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久违又熟悉，从陌生的地界儿醒来，感觉四处都是水，身上却是干燥的。
她身上没什么伤，忽然想起自己是跟黑鹰一起被吸进画里的，慌忙四处探寻，看到他貌似已醒来过，正坐在树下，抱着剑背靠树干闭目休息。
橙儿松了口气，正准备过去，脚下像生了刺，走一步差点把眼泪逼出来。
该是因为掉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使用了灵石。此时被反噬的劲头一下子从心底涌上来，疼得她发汗。
黑鹰闭着眼想了许多，方才掉进来时，又有零碎的画面出现在脑子里，真实又模糊。他认为，自己确实有部分记忆缺失了，或者说，是被什么人给换掉了。虽这部分内容不得而知，但忘掉的一定是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睁眼时，就瞧见她露出少有的神情。
“哪摔疼了？”他问。
橙儿痛得弯腰缓和，嘴里都是血腥味儿，看到他蹲在自己面前，声音显得格外动听：“我背你？”
橙儿哪有心拒绝，她巴不得呢。
连滚带爬地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格外舒心。
“重吗？”她这时候还有心思问这个。
黑鹰常年习武，身子健壮巍峨，掂了掂背上的人儿：“不重。”
橙儿的双手无力垂在他脖子两侧，疼时两手就紧紧地绞在一起。
“虽说你们京城格外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你今日对我有恩，我还将你拖累至此，等我们出去后，我即刻离京再不给你惹麻烦了”
她说得越来越小声，仿佛故意惹人疼爱，但又好像无比真诚。
不过她那胳膊的劲道丝毫不减，看来她是疼得厉害。
可黑鹰被她抱得如此之紧也十分窘迫，生出了几分想直接把她扔地上的心，忍无可忍时道：“你把手松了。”
橙儿满头汗，已无什么意识，用脸蛋在他脖子后面亲昵地蹭了蹭。好凉，好舒服，好喜欢。味道也是熟悉的淡淡的，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醒来时，背后凉得直窜心底，脑袋还是有些闷，若是往常使用了那块破石头，不躺个总是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好一些，在这儿就没办法了，只得强迫自己快些好起来。
她看了看身下，心情无法言喻，好歹自己也算个病人，黑鹰就把她放在一块冷冰冰的水晶岩石上？哪怕放在珊瑚洞穴里也不至于这么冷啊，但凡他肯动动脑子
“你在烤什么？”橙儿看到旁边火簇晃眼，时不时飘着香味过来，心里突然对黑鹰肃然起敬。
黑鹰当然知道她那些心思。他懂一些医术，把了把脉便知橙儿只是气血亏虚，好好休养一下便是，于是才并未将此事看得太重。
“烤鱼。”这地方不缺鱼。他微微一笑：“要来点吗？”
橙儿也是真的饿了，虽说掉进画里之前饱餐了一顿，但不知睡了多久，肚子莫名有些顶不住。
“既然你诚心邀我，我也不好拒绝。”她爬起来，若有若无地打量他。
那鱼烤得着实不错，外焦里嫩。
“吃鱼，别看我。”
黑鹰从方才就觉得她的视线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回想，这路见不平的事自己没少做，但也没哪次真的把自己搭进来，他现在只想着搞清楚那幅画的蹊跷之处，这女人却悠哉悠哉地啃鱼赏景，真是
“吃着呢。”橙儿也没什么不自在，与他隔着火堆，突然眼睛被烟呛着，腾出一只衣袖擦了擦眼。
“”黑鹰看见女人抹眼泪就头疼，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他无语了半天：“你不至于吧。”
不就吃个鱼吗？难道她没吃过鱼吗？
自己从小在军机营过那苦日子，到现在也没因为一顿美食哭过，
这，
女人真是麻烦！
橙儿不知道他心思居然那么复杂，“什么不至于？”
“”
她咬着那鲜嫩鱼肉问：“这鱼跟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是。”黑鹰点头，对她的味蕾表示肯定，以及对她迟钝的大脑表示担忧，“这是深海鱼，在不远处的水潭捕的。这几条鱼应该是误入水潭，通进了此处。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哪？”
这嘴里的鱼突然就不香了。
“你是说，这里是深海？”橙儿努力呼吸两口，证明自己呼吸顺畅依旧活着。“可怎么可能呢？你——”
她可以呼吸也许是因为灵石，那黑鹰呢？莫非他是什么妖邪？？
“我们都能一起被吸进画里，还有什么不可能？”
。。说得也是。
橙儿不大拘束，把串鱼的木枝也扔入火堆，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饱餐一顿总归是让人沮丧不起来的，她盯着火堆默然片刻，什么都没说，笑了笑。
黑鹰目光淡淡，全部的精力都在思考案件，余光扫到她勾起的嘴角，倒也谈不上怀疑，只觉得奇怪：“不怕？”
怕？
橙儿望过去，男人的身影在火堆后，忽明忽灭，她摇摇头：“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人生的词典里不能有这个字。否则我活不到现在。”
黑鹰没吭声。他向来话少，不会安慰人，也没有与这位萍水相逢一同落难的橙儿姑娘谈心的打算。
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拿木枝戳火堆，侧影美好：“不过还是很庆幸有你在这陪着我。”
“确实。”
“什么？”
“我是说，”他顿了下：“你能活到现在确实是个奇迹。”
橙儿心里对他的那点好感和谢意瞬间消散，怒气呈在脸颊上：“说什么呢你！”
黑鹰觉得她可爱，弯了嘴角，悠悠同她讲理：“我本觉得你武艺不错，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可你喜欢到处惹事生非，身子又弱，厨事也不大懂，人情世故就更别提了，你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个需要人照顾的。
“就是什么？”虽然他的话不大中听，但听他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橙儿心里痒痒的。
“没什么。”黑鹰移开目光，避而不答。
或许是觉得太过暧昧，自己也有些反常，平日也没对哪个姑娘如此关怀过。可与她也不过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怎的因莫名的那股熟悉感就对她百般维护，这不大对劲，不对劲。
做这一切，仿佛都是下意识的。
黑鹰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
她的确很美。
他眉目逐渐舒展开，打算不去纠结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实在不行就只当自己是个沉迷美色之人，还比较容易说得过去。
“怎么回事？”橙儿声中即刻警惕，望着晶莹剔透的水潭，以及异动不止的水面。
在这里，像这样镜子般的水潭到处都是，四面八方，忽有一处异动，其他纷纷都泛起水纹。
若真如黑鹰所言，这是在深海，那么这很可能是海里的宫殿后花园？虽没什么人迹，但也不像没人打理的样子。
她四处查探，在那些看起来就很贵的假山岩石上摩挲，不知碰到什么机关，这里忽然狂风大作，装饰用的珊瑚和藤草四处翻飞。
黑鹰目光聚焦在一处安静的角落，三秒后，这个角落的的巨大岩石横向挪开，露出一个可供八人一起通过的巨大山洞，里面深不可测，幽暗漆黑，一眼望不到头，令人毛骨悚然。
橙儿跑到他身边，“走，进去看看。”
黑鹰默允。他们被吸到这个地方来，绝非偶然，这一切仿佛在指引着他们，自然是要进去瞧瞧的。
这洞里温度更低，越往里越是冷，走个一炷香的时间，橙儿便觉得自己像踩在冰上。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豁然开朗，先前的黑暗也全数被丢在身后。二人刚松了口气，已被眼前的奇观震撼。
光影环绕，深蓝辉映，洞穴正中央立着一尊人高的冰像，看得出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可她为何会被冰封在此，就无法得知了。
感受到身后剑气的时候，已非常之近。几乎是同时，橙儿身子稍侧，微微后仰，方躲过剑锋，黑鹰抬手便狠狠握住剑刃。
若他再晚半刻，剑尖儿便会刺入橙儿的肩膀，好险。
血滴顺着他的手腕流下，但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橙儿怒目看向那位偷袭之人，利用灵石化作利剑，举起对着那人的脖子：“还不快把剑放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那人望着这张脸，诧异到忘了动作：“二公主？”
啥公主？
橙儿脑子嗡嗡响，这彪形大汉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收了剑拱手行礼道：“我是冥府驻北海龙宫的领事元祁，方才不知是公主驾到，恕在下无礼。”
“让开。”橙儿收了剑，顾不上理他，从裙摆撕下一条先给黑鹰包上，止血。
黑鹰瞧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眼底慢慢深沉，迅速在心里捋了一遍前因后果。
他默默将手抽出，将那未缠好的衣稠胡乱将就地捉在手心压着伤口，背在身后：“我没事。”
继而抬头问元祁：“你的意思是，这是北海龙宫，你是冥府的人，驻守这里，那你必然知道我们为何会被卷入此处了。”
“正是。”元祁望着那冰像里的女子：“我同她相恋与两百年前，我是被扔到凡间收魂的鬼差，而她是千金小姐。那时天上地下都不准与凡人通婚，我怕她进入轮回道便再也回不来，于是将她冰封于此。”
黑鹰眉头微皱：“方才我便看你眼熟，原来你就是前朝将军傅廉。”
他曾见过傅廉的画像。
“莫要同他废话。”橙儿才不关心这些，“我并非什么公主，我们只是普通凡人，查案时误入于此，还请你送我们出去。”
“非也，若是凡人便不会如此轻易进入画中。况且，近日北海龙王在天庭参加法会，北海龙宫在双层结界中，这一时半刻是出不去了。”元祁道。
橙儿刚想辩解什么，黑鹰拦了下来，微微一笑对元祁道：“我同公主虽是不慎坠入北海，但既然这会儿出不去，不如就放平心态好好在此处游玩一番，还请元祁神官为我们辟一地住处。”
元祁虽是个警惕之人，但见到橙儿施法时的剑气，的确是天庭的东西所化，只当她是不想表明身份，毕竟北海和天庭在许多年前还是有些仇怨的。
哪吒三太子如今复活，不止北海龙王这趟天庭之行顺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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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橙儿将黑鹰按在屏风后的木椅上，抓起他那只受伤的手，“那人绝对有出去的方法，平时我怎么没觉得你是个如此好说话的。”
她吐槽着，手上劲道也不小，那衣稠已被染成血红，同伤口的肉粘连住，如此一撕，皮开肉绽，在他手心活生生显出这道伤口，触目惊心。
黑鹰如此不怕疼痛之人，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心，将手抽回半毫厘。
“你要走便走，我留下是为了调查古宅之事。我推断跟他脱不了干系。”他漠然道。
橙儿心软，低头为他上药包扎，倒是轻了许多，“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说着，将纱布系了个结，灵巧又认真。
“不过呢，若是此处有什么凶险，你可一定要挡在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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