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鬼亦非仙 第十三章

古乐楼，大翀王朝最繁华的寻欢处，专门供达官贵人娱乐消遣。

        纸醉金迷，穷奢极侈。

        沈清儿，是这儿出了名的舞娘。

        有人说过，来这儿享乐的贵公子们有一大半都是为了她慕名而来的，他们愿为沈清儿一掷千金，只愿博得美人一笑。

        翥凤翔鸾来形容她的起舞的美景，最是贴切不过了。

        今日最为热闹，聚集的人比平时都要多的多。

        因为沈清儿要接客了，今天卖的是她的初夜。

        沈清儿静站在台上，精心打扮过的妆发，模样醉人。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妆容却只是为了掩盖住眼下的乌青。好在她身段玲珑，台下男人的视线都被她艳红色的敞口纱衣所吸引。

        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沈清儿的香肩上，微露，若隐若现，惹得人想入非非。

        沈清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这天来的这样快，她心里忍不住要害怕，若买下她的是个粗俗下流的小人，她又该如何。

        自从妈妈要安排她接客开始，她就没有睡过好觉。古乐楼的规矩她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年纪到的女子都逃不过。她知道如果自己敢拒绝推阻，就是挡了妈妈发财的道儿，挡道儿的人都免不了毒打。沈清儿被打怕了，所以她同楼里的姑娘一样，听话乖顺。

        妈妈曾对她说过：天下没有不驯服的猫。

        “各位大爷儿，咱谁砸的钱多，我们的清儿呀就跟谁走！”

        “爷儿瞧瞧，我们的清儿多招人疼呀！”

        “来多看看！”

        台下一片欢呼雀跃。

        沈清儿从人群里发现了一名男子。

        他只是站着，一言不发。台下的人头攒动，偏他安静，也最是显眼。

        男人脸庞光洁白皙，身如玉树，孑然独立的散发着淡漠的气息。那双深邃的眼眸，沈清儿看久了差点就要陷身进去了。

        真是俊美无俦，却又清冷孤傲。

        他也要加入这些人吗？沈清儿心里想。可又觉得不像，他太安静了。又妄想着，如果是他就好了。只单是被他的眼神扫了一眼，沈清儿的心跳就从未停止喧叫。

        “十万两。”

        “三十万两。”

        “五十万两。”

        地下喊的银子越来越大。

        也难怪，沈清儿从来只是卖艺，有被调戏摸了几下，但没让人尝过甜头，如今小姑娘被妈妈养的如花似玉的，哎呦，这模样可人疼得很，妈妈开心的手舞足蹈，眼睛里更是放光。也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妈妈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的。沈清儿的初夜，别提多值钱了，她定能狠狠的捞一笔，听着台下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妈妈的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一百万两。”

        他！他！他竟然开口了！

        他真的要自己？！

        顿时鸦雀无声，妈妈“哇”的一声，眼睛朝说话的男人看去时已经拨开人群站到了他的面前，满口奉承，“这位大爷，您真是慧眼，我们沈清儿保证您喜欢。”男人眼里不耐烦，把银票直接给了她，未开口。

        妈妈见钱眼开，也不墨迹，忙对周边的小厮说：“赶紧的，把爷儿带到厢房里去，快去。”又给沈清儿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就带着沈清儿往里走了。

        “爷儿慢走，好好玩儿啊。”妈妈摆弄着手里的手绢说道。

        话完又继续招呼楼里玩乐的公子哥，眉花眼笑的四处问暖。

        楼里的人们继续郎情妾意，载歌载舞。

        小厮带着男人上楼，引到了东边的一处厢房里，恭敬的推开门便退下了。

        厢房里面两侧各挂着红灯笼，桌子也是用红色的绸布铺着，上面放置着合卺酒及一些吃食。

        满屋异香。

        里面放着一张大床，红色的绸帘垂于两侧，床上艳丽的被褥摆放整齐，女子头盖红盖头端坐在床边上。确是一副要入洞房的景象，然而男子冷眼不屑一顾。

        “这里是六百万两。”男子直接把银票放在桌子上，一跨腿直接坐在凳子上，侧目，不看女人，继续说道：“事成之后，荣华富贵。”

        沈清儿听后，竟有些失落，自己把盖头取下，看着男子的侧脸，缓缓问道：“你要我做事？”

        “外面有辆马车，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男子的声音平静，又带着冰凉。沈清儿听惯了旁人讨好谄媚的话，一时间，心里既害怕又仰慕，再有的是，男人给的钱多到她拒绝不了。

        “把衣服换了，出去的时候别让人看到。”丢下话他就跳窗走了。

        沈清儿脱下红衣，看了一眼后，换了件不显眼的衣服，从后门出去，果真门外停了一辆马车，等她上车后，马车就淹没于人潮中。

        后来，世上就再没有花魁沈清儿，只有戏子沈未央。

        她被安置在城东的教坊，有官人专门来教导，过几日皇宫里要摆宴席，祝新皇登基。

        由于新皇有太子妃，登基大典的同时需要举办封后大典，都是国家的重要大事，宫晏也就更加隆重些。长袖舞是沈未央要表演的舞蹈，她日日练习。

        她明白，那个男人要把她献给皇上。

        那晚，她是压轴出场。

        多位舞女身着束腰舞衣，在舞台上高纵轻蹑，身后一排的乐师倾情演奏。

        乐声飞扬与天地间。

        沈未央面遮薄纱舞于人群中间，随乐音起跳，身若柔柳。红袖在手中伸舒自展，娇躯翩然旋转，舞袖流动起伏，玉手于空中妖娆挥舞。每一次抬手回眸，都是风情万种。

        未央眼如秋水，媚意荡漾，长袖交横飞舞，千姿百态。

        舞毕后，未央被留在了宫里，没有和教坊回城东。当晚一官人悄悄递给未央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博圣心，争恩宠六个字，未央端看了好一会儿：字和人一样，冷情。

        第二天，未央被送进了养心殿。

        第三天，未央被封为妃，赐封号，柔。

        接连几日，都是柔妃伴驾左右，未央也不负嘱托。

        这些事情应该都会传到那个男人耳里吧，他听到的话，会夸她做得好吗？

        之后，皇上纳妃的消息传来，是左丞相府的小姐，叫温年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未央非常的担心。

        温年初的才貌在京城里，连名门女子都自惭形秽，更何况是她。

        未央实在是怕自己的恩宠会被温年初夺去，若皇上偏爱温年初，或是在意她丞相府的身份宠爱她，那一切就都完了。

        她未央不想成为没有用的棋子。只有对主子有用的棋子才能一直被握在手里。或许有朝一日，那个男人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不能成为弃子。

        直到温年初进宫当天，一直都是未央陪在皇上身边。等到了晚上，吉时已到，高公公催促几次，皇上依旧没有要去瑶华宫的意思，他只是一个劲的喝闷酒。他喝的很多，有五六壶，很明显，他非常不开心。

        可是，为何？大喜之日，美人娇等，他却迟迟不去。是谁惹得他愁苦如此，未央不敢问，只能给他继续倒酒，一杯接一杯的倒，他一杯接一杯得往嘴里灌。

        那晚，皇上从未离开倾云宫。

        之后也再没有传出温年初侍寝或是别的有关她得消息，她就如轻烟般在宫里无声飘散，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某一天，她收到了男人给她的消息：送食盒给纯妃。未央看了眼太监手里拎着的食盒，紫檀木的。难道温年初也是他的棋子？未央先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后又转念一想，不对，金钱对于温年初来说不值一提，再说了，堂堂一丞相府嫡女，已经身份尊贵，怎会听命于旁人？未央也就不再去想，或许只是那个男人的一个计谋而已，而她只需要照着男人的吩咐行事即可，旁的，她无需多想。

        一枚棋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便是对主子的不忠。

        未央做到了男人给的第一个任务。

        接下来，她要完成男人给得第二个任务。

        未央静静看着手中的纸条被烛火烧灭，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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