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求道歉
“姐姐！”
在方晓迪推开门的一霎那，听到动静的睿睿激动的跳下沙发，兴冲冲的朝方晓迪跑去——
上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因为生病了就没有和他还有叔叔一起吃饭，更是连话都没有说上一两句。今天叔叔将他接到这边来了，有机会和姐姐一起玩儿，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是与睿睿的激动和欢喜形成对比的是方晓迪的惊愕，随即是一脸的淡漠。
她以为陆威霆真的是因为她这两天要去A市了所以才让她来这儿陪陪他，可是照眼前的情形这么看来，他是为了这个小孩子才约她过来的吧檑？
方晓迪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看着到自己腿根那么高的睿睿，淡漠一笑，随即关上门往屋子里走去。睿睿站在门边看着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的方晓迪，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大大的眼睛里藏满了脆弱和受伤，看着方晓迪旁若无人的坐在沙发上，他不禁握紧了自己的两只小手，不停的绞着手指……
他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对说：姐姐不喜欢我了，姐姐都不抱我不亲我了……她连看看我都没有…憨…
将包包放在沙发上，方晓迪无视了门口慢慢磨蹭着走过来的睿睿，目光落在傍晚时分的窗外。
如果换做以往，她一定会去厨房里看看陆威霆，和他说上一两句话，或是帮他打打下手，只要两个人紧挨在一起她就会感到安心而满足。可是因为睿睿的存在，她没有了那种制造幸福的心情，她只想将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这个孩子挤入一步——
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洒在落地窗上，远处高大的建筑物那么雄伟壮观，可是她的余光所看见的却是门口的睿睿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想靠过来，又害怕她会生气的自卑模样……
默默的垂下眼睑，方晓迪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她心疼睿睿的身世和遭遇，也心疼此刻她冷淡对睿睿的时候他那种患得患失的可怜模样。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和一个破坏她家庭的小孩儿相处得跟以前一样融洽。
在林慧的种种威胁和相逼之下，她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恨眼前这个孩子，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
陆威霆听见客厅里没有动静，于是探出头看过来。刚刚明明听见开门的声音，怎么这么会儿了都没见方晓迪和睿睿说话的声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方晓迪和从门口慢慢磨蹭到沙发边上的睿睿时，他不禁有一丝疑惑——
怎么他感觉方晓迪好像在生气？为什么来了就一个人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还有睿睿，刚刚一个人的时候都玩儿得那么起劲，怎么现在方晓迪来了，他反而拘谨得不得了？
“来了。”
他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走出厨房站在沙发后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晓迪温柔道，“来得还挺快——”
“你想我慢一点？”方晓迪从玻璃窗的影子里看着陆威霆慵懒的站在她身后半趴在沙发上的样子，虽然是十分温暖而暧昧的姿势，可是她看在眼里却只有无尽的烦闷。
她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为什么总要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插进来。一个三年前的初恋陈芳已经足够让她烦心了，为什么还要插上这个跟她家水火不容的孩子？
他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只和她过两人世界么？
回头看着陆威霆，方晓迪敛去自己的情绪，淡淡一笑：“我以为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公寓会寂寞，所以过来看看你。既然你有人陪着，那我先走了。”
说着，方晓迪就伸手去拿自己的包包，垂下眼睑不看陆威霆。就连睿睿都发现了方晓迪的不对劲，陆威霆又岂会发现不了？他眉峰紧蹙，伸手捉住方晓迪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又怎么了？”
一来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他今天没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吧？
“没有，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早要跟我妈去A市。”方晓迪吸了吸鼻子装作无事的样子，抬头看着陆威霆，说：“本来我刚刚是不打算来的，因为明天早上就要走，不过后来想想还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这才过来的——”
陆威霆瞳孔微缩，绕过沙发坐在方晓迪身边，上午打电话还说过两天才走，怎么现在忽然就决定明早走了？
“既然明早就要走了，今晚留在这儿吃个晚饭，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他白皙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有多想什么。只不过对于她提前要走的事，他多少有些失望——
方晓迪看着陆威霆温柔的脸颊，挤出一丝微笑，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项链，那种落寞的感觉越发明显。本来在路上还打算来了之后问问他，这条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她已经没了心情。所有的事都等她从A市回来之后再考虑吧！
也许手术失败，她从今以后不能怀孕了，到时候连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都没有，还关心这条项链的事做什么呢？
重新抬起头看着陆威霆，方晓迪微笑着淡淡的说：“睿睿好久没和你一起玩了，你陪睿睿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事瞒着我——”陆威霆盯着方晓迪浮着些许迷雾的眼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眼部的肌肤。她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刻意的不让他发现，可是分明又隐藏不住……
“我没有……”方晓迪摇头，凑过去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双手自然的抱着他，说：“霆，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咱们一个月之后见。”
“真的不陪我多待会儿？”陆威霆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眉心陷下去很深。看着方晓迪这么依恋自己，陆威霆知道她刚刚的不对劲并不是跟他赌气，所以也没有太多的不悦。只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里多少放心不下——
方晓迪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陆威霆肩上，想走，可是心里又舍不得他。想留下来，又担心自己一会儿面对睿睿的时候会因为私人情感而失态，万一凶了睿睿，到时候这孩子就太可怜了……睿睿刚刚看陆威霆和方晓迪在说话，知道叔叔一定会将姐姐留下来，所以他懂事的小跑着到厨房那儿倒了一杯开水过来向姐姐献殷勤。睿睿天真的以为，一定是自己好多天没有跟姐姐说话，姐姐才不喜欢他了，只要端杯水给姐姐喝，姐姐对他的表现满意了，就不会再无视他的存在了……
可是激动的捧着杯子跑到沙发前面时，看见方晓迪和陆威霆相拥着，他一时端着水杯不知道该不该叫姐姐。打扰了姐姐和叔叔，姐姐会不高兴的吧？
“留下来。”陆威霆在方晓迪耳畔小声的说，“明早我送你回去。”
“嗯——”
方晓迪贪恋陆威霆身上的温暖和他让人安宁的香水味，依靠着他，她就再也不想离开他的身旁。所以当他再一次邀请她留下来的时候，她点点头默默的答应了。陆威霆满意的笑了笑，在她发丝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说：“我去厨房了，坐着看会儿电视——”
“好。”方晓迪点头答应，于是离开他的怀抱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发丝散在肩旁，她抬手将长发往后拨，站在她身后的睿睿生怕头发落进杯子里，忙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谁知道他后退的时候没留神踩到了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玩具，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杯子从手中脱落……
“姐姐！”
睿睿吓得大叫，方晓迪闻声转过身，正巧睿睿手中的杯子从他手中离开，呈抛物线形向她而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杯中的开水瞬间离开了杯子，洒向她的大腿和腹部！！
“啊——”
方晓迪疼得叫喊出声，她本来就只穿着一条裙子配丝袜，开水倒在大腿上，烫得她当场跳起来，又因为痛的缘故，重重跌坐在沙发上！上身虽然穿了外套，可是小外套敞开着，开水直接浸入衬衫里，烫着她白皙娇嫩的肌肤——
顿时，她腹部的肌肤那种剧烈的灼烧感袭上脑海，那儿比大腿还敏感，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的意识到自己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方晓迪惊慌失措的低头看着自己小腹，猛地抬手按着那儿，似乎在安抚那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刚刚被开水烫到的肌肤，因为她温热的手掌突然覆盖上去，更加刺激了那种灼痛感！她咬着下唇忍着痛苦，却不肯拿开自己的手……
第一次做妈妈的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她害怕这杯开水会夺走孩子的命……
听到动静，已经转身朝厨房走去的陆威霆忽的回过头来，看见跌倒在地的睿睿，看着摔在地上的杯子，以及方晓迪身上还在冒热气的一大片水渍，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被开水烫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去医院。”
陆威霆顾不上询问方晓迪，直接走到沙发边上拿钥匙。她都已经被开水烫到了，再询问痛不痛、要不要紧还有意思么？到时候不掉一层皮都是好事儿，还能不痛么！！
可是在他弯腰拿钥匙的时候，睿睿不顾自己摔得痛了，一心只有被自己烫到的方晓迪！他含着眼泪惊慌的爬起来，跟没人要的小狗狗一样蜷缩在方晓迪腿边，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她，“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痛不痛？你打我吧，我……”
被灼痛感侵袭了理智的方晓迪睁开眼睛，看着蜷缩在身边这个孩子，想起爸妈即将离婚的事，而手指按着小腹，又让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这个苦命的宝宝，她忽然怒从心起，竟然真的一巴掌甩在睿睿脸上——
“你为什么不去死！！”
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同时夹击，在急火攻心之下，方晓迪压根没顾忌这是个孩子，冲动的脱口而出，说出了这么恶毒的话来！
陆威霆的背脊僵硬，蓦地侧眸看着如此冷漠暴戾的方晓迪。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睿睿吓得连哭都不敢哭，惊慌的望着动手打了自己的方晓迪，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不是故意的……他刚刚只是想给姐姐倒杯水喝，他不知道姐姐会拨头发，也没有料到自己后退的时候会摔倒……
“你做什么！”
陆威霆皱着眉头轻斥了一句方晓迪，低头心疼的看着被她打得连呼吸都有意放弱了一些的睿睿！他右边脸颊上赫然是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足以见得方晓迪刚刚下手有多重！
陆威霆瞳孔紧缩，快步走到睿睿身边将他抱起来，心疼的望着楚楚可怜的他——
这孩子这么可怜，没有父母的他这么脆弱，她怎么狠得下心动手打他！！
方晓迪痛得紧紧闭上了眼，手指捏紧腹部被浸湿的衣裳！
或许是刚刚受到开水的灼烫，腹部的肌肉剧烈收缩的时候影响了体内的某些器官的蠕动，也影响到了那个并没有住在子宫内的孩子，因此造成了宫外孕的她身下一阵剧痛袭来……
那种将要流产的恐慌，让方晓迪将所有的痛和怒火都朝睿睿发泄出来！
她捏紧手指抑制着自己的痛楚，愤怒的盯着被陆威霆护着的睿睿，失声怒斥：“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孩子！！我恨不得他立刻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什么当初我要送他外婆去医院……我为什么要疼这个野种，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浪费我的感情！！要是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我绝对不会救这对白眼狼，我不会！！”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孩子，方成杨就不会和林慧离婚，她现在还是个有父母、有家的孩子，她不至于面对一个即将破碎支离的家！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救下这个孩子的外婆，如果自己当初不对这个孩子这么好，不带他去逛街，方成杨就不会撞见她和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去医院看那个生病的老人，他和当年那个女人的事也就不会被林慧知道……
如今一切的苦果，都是因为她当初认识了这个孩子！！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如果她没有救他们祖孙俩，现在她的家也不会散！就算方成杨有外遇，只要她和母亲一辈子不知道，在她们心里方成杨就是干净的，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住口！”
陆威霆一眼冷漠的扫向方晓迪，他知道被开水烫到了会痛，可是这水最多也就七八十度，还不至于将她烫得失去理智，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来！
面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她这些怎么说得出口“野种”这种话来！！
从小到大，失去了母亲的他也不止一次的被人骂过野种，当年母亲去世那段日子，他和陆威玄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的被人欺负过，所以此时此刻方晓迪对睿睿的所有苛责都让他怒从心起！
他也是野种，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能不激怒他！！
“方晓迪，你为你刚才的话向他道歉——”
陆威霆直起身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方晓迪。他那种俾睨众生的眼神，仿佛在冷漠的瞧着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一样。被怒火攻心的他，此时已经将方晓迪被烫伤的事放在了第二位，他眼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维护睿睿的自尊！
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所以他明白“野种”两个字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道歉？”
方晓迪冷笑着看着对自己颐指气使的陆威霆，指着睿睿，“你让我向他道歉？”顿了顿，不等陆威霆说话，她冷笑道：“他也配！！”
陆威霆绷紧下巴，瞳孔中一片暗绿，而说出口的话也一个字比一个字寒冷：“别让我说第三次——向他道歉！！”
“好啊，我说——”
方晓迪嘲讽的笑了一声，他竟然因为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孩子而将她的痛放在了第二位。刚刚说好的去医院呢？此时此刻，她在他眼中还不及这个孩子重要吧？
看着睿睿泪汪汪的大眼睛，方晓迪怨毒的一笑：“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方晓迪！！”
陆威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怒不可遏的抬起来，竟有要扇她耳光的趋势。可是刚刚抬起手那一刻，他看着她的脸，他的手竟然凝固，那个耳光竟然无法向她落下去……
方晓迪仰着小脸冷漠的凝了一眼他，目光落在他抬起的那只手上，方晓迪眼中划过一抹失望。随即，她淡漠一笑，嘲讽的说：“你也没资格动手打我，除非，你是他父亲——”
说完之后，方晓迪恨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睿睿，不顾腿上的疼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腿上的痛让她趔趄了一下，身子摇晃着，而身边站着的陆威霆竟然冷眼旁观、没有伸出手搀扶！她的手掌撑着玻璃桌才勉强站稳，冷眼扫了一眼脸色阴沉得像乌云一般的陆威霆，她冷笑一声，忍着痛艰难的走出客厅——
陆威霆心中的怒火在咆哮着，方晓迪对睿睿的侮辱，让他失去了一向的冷静。他冷漠而愤怒的站在原处，以至于方晓迪走出公寓他都没有拔腿去追。缓缓蹲下身来，他敛去自己的情绪，心疼的摸着睿睿尚残留着五个手指印的小脸：“疼吗？”
“叔叔我不疼……”
睿睿摇摇头，强忍多时的泪水在看向陆威霆温柔的眼神时，啪嗒一声砸落下来。他扑进陆威霆怀里，放声大哭，将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在这个比父亲还温柔的男人怀中……
“乖，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她一定在外面受了委屈，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陆威霆拍着睿睿的背部安抚着年幼的他，嗓音格外的温柔，“不要生姐姐的气好吗？明天她想明白了，会向你道歉的——”
“不怕，叔叔，”睿睿摇摇头，小小的手指抓着陆威霆的衣裳，连声音都哭得有些颤抖，“姐姐不是第一个叫我野种的人，很多人都这么叫我……我不难过……”
听到睿睿这么说，陆威霆心底更痛，将睿睿紧紧搂在怀里，咬着牙齿闭上眼——
迪，今晚的事你做得太过分了。
公寓外，方晓迪含着眼泪、忍着大腿上的灼痛感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可是随着她走路时身体的摆动，下腹原本并不十分剧烈的痛楚渐渐变得侵入骨髓，每走一步，那种剧痛感也如潮水一般涌来！
大腿上火烧一样的痛，和腹部绞痛的感觉同时袭来，踉踉跄跄的她不禁摔倒在地。艰难的站起来，她一手捂着腹部倚在一处墙壁下，一手在包包里摸索着手机——
本想打10急救电话，可是她意识到自己如果打了10，到时候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来，必定会惊动很多人，她怀孕的事也就瞒不住了……如果王家的人知道了，她的名声，她母亲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翻着电话本，目光扫过一个个曾经熟悉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一个电话都不敢打出去……
忽的，目光落在“志盛”两个字上，她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拨通了他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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