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怜的小孩

那晚晕过去之后，褚西西小小年纪就烧了三天三夜。

        在这些日子，褚西西做了个很长那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水下，在竹林里。

        她看到青青站在竹林里叫她，对着她笑；她又看到青青静静地躺在湖底，身边小鱼小虾游来游去。

        她哭着喊着想要靠近青青，撕心力竭地想要抓住青青将她带出阴森黑暗的湖底。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在原地哭喊。

        她看到从竹林爬出来一条青色的小蛇潜入水底，附上了青青的脚踝，慢慢向上攀爬。

        突然之间，青青的身体上的血肉快速地腐烂脱落，小鱼小虾们争着抢着那些掉落的肉块。

        很快，青青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骨架，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肉絮。

        那条小青蛇又爬了出来，它在青青的肋骨间蜿蜒，在青青的头骨孔洞间穿梭，时不时还朝着褚西西吐信子，好像在炫耀着什么。

        褚西西整日整夜被这噩梦侵袭，又伤心又害怕。

        等褚西西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褚西西睁眼看着父母，发现他们也已经憔悴了许多。

        西西父母看到西西醒过来了，高兴不已，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西西，你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爸爸妈妈，青青呢？她还好吗？”

        养母听到青青的名字，拿水杯的动作一顿，养父也一样，都偏过头去躲闪着，不敢看褚西西的眼睛。

        褚西西心中顿感不安，害怕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哽咽着道：

        “爸爸妈妈！青青呢？”

        养母不敢直视孩子，背过身去偷偷抽泣起来。

        养父见瞒不过，硬着头皮上前拉住褚西西的手，直视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双目通红。

        “孩子，青青她不在了，去另一个世界了。你别难过，这不怪你。”

        褚西西有点不敢相信，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爸爸，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另一个世界在哪里？青青不要我了吗？”

        九十岁的孩子都大概明白了什么是死亡，褚西西只是不敢相信。

        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那天晚上叫青青去池塘边，如果自己不给她出那个主意，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年幼的褚西西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了自己好朋友的死亡。

        她大哭不止，身边的养父母也都劝不住，又哭了一天一夜，她又晕了过去。

        梦里都是青青在向自己招手，叫她的名字；在阴暗潮湿的湖底，青青变成了那条蛇，将她一口吞了下去。

        褚西西被吓醒了，这次醒来是在医院，手上打着点滴，监护的仪器嘀嗒嘀嗒响着，趴在床边的养母已经累得睡着了。

        褚西西没有力气再哭了，喉咙也几乎发不出声音。

        褚西西侧头却看到门上的玻璃窗口上赫然映着一张人脸，是青青的妈妈。

        青青妈妈鬓边头发已经全白，脸颊坳陷进去，那双眸子里尽是悲痛和愤恨。

        褚西西张开嘴想要叫她，只能嗯嗯啊啊却说不出话，喉咙火辣辣地疼，身子也动弹不得。

        这动静吵醒了养母。

        养母顺着褚西西看着的方向看去，门口空无一人，还以为是孩子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没想太多；转身摁下了旁边的呼叫铃，叫来了医生。

        后来褚西西都在安心养着，再也没看到过青青妈妈。

        也是很久以后，养父去世之后，褚西西才知道养父向外东拼西凑借了一大笔钱作为赔偿给了青青父母。也是为了偿还债务，养父拼了命地工作，过度劳累患了胰腺癌去世了。养父即将去世的时候皮包骨头，两颊发黑，眼眶深陷，时常痛的用头撞墙，吗啡什么的都已经失去了作用。作为至亲只能亲眼看着，却无可奈何。

        养父去世后，两个哥哥跟养母分了家。养母一个人也无法承担褚西西的抚养职责，便将褚西西送回了亲生父母这边。没成想，褚西西亲生父母这边在生下褚西西第二年就生了一个男孩。于是，褚西西在这样重男亲女的家庭，成为了最低贱的存在。好在学习成绩还不错，他们才愿意继续留着他。

        “爸爸……”

        褚西西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已经泪流满面。

        我看着外面的月亮，只觉得此情此景更加哀伤了。

        唉，可怜的小孩。

        褚西西收拾好心情，坐回桌子前准备做作业。

        可是她的脑海里总是想起那个竹林和那片池塘，以至于她愈发烦躁，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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