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被众人围着打的陆明庭看似身体微晃见疲，但堕神半鬼之躯还是无比强悍，一个掌风足以把向洵之震出到十步之外。
向洵之不得喘息，一时间天摇地动，他无奈后退，见陆明庭祭出神器“地裂”。
天翻地覆，向洵之被陆明庭闪身砸进碎石里，眼见岁晚插进左胸，只听轰得一声，辛无常跃空而起，玉成剑与岁晚剑相对，周围几位长老被灵力都弹开，一瞥，地缝里钻出来不少鬼。
“洵之兄！”辛无常回头看去，还好向洵伤得不重。
两把神器不相上下，周遭灵力汇聚碰撞，早已受创且大量挥霍灵力的陆明庭不得不闪身离开，闷哼一声。此时的陆明庭有些许狼狈，头发已经全部披开，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
辛无常咬牙继续攻势，系统在下达命令，地裂有毁天灭地之能，要求他必须速战速决。
心法流转，他避着脚下此起彼伏的大地，又快速催动灵力将玉成剑化成万千幻影，本要将陆明庭钳制，却被岁晚一一化解。
“玉成！”一招不敌，玉成剑亦落入陆明庭手中，辛无常无法唤回。
周身水渍惹得辛无常好不痛快，没了玉成剑后他脸色极差，看了眼自己的血条只剩15，只好右手聚集灵火砸向地面，一时万鬼哀嚎。
陆明庭站在大火中，一手岁晚，一手玉成，火与雨相触化成浓浓雾气，辛无常听见玉成在哀嚎，但他无能为力。
血槽所剩无几，神器亦不剩多少，锦囊中如今只有……辛无常拿出匕首隐于袖中，雨水浇在他身上，他轻轻把刀子摁进自己的血肉里，让他饮神血。若是不阻止陆明庭，再来一波鬼将，玩家一方必回无力抵抗，怕只怕有人来不及登出，伤了性命。
辛无常左手调出灵力，加了把灵火，绕在陆明庭身侧。
剑在血雨的那侧哀鸣，刀在期待着杀戮和鲜血。辛无常忽然想起以前看陆明庭挽剑花，他自己怎么都挽不好，陆明庭就拿着他的手腕耐心教。他只想耍帅，但陆明庭说这是要防身。
辛无常凝气疾冲，施压召回玉成，身后控制乱石朝陆明庭投去，他看见岁晚抬起，识海已经调出登出键。
一命换一命，也算同日死。
匕首插入陆明庭左胸的时候，辛无常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等待的疼痛却没到来，因为岁晚仍然老老实实在原来的位置。
“你……”辛无常开口，睫毛上的水珠滴下，他垂眸看着那血从匕首上流下，再也说不出话。
“到了真正死的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还有留念，怎么办……是不是太晚了，是太晚了吧。”
陆明庭声音有些虚弱，说话颠三倒四，惊得辛无常慢慢放开匕首，如同脱力一般往后退着步子，直到快跌落到地上时被一旁的向洵之搀扶住，勉强维持了风度。
抬眼，对面那人青袍墨发之上的银冠已被挑掉，发丝因为雨水沾了一脸，匕首上的血滴随着雨水落在地上，雨似乎在渐渐变小，隐约能看清远处的烽火弥漫。陆明庭的脸上只是带着愁苦神色，没有狰狞也没有愤懑，别人说他吞生魂遭折磨，疯癫狠厉无恶不作，但此时却很平静，只剩忧伤。
辛无常刚刚在匕首上下了神血结界，此一击应是已经封住了陆明庭的心脉。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攥紧拳头，等着陆明庭说未完的话。
雨声沉沉，他好像说道：“你……就把我忘了吧。”
瞧陆明庭还能说出话，背后一个冷箭射了过来，勉强站立那人嘴角顿时鲜血飞溅。
“不要！住手，统统住手！”
辛无常咬牙怒斥，登时玉成剑应召回到他手上，剑柄还有另一人的体温，他一剑扬起大风。
一群背后小人，让人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留吗？救这苍生到底何用，一群只想着自己胜负成败，赞誉名声的家伙，有几个是真正干净清白的。
辛无常想往前迈步，系统却立马下达了警示。
［系统提示：反派正在输出神力，出于安全需要，请玩家注意个人防护或提前登出］
那些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的人在一瞬发愣后不仅没有退后，反而持续输出。辛无常站在十步之外，周身环绕结界，刚要阻拦，向洵之便拉住了他的手腕。
“够了无常，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尊主！”向洵之此时由于灵力所剩无几架不起法阵，语气里皆是不甘和愤怒，辛无常能看见，向洵之的血槽只剩3。
他没有忘，他要做的就是终止这场屠戮和纷争，结束游戏，避免更多的伤亡以及供糖不足出现意外。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曾被形容的上天入地的邪鬼毫无反击，一声不吭地遭受着一剑又一刀。
[系统提示：玩家辛无常，请务必替天下苍生斩杀邪鬼]
不用你们说，不要跟我说话！辛无常抬起了胳膊，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他知道，这些修士的攻击只能让陆明庭痛苦，却不能让他魂飞魄散，而只要他一击，玩家队伍就能取得胜利然后退出系统，清算积分并结束这里的故事。
陆明庭嘴边已经溢出大片的血，弯腰跪在了乱石上。
辛无常扭过头去不再看，灵力在体内运转时，他忽感五脏肺腑空荡荡的，一片雪悄然擦着他的睫毛落下，惊得他呼吸似乎都要停了。
周围人也纷纷停了动作，明明刚刚还在下雨，怎就忽然飘起雪？
雪越来越大，辛无常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了那凉白的物什，忽然明白了系统所说的神力是什么。
四季不可变，唯有神鬼可以。
“你说……生活的地方雪少，我就再陪你看一次，最后……一次。”跪在血泊中的人拄着剑抬起头，他本漆黑的眸色现在变得有些浑浊，胸腔里插满了武器，头上的血槽接近5，好感度进度条仍然停在50。
嘴角的血没进衣襟里，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但辛无常还是听懂了。
那年初见时飞雪覆夜，说喜欢雪的明明是陆明庭，但玩得最开心的却是自己。
陆明庭已经闭上了眼，辛无常右手握拳，咬着牙调出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神力驱动，匕首散发红色光华与他呼应。
等赢了这场再进来，故事回到开头，就会又有一个明月般的陆明庭，到那时候，一切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是否还有机会，那50的好感度进度条还能否拉满。辛无常在心中默念，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灵力释放。
一瞬间风雪戛然而止，世间声响消失。
后来雪花安静地大片落下，天地一片白茫茫，而那血泊中并没有尸骸的影子，只留下了一地冰冷的兵器，和一把干净的匕首，手柄上写着“无常”二字。
灵魂随风消散，海浪停止呼啸，大雪淹没灵火与尘嚣。
［系统提示：确认反派陆明庭魂飞魄散，开始清算游戏积分］
［系统提示：清算需要一段时间，请玩家稍安勿躁］
同一时间，所有玩家识海都出现了这两行文字，虽然他们互不知晓对方身份，但都因为这一消息备受震撼，世界平台一片撒花庆祝。
飞飞不想工作：铁子们赶紧和游戏中的家人告别啊，没时间了，呜呜呜，我的神仙师妹呀。
紫应君：蓬莱阁主死有余辜！
糖糖一顾：我去，是蓬莱头敌紫应君！恭祝紫大苍2首杀完成！
榴莲不酥：天啊，蓬莱阁主如果是玩家怎么办，这样随便伤人不好吧……
图提提：这么圣母心还玩游戏，头顶三颗星，还不知道你杀过多少呢呵呵。
刘老板：这第二部江缬没死就是给紫大留着玩的吧。
……
世界频道上的文字五花八门，飞快流动，欢呼庆祝，不舍留念，一派之主的死好像都显得无关紧要。有人御剑离开战场，有人在倒塌的废墟中翻过身来看着漫天飞雪，还有人跪在雪地上痛哭，声音撕心裂肺，不顾形象。
一切都结束了。辛无常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一向爱干净的他却忘记要用净身咒，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自从他母亲去世三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痛哭。
或许他再也没有勇气进一次游戏，哪怕是见到一模一样的脸也会让他想起自己是个杀人凶手。
周围不少人看过来，但对于辛无常来说已经再无所谓，他昏天黑地地哭了一通，最后连站起来都不能。
双方对战三天，众人也已感觉没什么余力，而此时蓬莱上方的乌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加厚重，隐隐有闪电隐于其中。
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要结束时，一道惊雷投了下来，直直往辛无常身边敲，要不是向洵之帮他凝起结界，辛无常怕是都避闪不及。
“怎么回事？”辛无常收回地上的匕首放进锦袋，执着玉成剑与向洵之一道看着满天黑气。
“系统。”辛无常识海中召唤系统。
系统就跟抽风一样吐着字［您好，结算中，游戏耗时十天零十六个小时，剩余玩家2414位……2415……2418……24……21位……2……］
不减反增就罢了，系统卡着卡着，便再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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