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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坑一个是一个(二十)


(二十)

        突生变故,曲辞拖着公主跑路,太子也跟着走了,如今就剩我一个面对一大屋子的主人仆人,大眼瞪小眼。

        我卡在门槛处,一时间进退不得。

        默了阵,我选择勇敢面对。

        大堂里,白日点着的灯火盏盏,底下铺满了宽厚精致的暗红色绣织地毯,落脚只觉柔软好似踏入云端。

        门边站有四个下人分成左右两排,十分规矩的向我伸手示意,面带笑容道:“请。”

        我急忙在脸上堆出些算得友好的笑容来,点点头,深呼吸便闻着房间角落里燃着的香料。

        错金博山炉上烟色袅袅,其味似花香木调,又包裹着成熟的水果滋味……很是对我胃口,让我干闻着,就唤醒了沉睡的肚皮。

        抬头瞧去,顶上四角宽阔,挂着些对称的纱帐帷幕。

        大堂正中挂着一副金镶牌匾,木质上乘色泽淳厚,只其上四字“忠肝义胆”苍劲有力,便不容旁人小觑。

        牌匾正下方挂着山水字画,两旁便是大咧咧摆放着青瓷玉器,彰显财力的同时还展现了自家赏玩的品味。

        在忠义王府,我相信眼前看到的不过九牛一毛。

        此时,王府的主人目光朝我而来,我急忙收回四下乱看的视线,怕自己失了规矩又露怯。

        可我哪里见过这样华贵的大场面!

        我心上狂跳局促得很,一时间就像乡巴佬进了大观园,目不暇接,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儿摆,只得落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尖。

        若我再胆大些往下看,就会看到堂前正中的赤木方桌,而左右坐着的就是这个王府的王爷夫人,恰好一刚一柔。

        堂前的曲夫人见我进了屋就驻足不动,又扯着朱红裙摆束手束脚的,她便有心出面替我缓解尴尬。

        曲夫人首先起身来到我身旁,恰似无意的朝门外曲辞离去的方向数落一句:“辞儿也是这般无礼,怎的留下客人不顾自己却走了呢。”

        旋即面向我,夫人对我露出莞尔笑颜,这广袖轻轻一动,散着衣衫花果香便适时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被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漂亮夫人迷住了眼!当下便任由着曲夫人拉着我走。

        曲夫人张口唤下人替我置备新座椅:“这位姑娘就是辞儿的客人罢?夏青,快请客人上座。”

        闻言,跟在曲夫人身边,穿着碧色衣裳的丫头应了,便过来招呼我。

        我这才注意到,对着王爷夫人二位的座位旁左侧,恰有两座空落着的座位,小方桌上摆着的茶盏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想来,硬是方才太子刘琢与那位……嘤嘤公主就坐的位置。

        面前的曲王爷对我稍稍打量,也端着气度起身对我和善一笑,微微点头道:“贵客不必拘礼,在王府没有太多讲究,望姑娘宾至如归。”扭头,他道,“永欣,快给客人奉茶。”

        于是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都走到我身边,给我拉了靠近夫人的右侧座椅又摆了茶具,我颇有些受宠若惊,只得朝着两位主人连连鞠躬:“曲王爷曲夫人麻烦了麻烦了。”

        我这深深鞠躬倒是把二位主人惊着了。

        于是,我手足无措过后自暴自弃,干脆摆烂而不失礼貌的自我介绍:“我叫年单影,在潭山镇巧合与曲辞相遇的……这次跟着他来京都蹭吃蹭喝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不要打扰了夫人王爷的生活。”

        说完我一屁股坐下,面上强作镇定,内里僵得手心冷汗津津,只得举杯猛灌茶水。

        旁的丫头刚好心要拦,我便更快一步烫着了舌头,霎时被滚烫茶水逼出了眼泪……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我装作感慨极了,再端出一脸甜美笑容:“好喝。”

        “潭山镇的事情,我们昨日便从行知口中听说了些,还要感谢姑娘当日奋不顾身救辞儿于危难。”缓了阵,曲夫人露出平静而缓和的笑容:“京都王城位北,整个孟城域内都鲜有深广水域,熟识水性的兵卒便不多,若不是姑娘仗义相助,今日我与老爷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她说得感慨,我只得大着舌头摆摆手:“……夫人太客气了,我其实也帮不上忙,甚至还拖了后腿……多数还是曲辞照顾我,我委实不敢居功。”

        这是曲辞拿命换来的功勋,若让我出头顶了……我这脸皮是要不要了。

        擦了擦汗,我抬眼便发现这位夫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似是对我与曲辞的经历很感兴趣,却也不直当的问。而我凑得近了,这引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岁月不减分毫的美貌。

        曲夫人面上略施粉黛,被灯火映照着的面庞柔美而清丽,唇不画而朱,宜喜宜嗔皆大家风范,穿着湖蓝衣衫如一瀑清泉,足以令我在夏日炎炎眼前一亮。

        我再一次承认自己对美貌毫无抵抗力。

        对,我就是个看脸的老色批!

        我适时想起,曲辞那双眉眼含笑时也颇有几分柔和清澈,原来那抹偶然的江南风情,便是继承了曲夫人,江笙。

        于是我情不自禁直白感叹:“初见曲辞便觉得他眉眼生得如女子柔美,就知道他生来福气好,定有位美人母亲。今日瞧见了,果然如此!”

        说罢一拍大腿,拍手叫好。

        曲夫人与曲父相视一笑,夫人芙蓉面上的愉悦之色恰如春风而来,她缓缓道:“姑娘你生得娇俏,嘴巴也这般伶俐,也教人喜欢得很。夏青,给客人再添上茶。永欣,去取了客人的行李送房间去。”

        “是,夫人。”两个丫头行了礼。

        于是夏青再一次来到我身前倒茶,而永欣便走出了大堂,我的眼睛左右晃了晃,便瞧着永欣离开,我挠挠头道:“夫人老爷让我宾至如归,却还是一口一个客人的叫我,我恐怕是一盏茶都坐不住了。”

        “那唤你单影姑娘可好?”曲夫人红唇微启。

        我这次长了记性,记得吹凉了茶再入喉:“都行,不过曲辞从来是叫我姓氏的,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亲近了。”

        “年?”曲夫人一怔,“年年?”

        “噗——”我呛咳几声,连忙解释:“他叫我阿年。”

        曲夫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面上露出几分微妙,像是窥探出几分天机似的。

        她亲口吩咐夏青来照顾我这几日的起居生活,扭头向曲父询问:“老爷觉得如何?”

        坐在一旁的曲父正襟危坐,是个颇有气场的人,黑衣加身干净利落,言行举止皆干练,浓眉薄须,唯在妻子面前展露温情。

        曲父应声附和:“夫人多年以来操持家事,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所言的自是极好的。”

        我坐在边上,好似被喂了一嘴狗粮,目光又再夫人老爷身上转了转。

        若是说曲辞的眉眼像极了曲夫人,那么鼻唇便能从曲父身上瞧见影子……却没想到在妻子面前,也会变成这般好相与的人。

        曲夫人总是心细如丝又面面俱到,怕我不适应陌生环境,也没把我强留在大堂。

        找个时候,便令夏青先招呼我去住处歇歇脚。

        昨日行知早早回来打点了衣食住行,曲夫人又这般体贴,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据说南院的客房环境最好,我便在南院住下,那儿附一长廊庭院名叫落雨轩,桥下养着一池移植而来的荷花,夏日到了便有结成长串的清甜莲子。

        最重要的,这是距离膳房最近的客房,下了楼,几乎是拐个弯就到了。

        我猜,行知将我如饿老鬼的本性……刻画得添油加醋又淋漓尽致。

        将将走出大堂,我又顿住了,夫人便善解人意的问我还有什么需求。

        我摆摆手,干脆破罐破摔,捂着肚子感慨道:“据说王府……能请到京都做糕点手艺最好的师傅上门?”

        我试探发言,见夫人柔和的眉眼一凝,随即便笑开了:“等永欣回来了,便差她去崔师傅那儿,取现做的糕点送去南院。”

        闻言我满意极了,对二位深深鞠躬:“谢谢您!您真漂亮!”

        于是乎,我被夏青送到房间后,吃饱喝足睡下了……可直到午后犯了瞌睡,也没听着曲辞回来的消息。

        ……真不知道他走了这么久,跟太子公主干啥去了。

        心里嘀咕几句也想不出结果,闷热得很,听着远处蝉鸣不止,只觉烦躁絮絮。

        一时我也分不清这烦躁是因夏日而起,还是那只就一去不回头的祖宗。

        入了夜,我睡得半梦半醒,才听得门外有提灯的夏青传唤一声“少爷”。

        等到第二日我被热醒,起身擦了把汗再无睡意,便摸索去厨房瞧瞧。

        本想找些包子充饥,却在桌上寻到了新鲜出炉牛乳兑的燕窝,这当真是意外之喜,眼前就发了光。

        膳房里蹲着个小丫头在灶台边煽火,煨参汤,瞧见我进来了,对我憨厚笑笑,便让我挑捡喜欢的随便吃。

        那我肯定不客气了,端起一碗燕窝闻着香甜,于是大早上胃口大开,囫囵就下肚一碗,然后拍着肚子意犹未尽。

        这时有人路过膳房,向里头的小丫头打了个招呼,我抬头一看,瞧见了个穿灰衣的老下人。

        这模样,不就是昨日好意为我们带路,结果说错话被曲辞丢了眼色的那位吗!

        我登时也不惦记吃了,放下碗拿衣袖一抹嘴就出门去了。

        王府高墙,院落里又到处荫蔽,我便肆无忌惮的小跑去叫住老下人。

        长庭里,老下人见着我微微一怔,提着扫帚说自己正要去前院打扫落叶,我便嬉皮笑脸的拉住他。

        与他道上几句家长里短,我便知道了这老下人姓夏,很早入了王府当下人,是从小看着曲辞出生长大的。

        惦记着昨日曲辞没来由的耍性子,我便猜测其中另有隐情,摸着下巴思索一阵,我便直白问了。

        夏叔笑了一阵,又是摇头,想来也颇感无奈:“那名字也叫了快十年,一时间改不过口也是有的,可少爷会恼,他听去了也是缄口不言的。”

        于是我便更好奇了,软磨硬泡让他娓娓道来,老下人便将曲大祖宗的黑历史说来与我听。

        于是我二人坐在长庭的横上,看他将扫帚旁的一放,与我回忆道:“桂福少爷从小身体不好……”

        我只觉眼皮一跳,眉头为难的一提:“你等等……桂福少爷?”

        这就是他的有所隐瞒?我面上变得微妙起来。

        老下人点头道:“是,少爷从小体弱多病,夫人老爷想尽法子替少爷养身子,参汤便从小不断。下人们凑成一堆想出个法子,说取个土一点的名字压一压气运,听说这样的孩子长大才能一帆风顺。”

        “哦,这就是‘桂福少爷’的由来啊……”我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来也合理,毕竟曲辞虽然习武射箭骑马一个不落,也就是体质差些。

        想起童年趣事,老下人跟着笑起来,眼角便多了一抹雏菊纹理,十分感慨的告诉我:“少爷啊他小时候爱哭,轻易不敢靠近大门院里种着的几棵梨树,生怕开春时候,叶片上掉下虫子来!”

        “噗……”我只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张软萌病弱留着鼻涕哭唧唧的小哭包,怎么能跟动手杀伐果断又浑身散着冷冽的曲辞搭上关系呢?

        我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快抽筋,哪知背后忽的凉飕飕冒出来一句:“什么事情这般好笑,阿年也说来与我听听?”

        我一扭头,好似见了鬼。

        这不是曲辞是谁?!

        今日他换上一身红衣,在白日里艳目得很,其上翩翩金绣而成的凤凰,栩栩如生,这一身红衬得他更是丰神俊朗。

        不过此时的他,漆黑的眼里好似冒着幽兰鬼火。他若是直当发作便罢了,偏生不发作,只阴着我笑。

        ……笑得我脊背生生发寒。

        我怕极了曲辞这副笑意渗人还要强作的欢喜模样,老下人也是一样,忙不迭告辞:“……少爷,老奴……老奴要去打扫落叶了。”

        “嗯。”曲辞面上似笑非笑,“夏叔去忙罢。”

        得了首肯,老下人提上扫帚便马不停蹄溜了,剩我心亏得对上他的双眼。

        不知方才我与老下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去了多少,再看他面庞上隐隐笑意只觉诡谲,我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啊哈哈这不是曲大公子吗,什么风把你吹来啦哈哈哈……”

        “嗯,是很巧,你偏站在我去喝参汤的必经之路上。”他薄唇一勾,“我确不知阿年对我的过去这般好奇。”

        ……他果然都听去了。

        “这是意外哈哈哈。”我笑得僵了脸,赶紧换个话题,“今日怎么不见行知行慎?在镇上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回了家,反倒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你想他们了?”他瞥来一眼,我一惊,“什么话?欲加之罪!”

        曲辞冷哼一声,掠过我,兀自进膳房喝参汤。

        而我跟在后头缩了缩脖子,甚有在背后说坏话,结果被当事人抓包的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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