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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离别时


云奉月醒来时已是巳时初,一想到要面对肖红槿和荀中越,她免不了一阵头疼。但又转念一想,连穆倾风她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快速将自己整理一番,去找肖红槿。

        但真到了要开口之时,她仍是犯了难。

        肖红槿已将两捆药草切好,见云奉月仍在她面前呆站着,不言不语,知她定是有事,便主动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见她起了头,云奉月也不再纠结:“师父,我要走了,以后不能再做你的徒弟了。”

        肖红槿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竟来得这样快。一年多的情分,名义上是师徒,其实是朋友,她既不舍,又担心。

        “已经决定了吗?”

        “恩,望师父允准。”

        肖红槿起身去将药庐的门关上,示意云奉月与她到里屋说话。云奉月有些疑惑,却仍跟着她进了屋。

        肖红槿给她添了一杯茶,便直入正题:“你可是因为双刀门弟子之事才要急着离开?”

        云奉月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肖红槿果然也怀疑她的身份了。“师父……”

        肖红槿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变换,直言道:“你不必瞒我,自你上山以来,桩桩件件我皆心中有数。我只问你一句,你与玄鸾教是何关系?”

        云奉月嘴角漾起一抹苦笑:“师父心中已有猜测了吧?”

        “是,我未与他人提过,连青榆也不知,那枚戒指只有我一人见过。”

        云奉月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肖红槿是在告诉她,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让他人知晓。

        她正声说道:“我不叫姜云,我的真名叫云奉月,是玄鸾教的现任教主。”

        肖红槿面上现出惊愕之色,猜测是猜测,她总心存侥幸,此刻猜测得到验证,她却觉得过于离谱而难以置信。

        “你既是教主,为何会受了那么重的伤流落在外?”

        “我说云桓是我的仇人,此话并不作假。”

        云奉月将自己落水前的事与肖红槿讲了个清清楚楚,加之她对丹霞宫的怀疑和此次双刀门弟子之事的猜测也一并说了出来。

        “我不能再留下躲清静,我要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恶,十几条无辜的人命扣在玄鸾教头上,我作为教主,总要给江湖一个交代。”

        肖红槿面色凝重:“可你一人如何面对内忧外患?云桓能害你一次,难道不会再有第二次吗?”

        “师父别担心,教中有鸣溪的父亲帮我,外面有舒砚的父亲,他们足以护我周全,况且我的武功已比受伤前更强,有‘鸾音蚀梦’在手,别人轻易伤不了我。”

        肖红槿的忧心并无丝毫放松,她犹豫着开口:“师兄他,知道吗?”

        云奉月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他知道我要走,却不知我的身份,我不能让他知晓。”

        “为何?我了解师兄为人,你若将事情与师兄说明,他定不会因你身份而对你心存芥蒂。可你若瞒着他,日后他从别人那里知晓你的身份,该如何伤心?”

        云奉月苦笑:“我便是知他为人,才不能告诉他。我没有把握何时能将事情查清楚,若在查清之前玄鸾教被各派讨伐,他知我身份,定会护我,我不能将他和沧元山与我教牵涉到一起。若不告诉他,到时他知我身份,许会怨恨我瞒骗他,便不会为我出头,他仍是人人称颂的正道掌门,而不是与魔教教主纠缠不清的失足之徒。”

        肖红槿呢喃:“你竟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我非善恶不分之辈,你们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我对他是真心,即便日后不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我也希望他过得好。”

        肖红槿沉思片刻,问道:“什么时候走?”

        “若过了师公那一关,明日我便离开。希望师父与我同去,帮我劝说师公。”

        “好。”肖红槿知轻重缓急,未再多问,便与云奉月一同去找荀中越。

        果然如预想的一般,荀中越强烈反对,不同意云奉月离开。但云奉月铁了心要走,而且肖红槿也支持她离开,让荀中越觉得事出反常。他未给答复,便让云奉月离开了,只留下了肖红槿。

        “说说吧,你今日态度如此反常,她是如何劝服你的?”

        肖红槿知道荀中越必会问个明白,但她要为云奉月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她铁了心要走,强留无用。若非有她,徒儿不可能有今日之圆满,所以才要替她说话。”

        荀中越狐疑道:“就这么简单?我知你性子,你明知她下山会有危险,不会如此轻易松口,定有其他原由。”

        “师父若非要问,那徒儿只能说,让她离开于沧元山有益无害,她原本便不属于这儿,师父宽心才是。”

        荀中越听肖红槿话里有话,但她既然不愿明说,便是刀斧加身也别想逼她说出半个字,他有所松动。

        “既然如此,那过午你便叫上姜云,我们一同去找倾风说个清楚。”他并非转变得如此之快,而是把希望寄托在穆倾风身上,他不信穆倾风会轻易松口让她离开。

        肖红槿虽奇怪荀中越的态度转变,但也未加多问,怕荀中越会再变卦,她告辞离开,将这个消息告知云奉月。

        如当初拜师时的情景一般,穆倾风替云奉月主持了出师仪式,只是与当时截然相反的是荀中越那满脸的怒容。

        荀中越万万没想到,穆倾风竟然毫无挽留之语,甚至连神色都极为淡然,仿佛与云奉月只是单纯的师叔侄关系一般。荀中越略一思忖便知,他们定是提前已商量好,单是不顾及他这个老头子的感受。他气血攻心,未等仪式结束便拂袖而去。

        出师仪式很简单,由掌门作见证,师徒二人皆同意,徒弟给师父、掌门、师门叩三个头便算正式与师门解除了关系。

        仪式结束后肖红槿匆匆而去,留下云奉月和穆倾风二人。

        穆倾风静静望着缓缓向他走来的云奉月,心头千丝万缕思绪纠缠,却只字未语。

        云奉月满目柔情,在他面前站定:“还记得吗?从前你说过,若我赢过了你,你便放心让我离开。虽然现下已无意义,但我仍想让你安心。”

        “穆掌门,我们比一场吧。”

        穆倾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

        “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之处吗?”

        “记得。”

        ”一炷香后见。”

        云奉月回到天沐阁,换上自己最喜爱的雪青色衣裙,按着自己从前在教中的喜好妆点,细细描画着眼尾眉梢。长发及腰,一条雪青色宝石串成的饰物缀于额间,添上了几分高贵却不会喧宾夺主,与娇艳的红唇相映衬,美的艳丽而灵动。耳坠仍是穆倾风送的那一副,妩媚中带着一丝端庄。

        望着镜中的自己,云奉月有些感慨,这样貌与两年前并无区别,她想在走之前让穆倾风看看自己从前和以后的样子,她真正的样子。

        她的佩剑还未交回,这把剑用了一年很趁手,她带上佩剑便出了门,并未戴面纱,明日便要离开,日后与门中的弟子们并不会有什么往来,她并不在意被他们看到自己的容颜。

        与穆倾风初次相见之处在澹雾台附近,此时正是弟子练功的时辰,云奉月从天沐阁出来一路上并未见到有闲逛的弟子。

        穆倾风已在等候,远远望见她的身影,心头微动,待看清她的装束样貌,更觉情丝难抑。

        “好看吗?想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样子。”

        “好看。”她的脸不施粉黛已是绝色,此时的妆容浓淡适宜,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云奉月握着剑身,将剑横于胸前:“穆掌门,你可莫要手下留情。”

        穆倾风浅笑:“那你可要小心了。”

        云奉月先手,提剑直刺穆倾风胸口,却是虚晃一枪,在他格挡之际偏转剑锋,闪到他的身侧,向他侧面刺去。

        穆倾风反应极快,身子向后稍倾,以剑身抵住她的剑锋。倏忽间,剑尖划着剑身,发出尖利的摩擦之音,直指穆倾风握着剑的手。

        穆倾风向后撤步,内力注于剑身,震开云奉月的剑,手腕翻转攻向云奉月的脖颈,被她格挡住,内力互搏,两剑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澹雾台上练功的弟子们被声响吸引,跑到近前看热闹。

        “那个和掌门对决的是什么人?”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能在掌门手里走过这么多招,且丝毫未落得下风,武功不容小觑。”

        “不会是来找茬的吧,我得赶紧去告诉师父。”

        “我也去!”

        ……

        上面平台的旁观之人越来越多,穆倾风和云奉月却未受到丝毫影响,二人出招速度极快,穆倾风陪云奉月练过多次,互相皆已熟悉对方的套路,能在对方出招之后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从前云奉月的内力未复,应对起来难免力不从心,现下境况却大不相同。

        战局逐渐胶着,云奉月的出招不再局限于简单的招式,“孤鸿惊雪”一共二十八式,在她手中已炉火纯青。穆倾风以“飞泉漱玉”剑法相较,飘然的轻功配上精妙的剑法,如神仙打架,惹得旁观之人惊叹连连。

        程敬棠、虞长啸和严明书被弟子们误传,当真以为有人上山叫阵,匆忙赶来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妙!这女子所使剑法我从未见过,不知是哪家绝学。”

        “逼得倾风使出师兄亲传剑法,实力不容小觑,这剑法偏于阴柔,摸不准来路。”

        “剑法确实精妙绝伦,只是这剑看起来有些寒酸,我怎么瞧着和我们门中弟子所用一般无二。”

        虞长啸拿起身侧弟子的佩剑一端量,可不是一样的吗?

        “还真是一样的,这女子不会是门中弟子吧?”

        程敬棠回怼道:“你还真敢想,门中弟子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有人能在倾风手里走过十招?”

        “那倒是。”

        严明书听着他俩说话觉得聒噪:“别吵,正打的精彩着呢!”

        云奉月以脚跟点地,身子几乎齐平于地面,躲过了穆倾风的一击,她脚跟划过地面,飞速向后撤身与穆倾风拉开距离。打了这么久体力稍稍有些下降,她想尽快结束战斗。

        穆倾风紧追而来,剑风萦身,杀气腾腾。云奉月运转内力投于剑身,执剑之手的手腕与剑身一同旋转,剑气成盾,与穆倾风正面交锋,却在近他身时,陡然收了剑盾,直抵他的心口。而穆倾风也在顷刻反应过来,剑锋指向她的侧颈。

        穆倾风先收了剑,唇角勾起笑意:“你的‘霁雪’与从前相比判若两式,连我都难以挡下你的暗招。”

        云奉月也将剑收回:“你糊弄人的本事也大有所长,若别人挡不住此招,那是我技高一筹,而我的‘霁雪’是得你指点而成,你怎会给我机会。”

        穆倾风见自己刻意放水被她拆穿,轻叹一声:“倒被你一眼看穿了。”

        云奉月眉眼带笑,直直地看着他:“如此,你可安心了?”

        “不安心又如何?你总归是要走的。”

        云奉月从穆倾风的话里听出了那么点幽怨的味道,她未及安慰,周围乌泱泱靠近了一堆人。

        虞长啸走在最前面,还未至近前便问道:“倾风,这位姑娘是?”

        云奉月向虞长啸拱手行礼:“荀长老。”

        虞长啸有些疑惑打量着她,严明书却一脸不可置信,说道:“你不会是姜云吧?”

        “正是。”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程敬棠的脸色更是难看,难以把他瞧不上的那个“姜云”和眼前这个与穆倾风打成了平手的女子联系到一处。

        虞长啸赞叹道:“左不过才一年的光景,你的武功竟已恢复至此,果真是武学奇才,你所用剑法非我门中所授,不知是从何处所学?”

        云奉月谦虚道:“是晚辈的父亲所创剑法,乃是家学,登不得台面。”

        严明书问道:“不知令尊名讳?刚才我在旁观之,此剑法招式变幻莫测、独树一帜,若现于世,定能一鸣惊人。但我等却从未在江湖上见过,却是为何?”

        听到别人夸赞云阙行所创的剑法,还是剑术大成的大侠,云奉月心下欢喜,她想云阙行若听闻此言定然欣喜异常。

        “家父隐于世,并非名士大家。且家父创出此套剑法之后受了重伤,无法再用剑,我虽自小习剑,但始终未得其宗,还要多谢各位前辈点拨,才让我领悟到要领。”

        严明书不免惋惜:“竟是这样……”

        程敬棠见他们一个个满是夸赞之语,心里那点别扭之意被放大开来,语气不善地说道:“姜云,你身为门中弟子,为何不着弟子服?刚才听闻你与倾风说话,毫无长幼尊卑,罔顾门中礼法,你可知错?”

        “师叔……”穆倾风刚要开口替她辩解,才说了两个字便被程敬棠打断,“让她自己说。”

        云奉月心道,程敬棠这个性子天生便是与她来作对的,日后她若想与穆倾风修成正果,只怕反对最强烈之人定是程敬棠。但她也明白,程敬棠只是有些迂腐,人却没有坏心思。

        她已然要走,耐性十足:“程长老,今日我已与师父解除了师徒关系,我已不是沧元山弟子,明日便会离开。我在山上这些时日,惹您不快之处还请您原谅。”

        “什么?”

        众人皆是震惊。

        严明书向穆倾风问道:“倾风,可是真的?”

        穆倾风老实回道:“是。”

        虞长啸叹惋道:“如此武学奇才……”竟与我门中无缘了。

        程敬棠虽有些瞧不上云奉月,但乍闻她要走,却也不是个滋味,憋了半晌,说道:“你可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要转投他门?”

        云奉月心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她耐着性子回道:“程长老多想了,我有一世叔担心于我,老早便催我下山,我不想违逆他的意思。”

        她向三人郑重施了一礼:“感谢三位长老的照拂,晚辈无以为报,只能以此礼聊表谢意。”

        行礼完毕,云奉月继续道:“晚辈还要与几位朋友道个别,便先告辞了。祝各位长老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去吧。”

        穆倾风见她要走,便也说道:“师叔,我也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几人望着穆倾风追上云奉月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各怀心思。

        严明书眉头微微蹙起:“我怎么感觉倾风对姜云好像有几分不太一样。”

        “不一样又如何,这姑娘要走了,我倒巴不得他有点不一样,能把这姑娘留下。倾风也老大不小了,如此奇才,不失为良配。”

        程敬棠怼道:“你眼里只有武功,天下武功卓绝的姑娘那么多,你倒是让倾风娶回来!”

        “我不与你说,迂腐!”

        严明书见虞长啸和程敬棠越说越凶,摇了摇头,他打断二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姜云那张脸和什么人有些相像?”

        虞长啸思忖片刻:“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程敬棠沉默不语,因为他也有此感觉。

        跟着他们一同来观战的弟子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连话也不敢搭一句,就站在那看着三个老头子皱眉苦想。

        突然虞长啸一拍手掌:“我想起来,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那张脸见一次便终身难忘。”

        “姜云,也姓姜,难道是亲戚?”

        “多思无益,戏也看完了,我先走了。”程敬棠抛下话便径直离开了。

        严明书和虞长啸也自觉无趣,一同走了。

        弟子们霎时松了一口气,讨论起今日所见的这件热闹事。

        “那姜云整日戴着面纱,我还以为是因为长得丑,没想到面纱之下竟是如此绝色。”

        “见她柔柔弱弱,没想到她的武功都能和掌门打成平手,太不可思议了。”

        “我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的武功,唉。”

        ……

        云奉月对自己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对象而毫无所觉,她与穆倾风一同离开去了他的院子,与小五道别。小五满是不舍,在这山上除了穆倾风,便只有云奉月对他最好。云奉月叮嘱他好好学武功,以后会回来看他。

        与小五道完别,她又去找了成奕和初阳,上山一年多只与他俩还算说得上话,又是因他俩而与沧元山结缘,理当好好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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