。两招之后，又莫名其妙被他捧回手上。她也着实疲倦了，放弃抵抗，索性化成猫身。伤口在猫身上更明显了，血把毛发结得一缕一缕的，看上去分外凄惨。
天枢更心痛了。抱着她火速赶往行宫。
进了行宫的卧房，他将她搁在榻上，低头从乾坤袖中掏出一堆灵药。一抬头，见猫儿不知何时化成少女，正把白底红纹的衣衫往下褪，露出玲珑的肩，裙角往上掀，把腿上的伤口也露出来。
他手一抖，药瓶跌落在地，手忙脚乱地去捡。方渺渺看他一眼，满脸莫名其妙，仿佛在说:你到底行不行？
天枢涨红着脸，不敢直视她，嘴巴里乱七八糟地乱念:“人形没有皮毛，的确……的确便于处理伤处，理应这样，你只是我的猫……我的猫……仙妖殊途，仙妖殊途……”
踏月尊主活了千载，横了千年，从不把人族那些繁文缛节放在眼里。此时心中烦乱，更加懒得暇理会细节。见天枢手足无措，不由出言嘲讽:“星君都飞升鸿蒙位列仙班了，还在意人间陈腐礼节，可见六根不净。”
天枢气急败坏:“我是成仙，又不是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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