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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86)


主动救人的谢留行和马匹一块离开的刹那,趴在半坡上的阿珊按对方说的引爆坏掉的机动装置,发送了短途信号,她认为等待大会师的将军应该能第一个收到,但谢留行跟她说自己也有两个帮手在附近,找他们会更快,炸完驿站的她经历一番抉择之后背起了老爷子向着另一个方向跑,路上,女孩发挥起了战区间谍的素养。

        ……

        约2小时后,谢留行那边的情况还待定着,倒是大姑娘先碰到了生机,她还发现谢某人有可能真是个低调的有钱大爷,因为落难的女孩在这种山地竟奇迹般碰上了一辆贵气冷冽的勃艮第大马车在半山坡上分开积雪而来。驾车的是个华贵灰毛袍的雍容老者和一个年轻军官,长发老头当年准是个绝美男子,即便他上了年纪,脸上有利器毁容后的鞭笞痕迹,他还是美的像冰封雕像里的宏伟诸神,他们不仅一起帮助了瑟瑟发抖的阿珊和昏迷不醒的汤姆,同时,二人表示认识那位‘画家’,而站在风雪中的三人经过一番沟通基本摸出了前因,听完阿珊口述后的老亲王回望起了那片被鸟瞰系统啄坏的高地,他被点亮一处的眸子也看出了老汤姆的职责所在。

        老亲王:“斯拉夫血统的小丫头,这附近栖息着大量的泥地土狼和火蜘蛛,对不对?这些都是幼年龙的天敌,你们在人为干预一批龙蛋的安全性。”

        阿珊惊了:“大叔怎么会知道!我们就是帮将军来处理这些繁育问题的。”

        老亲王蹲了下来,也不准备说出他才是世上最懂怎么训育和孵化野生龙的人,他摘走手套翻找冻结层的土壤,这里面往往有生物们储存的过冬证据。

        老亲王随之发现谢留行找到的冲击土地区是对的,也是最凶险的腹地。

        亲舅爷还想起皇帝专门把他弄来边境也是来帮徒弟解决麻烦的。

        “我得去找他,您说得对,云之乡是我们的主场,现在的形势是还有希望,我明白他认为国库经不起折腾,但我得给他增加信心,而且任何一场仗败了,都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关键是君臣需要一起为人民而奋战,我以性命起誓,我们能兵不血刃拿下云之乡的。”

        那日,谢留行在塔内给军装小公主授予了临时参政的王冠,就是这么端着一杯威士忌对老亲王说的。

        这时,欧阳拿出电子地图,他有点急:“我找不到主子在哪儿了,要不要找初夏爵士和大使馆?”

        得不到答案的阿珊越发地狐疑了起来,她真的希望问清楚这这伙人的身份,可三人想起了波段轰炸刚刚发生,银发垂腰的老亲王还是制止了红金立领制服的侍卫长,“别弄到台面上,我们把你主子弄回来就行,他能躲过高空追查,对敌方在陆地上的追杀也会有判断力,我赌他那个脑瓜能找到野生龙穴,但必须快点跟过去收收尾,多逮两个不开眼的敌军。”

        欧阳点点头:“小姐,您爷爷的伤势会得到医治的,也请简单向我概述一下我家公子的去向。”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阿珊想起了什么,一指半坡说,“你们知道金币军吧?我在路上用我爷爷的设备截获了一段宇宙通讯,他们花大价钱找了一支金币军!”

        白矮星的战区附近,经历了一番空中打击,正如阿珊所说,他们正在集结一支金币军派往周边搜查昆仑星的秘密武器。

        听说,这伙像饿了1年的狼犬般蹲在营地外的异族人们全部来自火山迷宫周边的土匪窝。

        他们各个本事惊人,残暴嗜血,对付那些古时候的猛兽也最有经验,远远看,这伙人的头发长到打结,又脏又土,身上随便一搓可能都要会掉土渣。

        他们叫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可能是马歇尔,也许是皮克杨,还有什么阿牛阿狗大菠萝……

        带头的是个同样也没说过名字的面具男子,话少寡言的他自称是蛮人,全身画满了民族祭祀的鲜红符文,一身火烤过的粗粝胸膛比天枢星的蛮子更恐怖,作为首领,他有条挂着龙指环的项链倒挂在脊梁凹陷处,被遮挡的面部五官被土狼面具护住,那些胳膊上鼓胀饱满的肌肉自带汗涔涔的厮杀经验和男性暴力感,连白矮星的正规军们都怵这个首领。

        他们怕冷,会饿,这人看起来不会。

        他在雪地里都是一部精良的战斗机器。加之他身边除了有个魁梧黝黑的小儿子,还有十四五个兄弟,这伙人都是男丁,理所应当的连吃住撒尿都在一起,纪律好的要命。赶上搭帐篷随军的日子,土匪们整日用土话肆意聊天着,其中的内容相当粗鄙,难免还会提到酒精和与他们春风一度过的村里姑娘。这都是男性们的老生常谈了,就连他们的老大也经常想。

        跟舔不到那口肉腥的感觉太像了,蛰伏的意识形态尝过荤早学会开始想念一些慰劳品了。他会用指腹想象描绘一个人脸上湿漉漉的泪水蜿蜒痕迹,还有二人搂在一块发出彻夜取暖的那些怪动静,就连狠狠回魂后的舌尖滋味都是一种直击大脑的销魂。偶尔,突发的雷达警报破坏了美梦,现实的渡鸦在风暴中来袭,可留下的始终是高洁禁欲的哭泣男子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他是浆果味的朝露,也是丁香般的美梦,这搞得这位金币军头子在半夜里翻多少个身都没用。

        人们都知道远距离的用手吹小号根本解不了男人的苦,他梦里的‘婆娘’,儿子的‘妈’在哪儿也是个谜,大家都猜对方在家喂奶带闺女呢,可白矮星除了每天发承诺的一人头一金币,并不准备给他们犒劳,大家伙也不能尥蹶子,谁让昆仑星那边的‘霍骧’是个死抠门的,他死活也不肯花这个钱呢,这位金币军首领也只能默认了,帮他们一天天的干活和挣钱。

        很快,靠着他们的串通一气,白矮星找来了火山迷宫。火蜘蛛和泥地土狼都是体型在8米以上的生命,人类不可能把枪/炮浪费在打他们身上,霍骧那边也是这么琢磨的,不然他早抓活体龙了。两方一天天的拖着进度,暂时失去外界信号的通古斯等不及先发布了任务,他告诉金币军们可以向迷宫内找龙蛋了,理由是经过鸟瞰系统的搜查,霍骧那些散落在附近的龙影们也应该清理的差不多了。

        金币军们被派发了少量四处扒下来的半损坏装备。

        看得出来,反叛军也军需有限。

        落在鸟瞰系统上秘密查看数据的金币军头目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敌军的秘密武器,一番记录后,他儿子给他披上浅灰色夹着白色的毛大衣,长卷男人把手一挥,走入了雪地。

        世人说的没错,通古斯和霍骧目前搏的就是心狠程度和僵持耐心。

        不过其他摆不出来的问题可能还在于白矮星的秘密盟友,比如,那位两头吃的天树教教主能什么时候搞定太后的两个儿子和老娘们了……

        通古斯还大言不惭对他们说:“昆仑星皇室的弱点就在这里,很多年前,宇宙文明还处在萌芽阶段,家园毁灭的地球人向太空发射了三颗大量附带人类基因的陨石,这些基因搭载着发射器经历了空间穿越,最终掉落在昆仑星、不死星和白矮星,又与本土的植物和动物结合的基因偶然创造了未来人类。其中,白矮星是羽人,不死星是花冠之神,昆仑星是树精灵,所以以前这里也叫白/精灵谷,你们只要能帮我炸了敌方的祖坟,砸了他们最古老祖宗精灵王的雕像,此仗必胜。”

        帮忙干活的土匪们收下了钱,纷纷往深山里走。走到一半,金币军头子听到“砰——”,旁边的儿子和兄弟们也一停,与此同时,一道应急求救闯入了两方对峙的雷达监视区,好多虬节错乱的远古藤木‘呼啦’一下倒塌了。

        这一幕落入了这双属于蛇类的宵色瞳孔里,他伪装的匪气一下被冲散,一股不易察觉的真实情绪回归了眼底——四周的丛林见证了他的改变,这是一双具有敏锐洞察力的,属于作战军人的眼睛,同时,儿子貌似看出了什么,他用很低的官方语说,爸,你看,那不是阿珊家的信号吗?是不是出事了?

        头子先没说话。

        紧接着他调转了马头,对自家娃说:“我换个道,你带点人去东边,多抓土狼和火蜘蛛,我往迷宫那边看看。”

        儿子朝冒烟的地方用力点头:“您当心点,我断后。”

        疑似着火的迷宫处,天气还在恶化。

        谢留行的目的地就是远处那个鲜有人烟的丘陵地区,此地说起来和他还挺有渊源的,因为,昆仑星的上一位龙血拥有者的初战胜利地就是在这里,但逃命的他也顾不得瞻仰父母辈的功勋了,只冒着风雪和马匹一起疾驰。踏踏,踏踏,这个年轻君王沿途的奔波感在火山迷宫的面前都成了小意思。

        “一个皇帝跑来送死可真不负责,但也请上帝原谅我的自私,人对人的迷恋,本来也是一种无解,它就是这么胆怯,愚蠢,又不忍说出,对吧。”

        过了很久很久,曾经的路痴人士战胜了自己在方位识别上的不熟练,谢留行靠一种奇怪的大脑直觉寻到了低熵地带的熔岩和碎石,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发上的那片黑色风巾与日落后的天地渐渐形成一色。

        是夜,追着星夜独自行军的皇帝牵着马来到了一处孤独的河沟。

        云之乡还在下雪,这里的气温隐约是不一样的,旅行者觉得有点热。

        谢留行还闻到了‘树’这个古老同类的香气,他望向月轮,远处真的有一棵很高的古藤抱拢着另一棵榉树,和人类正在战争的血腥是不同的,与世无争的树独自朝上生长,暗蓝色的天幕给半长发男人镀上了一层美丽的柔光,他像个白袍银发,立耳高贵的精灵王,这个静谧的白/精灵谷也像是迎接了多年来的一位远道而来的新王般安静、温顺,白矮星的‘降维’在这里集体短暂停止了。

        谢留行就这么看了很久的月亮,对岸的古树令他思考起了一些交战时的具体对策。靠着稀奇古怪的小点子,他还用动物刨坑的办法给自己盖了一个树洞里的窝,拿出鸡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马喝起了水,弯腰的他铺开了外袍,歇在一个冲击土平原的半坡上,又像个说腓尼基语的先哲般低头查看起了地图上的标注。阿珊说那些藏着龙蛋所在的魔法之地躲在河谷下方,这个概念很笼统,但就在此时,有异状发生了。

        谢留行沉吟的嗓子禁不住‘嗯’了一下,头有点跟着晃的他似乎感觉到天空架起了一台‘风扇’,这台活体‘风扇’具有硕大的叶片,能使大地发出震荡和吼叫,而随之而来的巨型动物呼啸而过验证了对面的山坡内可能飞过了什么,谢留行猛地埋下头,竟见一个堪比‘地笼’的黑影像个小山似的飞往了远处。

        那是一只栖息在野生的……火山口巨型生物?谢留行身处于奇异的蓝绿色天光下,他是这么觉得的,天太黑了,但他隐约看到了穿林而过的翅膀,那种轻易能燃烧起地狱火焰的背部大翅膀是龙形生物的特征之一。

        所以,敌方的雷达看起来勘测不到这里,否则这条成年龙不会跟自己一样急着昼夜行军,可龙飞的这么急,它又碰上什么麻烦了呢?

        另一边,金币军头子独自骑着马,正停在了坡上,他拔出一根紧插地面的机动弩/箭,从雪地内找到了一面白矮星的旗子,这其实是谢留行故意丢下的,为的是不落入陷阱。金币军头子初步判断这有个坏运气的‘敌军’,毕竟他很清楚前方到底有什么,那是他蹲点了快整整10个月的灭绝生物,一条怀孕待产的暴虐火山黑龙,龙除了被训育服从的,其余的都是常年吃人类的巨兽。像这周边的村子常有婴儿和妇女失踪的传说,多是被龙给叼进火山口了,他还明白了一点,一个闯进这里的家伙必定要丧生龙口了。

        金币军头目心生一计,下巴线条冷峻的他下了马,靴子陷入银白柔软的自然地毯后留下一连串影子,体能超越常人的男人用最快速度找到了这人留下一件外袍的树洞,除了吃剩的巧克力和衣袍,谢留行没留下其他的,他急着追那条龙去了,跟踪过来的土匪头子也不愁抓不住人,不过还别说,吃不到肉的土匪跟狗似的,他精准闻到了画家衬衣里自带的高级香水味,这充分说明诱饵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土匪头子决定用这个冤大头的冒失行为把那条食人龙进一步引到白矮星的战区那边带来破坏。

        他直接当场撕碎了这件衣服,用野蛮的入侵策略毁掉了谢画家本就单薄可怜的逃生机会,又架起了陷阱。

        一分钟。

        三分钟。

        快十分钟过去了。

        找死的陌生衬衣男子还没回来。

        土匪头子有点等不及了。

        让他想想的话,这人最可能碰上龙的地方应该在月轮悬崖底下,那条凶巴巴护崽子的大母龙每次抓完村里的人类都是会栖息到那里的,底下传说存着很多陨石肆虐星球时代遗留下来的天体奇迹,它们的结晶美丽而梦幻,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仙宫里的龙族堡垒,外形如水晶,如琉璃,但更多的形成了坚硬的天然白钻。土匪头子很明白那些白钻的价值和意义了,他跟龙一样也喜欢这些宇宙钻石,但不是因为向往财富,是它们的名字也曾经叫——‘流星’,流星就是那些绕着太阳最终降落到地面上的陨石,陨石还是构成宇宙的瑰丽元素,你即我的世界构成,这多浪漫,‘流星’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名字了。

        土匪头子决定去找找敌军,为了那些龙藏起来的钻石。

        沿途上,山谷里那些沉静的月灵令这个远途抓人的金币军陷入了家园的气息,一席渐变色的绿意里指引着迷宫的方位,越来越近的悬崖那边满是龙在振翅的轰鸣。突然,空气里的压强似乎变闷了,森林的密境响起了鸟翅的欢歌,雾霭里的龙鸣唤醒山岩里的云母,宇宙和星空在震荡。

        群山歌颂里,葬着先祖的英灵和已死的诸王。

        土匪头子心想,龙母八成要发威了。

        谢留行也这么想的。

        忍着彻骨寒冷的他跟着那条龙钻入了密林,意外发现龙叼来了一个婴儿襁褓,里头的孩子冻得几乎快没了呼吸,母龙警惕环视着周遭。

        逼近那悬崖的谢某人只能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他还不知道身后来了一个敌人还是援军的家伙,但他想毫无无损地救到人纯属是扯淡。

        可下一秒,他跟埋伏在左侧的土匪头子一起动了。

        金币军眼睁睁看着一个瘦巴巴的家伙用狗刨式的旱地游泳姿态了钻入某个雪地洞穴,母龙并未发现他,土匪老大也只觉得这人像个猴儿,光看体格是菜,还挺灵活。

        他们的激素被季节影响,一起冰冻着心肺,两个人就像此生素未蒙面一般配合了起来,长发男人适时对着陡峭的悬崖巨龙发出了攻击,听见枪声的谢留行赶在雪海的崩塌发生前冲到了母龙的视角盲区,又是一枪,援兵在帮他,接着,脸上蒙着面巾的谢留行接住了坠物,他往回狂跑,抓拢在胸口手到像个火蜘蛛般护住了小小的襁褓,还单手想抓崖边的古藤。也几乎在同时,谢留行感觉到了奇怪的大脑激素感应,一个不认识的黑影用戴面具的贼党造型跟着跳了下来,此人在险象环生中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砍断了二人上头的藤条。

        草!这狗屁不是的人是谁!信不信我找人来救驾!露出痛苦脸的谢画家骂都来不及了,土匪头子捂他的嘴的同时还拉扯住谢留行可怜兮兮的裤腰带,随后,他们一起掉下了下方深不可测的陨石坑,那个名为流星的白/精灵故地。

        约十几秒后,一双人抱着村里的受害者砸树杈上了,还穿透树体落入了洞内,脸色像鬼的谢某人说不出话,他不仅是胃疼,腿疼,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被活生生震碎了……

        柔弱体质的流星大帝心想我必须晕一下了,我不是装的,我这次是真的不行。

        云翳从他的眼前一闪,半长发的男子倒了。

        几万年的生命树老树洞里唯有一个金币军还在看着这个男子,他一步步走过来,数万只蝴蝶一起见证了一切,半空的云海,七彩的霓虹,雾凇上空还有龙在追他们。高大邪气的面具人和谢留行的睡脸做着对视,他揭开了面巾,接着,金币军好像对男子的脸就这么一眼万年了,那个在北风呼啸里孤独作战的影子也立住不动了。

        ……

        当你爱他,他眼睛的光,他的情绪,他的疤痕都会存在于你的呼吸中。

        像是我们的每一封情信。

        ……

        【第一封,《流星一世寄摄政王x月xx日》】

        【“爱神将我们结合,谁能将我们分开?”】

        【“死神将我们召去,谁能将我们收回?”】

        ……

        【第二封,《流星一世寄摄政王x月xx日》】

        【“你俩要互相相爱,但不要使爱变成桎梏。”】

        【“你俩要互相递送面包,但不要同食一块面包。”】

        ……

        【第十八封,《流星一世寄摄政王x月xx日》】

        【“要心心相印,却不可相互拥有。”】

        【第六十六封,《流星一世寄摄政王9月1日》】

        【“如果冬天说:‘春天居于我的心中’,谁会相信它的话呢?”】

        ……

        1

        “他只爱他,他也只深爱他。”

        “他们的目光相遇在龙谷里。”

        “若是世界错误的运行。”

        “今晚我睡在你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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