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树妖显
相山。
怪石嶙峋，杂花怪木，透露着一股森森然的诡异。
深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林寒涧肃，却不时传来野猿长啸，凄厉哀怨，回音不绝。
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上，两顶雪白的轿子正一前一后的走着，轿内坐着的正是张百良和宋钟。
前两日虽然大雨滂沱，山里的路也泥泞不堪，但却丝毫不影响纸人的步伐，轿子也是又平又稳，感觉不到颠簸。
宋钟坐在轿子里，手里把玩着两根寒光熠熠的棺材钉，长七寸，入手略沉，通体冰凉，表面刻满了不知名的纹路。
这两根棺材钉自然不是宋钟的，他师傅留下的法诀里，所记录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
按照张百良所言，相山中应该是生了草木之妖，何况镇上的流言蜚语也是最近才兴起的，他们两个联手，对付起来想来是绰绰有余。
“落轿！”
一声令下，众多纸人纷纷僵在了原地，张百良掀开率先走了出来，还是一身灰袍，只不过腰间多了个黑色布袋。
“那东西就在这附近了吧？”
虽然张百良没有开口，但宋钟闻着周遭淡淡的恶臭、血腥的味道，心里也清楚，恐怕他们此行的目标就在这里。
哗啦哗啦！！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林中就穿来阵阵声响，在本就寂静的山林，显得格外清晰。
闻着周遭的气味，张百良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忍着作呕的恶臭，让纸人在前，朝着声响处走去。
“走吧！”
听到招呼自己，宋钟也没再多问，紧随其后，握紧手中的棺材钉，目光打量着周围的同时，也注意着前者的身影。
“世间妖物的修行，大多都是参星拜月、吸灵纳精，但此路难走……”
张百良走在前面自顾自的说着，周围堆砌的兽骨、尸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的更是妖异让宋钟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正走着，一股子冰寒彻骨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刹那间，挡在二人面前的纸人顿时化作冰雕。
“好重的阴气，好浓的怨气。”
张百良微微眯起眼睛，这相山中浓烈的阴冷之气虽让他很不舒服，但嘴角却微微勾起。
身后的宋钟看着纸人的惨状，察觉丹田内正逐渐蚕食阴气的火种，也是心有余悸。
这阴蛇煞火之术的确能蚕食阴气增添威能不假，但若非他日夜勤修朱蛤吞阴食气法，恐怕那些残留的阴寒之气一进入经脉，前面的纸人就是他的下场。
哗啦啦！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放眼望去，一棵老槐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树上枝肥叶大，无枯无败，哗啦啦的作响。
树干扭曲张扬，上面的花纹像是一具具面目狰狞的人脸，惊恐，不甘，痛苦，各种表情活灵活现。
“想死你就继续盯着。”
一旁的张百良瞥了宋钟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显然是对他的表现有些不满意。
猛然惊醒的宋钟，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再也不敢继续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纹路，要不是有人在这，估计他就着了道。
想到这里，宋钟眼中冷光骤现，大有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见宋钟指尖煞火莹莹，张百良连忙劝说道“你也不用如此小心，这老槐树没什么本事，它虽吸食了不少精血，但怨气难消，连灵智都不全，更别说法术神通。”
他是真怕宋钟会施法烧了这棵老槐树，毕竟降妖除魔只是幌子，东西要是没了，他亏的可就大了。
宋钟闻言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他自然看的出来张百良是没安好心，明显另有所图。
沙沙！！
说话间，老槐树上纹路上阴气翻滚，凝聚成枝枝箭矢朝二人猛的射来。
看着接踵而至的阴寒箭矢，张百良长袖一甩，法力附着其上，硬生生的将其震散，化作缕缕阴寒之气，弥漫开来。
“来！”
暴喝一声，山林中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十名红脸绿衣的纸人将老槐树围在其中，张百良手一捋，将腰间的布袋丢给了宋钟。
“你这是？”接过颇有份量的布袋，宋钟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此时的张百良却没有作答，心念一动，众多纸人诡笑不止，手掌为刀，纷纷朝着老槐树劈去。
砰！
砰！
纸人看似脆弱，但砍在老槐树上，却发出了金戈相交之音，声如闷雷，可见力道之大。
槐树受此重击，阴气喷涌而出，在其顶汇聚成层层阴云，其中鬼影浮动，气势惊人。
但一旁的张百良可就有些黑了脸，他自己炼制的纸人最是清楚不过，先前还觉得这老槐树没什么本事，可数击后却纹丝不动。
犹豫片刻，一咬牙，便对宋钟说道：“这阴云交给我，你用那煞火之术驱使这些棺材钉，打入这槐树内。”
“不过切记，务必不能伤了这槐树的树芯。”
宋钟闻言点了点头，看着那阴云内探出一只只丈大的恐怖鬼爪，朝着张百良抓去，他对这种分工自然是喜闻乐见。
啊！
鬼爪探下，一声惨叫响起。
但却不是张百良，他被三具纸人牢牢护住，鬼爪抓在纸人身上，活生生的碎成一地纸屑。
看着满地的纸屑，张百良流露出一丝心疼和不忍。
“妖孽，看我手段。”
将纸人调至身前，张百良舌绽春雷，声如霹雳，往胸口一抹，取出三张墨色符箓。
墨符无火自燃，化作三道幽光来去无踪，刺破袭来的鬼爪，直奔阴云而去。
“宋小道，你再不快点，咱俩今天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阴云，张百良心里愈来愈寒，看似他占了上风，可若是那三道幽光被破，想要得手付出的代价可就非同小可了。
呜呜呜！！
山林中飞沙走石，鬼声呼啸，众多冤魂在阴云内若隐若现，仿佛化作炼狱般。
“不好！”
感受着三道幽光即将溃散，张百良脸色大变，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化作血色巨符没入阴云。
紧随其后的，六道绿焰烁烁腾空，在张百良惊喜的目光中，伴随着一声整齐的闷响，老槐树顿时惊现惨叫，其声凄厉，令人悚然。
“没想到这棺材钉用这煞火之术驱使，居然有这样的威力。”
耳边回荡着惨叫，看着不断溃散的阴云，张百良不由得啧啧称奇，那绿焰不是别的，正是他交给宋钟的几根棺材钉。
而此时的宋钟，则是满脸疲态的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没想到那六根棺材钉上的纹路竟能吸收煞火，而老槐树的异常他看的也是一清二楚，为了把握充足，此时他体内的法力已经消耗一空。
啊啊啊！！
老槐树扭曲的枝干簌簌颤栗，肥大的叶片转眼枯黄缤纷落下，不似人声的叫声阵阵回荡。
“嘿嘿，实话告诉，那棺材钉足足被我祭炼了半年，再加上你那煞火，只要打入这槐树，它那抹残缺的灵智根本就挡不住。”
看着气势越来越弱的槐树，张百良的心情可谓是大好，面对一旁警惕的眼神也不在意，随口就解释道。
宋钟没有接话，哪怕张百良如此，他心中也没有松懈，刚刚的斗法，已经让他认识到了他们间的差距。
先是实力不俗的纸人，后面那三道行踪莫测幽光，和那道不知道名的血色巨符，以及这棺材钉的祭炼之法，都深深的刺激着他。
这让他心中更加坚定，此间事了后，无论如何也要先正式入道，更何况他还有那面青铜镜，只要下功夫，法术神通的来路倒不会发愁。
看着神色来回变幻的宋钟，张百良自然能猜到些东西，但也没点破他，看着没有了生息的老槐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轻轻招手，身旁的几个纸人再次以掌为刀，朝着树干挥去。
梆！
沉闷的声响再度出现，和之前不同的是，纸人每次挥手，都能掉落大量木屑。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宋钟的目光，看着槐树的树干不断的缩小，他大概也明白张百良所图为何了。
纸人挥舞间，一股草木清香的气味越发浓烈，随后一抹碧光乍现，看的张百良眼睛都绿了，就差扑了上去。
“嗯？”
碧光显现间，感受着丹田内青铜镜的跳动，宋钟心中苦笑不已，看着前者的模样他就明白，这槐树的树芯，恐怕是没他的份了。
“好！好！好！”蹲下身，仔细查看后，张百良不仅连声赞叹，满意至极，对于损失的那三张墨符，也不怎么心疼了。
而后拍了拍手，几个纸人就扛着老槐树仅剩的树干朝着山下走去，宋钟对此也没有说什么，打又打不过，只能认栽了。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若是能得到那截树芯，青铜镜定能反馈出一门法术出来。
“也罢，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看着渐行渐远的纸人，宋钟也只能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呵呵，这次能降伏此妖多亏了小道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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