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罗灿时不时踢一下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说道：“你刚才不应该那样对刘梦的。”
许垣玖不说话。罗灿干脆直接停了下来：“人家一个女生花了心思送你礼物向你示好，你接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当众向你求婚。”
棠梨听着罗灿的语气有对那个叫刘梦的心疼，但更对的还是对许垣玖那种习惯于拒人千里之外不肯承认自己【爱与被爱】的冷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许垣玖也停了下来。见俩人氛围不太对劲，云苏也不好直接上去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拉着棠梨站到一边。
许垣玖皱了皱眉头，罗灿故意偏头不看他。许垣玖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解释：“我真不爱吃饼干，许佳琪也不爱吃，我们家都好多年没买过饼干了。”
……
罗灿一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看着许垣玖，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的语气这么委屈又正经。
见罗灿脸色缓和不少，许垣玖又继续说：“而且我不喜欢刘梦，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收她的礼物，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我不是那个意思。”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子再次被罗灿一脚踢开，“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时候吧，也太像块冰疙瘩了，你要试着去回应以及允许别人对你好。”
“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许垣玖笑着撇了一下嘴角。
见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讲话的意思，云苏走上去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肩上拍了一下说：“行啦，多大点儿事，让你俩搞得跟偶像剧分手现场一样，就差给你们放一首悲情的背景音乐了。”
呵，许垣玖和罗灿隔着棠梨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笑着扭过头去，嘴里小声骂着“傻逼”“神经”“谁要跟他一起啊”，心里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涌上一股暖意。
画面大概静止半分钟，许垣玖说：“周末许佳琪生日，大家一起上罗灿家面馆聚聚吧，沈煜也回来。”
“嗯，”罗灿认真点点头，“让我爸多做俩菜，锅包肉，佳琪最爱吃。”
“是你爱吃吧。”云苏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吵闹着朝前奔去，许垣玖和棠梨并排走在他们身后。路灯是在一瞬间亮起的，眼前是一片冬日夜晚特有的朦胧迷离，周遭也跟着脚下昏黄的光影变得安静起来。
棠梨正沉浸在这一刻的【自我放空】中，耳边轻轻传来一句：“周末一起吧。”
许垣玖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看着前方，棠梨转身微微仰头看着他，灯光下忽闪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
许垣玖是好看的，第一次在超市碰见他的时候，棠梨就觉得他好看，只不过他的好看里带着锋利，跟罗灿说的【冰疙瘩】一样，浑身冒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所以刚才那句“周末一起吧”，棠梨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直到许垣玖转过头来看着她又说了一遍：“周末有时间的话就一起来吧，许佳琪说了，她的十二岁生日，棠梨姐姐一定要来。”
棠梨这才眼神明亮的笑了起来说：“好。”
——
沈煜是周五晚上坐大巴车回来的，西镇开车往南走一个多小时就是襄市。襄市城区中心有一个小而古早的火车站，这里每天只会停靠两趟列车，其中一趟就是沈煜坐的这辆从南方开来的k987。晚上七点，火车呜隆响着鸣笛，带着一路的颠簸与夜色开进了透着冷清与孤寂的站台。
沈煜敲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点，刚洗完澡出来的许垣玖将一条蓝色毛巾搭在脖间，其中一端被他拿在手里压在湿漉漉的头发上随意地摩擦。
开门，夜里一阵冷风顺着门缝灌了进来，许垣玖鼻子一痒，扶着门把手低头打了个喷嚏。再抬头，便看见了沈煜站在门口张着胳膊准备了个大大的拥抱说：“来，给哥们抱抱。”
许垣玖继续扶着把手没理他，然后又自下而上将沈煜打量了一遍：
黑色板鞋、一小截露出来的深灰色运动裤、黑色过膝羽绒服，遮挡着整张脸的黑色围巾，然后是一双忽闪忽闪的黑色大眼睛……
许垣玖愣了一会儿，心想沈煜这身“夜行侠”的装扮，但凡敲错了门，被人家误会成“入室抢劫”打一顿都不为过。
“不说说周末接你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下午选修课老师临时有事取消，我就改签了。”
“哦。”许垣玖机械式地点点头。
沈煜斜眼看了看他横在门与门框之间的胳膊，以及光脚踩着的人字拖问：“你不冷吗？”
许垣玖皱皱鼻子说：“还行。”
“我不行。”沈煜说着搓了搓手拍开他挡在胸前的胳膊进门回头看他，“还楞在门口干嘛，接财神吗？”
接财神？呵，说话还是这么喜欢“阴阳怪气”别人。许垣玖笑了一下转身回屋把门重新锁好。
见客厅暗着大灯，沈煜朝南侧许佳琪的房间看了一眼问：“睡了呀？”
“嗯，说是今天考试有点累，不到九点就睡了。”许垣玖说着又擦了擦头发，水汽加上冷风的物理作用，许垣玖觉得自己这会儿头皮有一阵紧巴巴的疼。
缓过劲儿来之后，许垣玖指了指沈煜身后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说：“你什么情况？”
沈煜咧嘴笑了一下过来抱住他：“今晚我跟你同床共枕，相拥入眠怎么样呀？”
沈煜的毛线围巾蹭着许垣玖的侧脸有些扎人的痒。
“不怎么样。”许垣玖手放沈煜胸前推开他。沈煜相当配合地后退两步，右手捂胸弯腰，然后左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许垣玖撒娇：“你，你，你好狠的心哪。”
“戏精。”许垣玖笑着将毛巾取下朝沈煜丢去，沈煜一个侧身朝前伸手刚好接了个正着。
许垣玖不再理他转身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放在桌上，沈煜也很自然地将身上的背包和裹着的厚重衣服脱下丢在沙发上。
“又跟家里吵架了？”许垣玖窝在沙发里抬头看他。
“也不算吵架，就是很烦，不想回家面对他们。”沈煜有些无奈地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人也跟着没了力气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许垣玖扭头看他一眼，累，是那种身体上精疲力尽的无力感。但还好不是那种内心对这个世界的无望。这大概就是沈煜这种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孩身上才会有的特质：
会失望，会难过，会肆无忌惮的苦恼，但也会永远保留一份天真随性，热血勇敢。
果然，一张脸垮着还不到一分钟，沈煜就转过身来手肘撑着沙发靠背，手心贴着脸颊说：“你能想象吗，我妈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要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相亲，拜托我才刚读大一，怎么搞得就好像我高中毕业就应该立马结婚生子一样。”
“那是不行。”许垣玖配合着摇头。
“对吧，”沈煜一激动，嗓音也跟着提升不少。许垣玖指了指许佳琪的房间，沈煜立马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愤怒压到最小声说：“哪有他们这样催婚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想把乐队玩好，谈恋爱什么的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
“嗯，的确是。”许垣玖点点头，“高中毕业就结婚还是早了点，法定年龄还没到呢，叔叔阿姨是着急了，大学毕业的话倒是可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沈煜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许垣玖眨眨眼像是刚睡醒一样的反应：“不是在说你结婚的事情吗？”
“我靠！”沈煜急的差点没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听人讲话可真他妈会挑重点！”
接下来几个小时，沈煜又一口气把这几个月家里、学校、乐队发生的事七七八八全讲了一遍，等他停下来的时候，许垣玖头发早就干透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饱满而又深长的哈欠，抬头看眼时间，时针已经走到了2的位置。
“睡吧。”许垣玖眼里含着困意的泪水。
“嗯。”沈煜看上去也有些眼角通红。
“我去洗漱。”
“好。”
沈煜起身把桌上的水一饮而尽之后拐进卫生间。许垣玖从主卧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开门进去的时候主卧有一股尘土的味道在空气里漂浮着，许垣玖快速进去又快速出来，这里的摆设还跟几年前爸妈住着的时候一样，平时门都锁着，兄妹俩也很少进来。
回到自己房间，棉被铺好，许垣玖躺在床上很快便被睡意席卷。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半梦半醒中，许垣玖听着沈煜推门进来，然后手里拿着一张a4纸放在自己胸前说：“差点忘了说正事，春节过后渝川传媒要在全国搞一个歌手选拔赛，帮你要了报名表，你看看要不要参加，这会儿不看也没关系，反正线上的报名信息我都帮你填了。”
！！！
许垣玖猛地睁眼，手里紧紧攥着胸前那张纸，整个人无比清醒地看着头上的天花板。
今天晚上，算是没法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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