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因果如是（二）
（二）
或许是因惧怕死亡，或许是因人世无常，吴越不自禁地抱紧了柳青青，此刻他反而平静下来，安安静静等着死亡降临，然就在利爪破膛之际，忽闻金铁交鸣划破夜空。
一柄暗红金刀破窗而入，直向司马卓右臂斩去，堪堪挡住了夺命一击，赶好将两人救下！
刀法刚猛，势如雷霆，震得司马卓衣袖化为粉末，又与肉身擦出星芒火光。不待众人暗讶，就见人影横空飞来，来人双手握住刀柄，奋力上挑，一刀两断！
这对痴男怨女睁开眼，望见一个彪形大汉持刀立在身前，那人气势十足，正是“鬼天师”钟馗！
一刀止杀，一刀断臂，钟馗真当有万夫莫开之勇！
此番惊变来得太过突然，吴越和柳青青没缓过神来，二人一齐愣了小会儿，才匆忙搀扶起身。
司马卓见得来人面貌，急退院内，他断臂处流淌之物已非鲜血，是由九色泉水取而代之。那只断臂在泉水牵引之下，竟也从地上接回断口，瞬间完好如初。
“师兄居然早早破了迷阵？”司马卓逐将泉水外涌，“甚好甚好，反正也要夺你半份玄武真元，省得去谷里找你了！”
语毕，泉水化形，样如噬人鬼怪，催之即动，席卷而来。
“钟大哥，小心！”吴越大声提醒。
余音未落，刀劲急起，但见钟馗刀法凛冽，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迅猛神速，在漫天杀机中不落下风。
钟馗且战且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想走？给我留下！”
司马卓“下”字出口，便操控三股泉水急转直袭，绞向两人逃跑方向，须臾间就要堵住去路！
眼看两人遭难，钟馗无暇双顾，他迅速脱离黄泉杀阵，飞身打落三股激流，堪堪帮助吴、柳二人脱险。而后此人余光又见数道细泉从侧方绕离，在司马卓操控下快速折回，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后背扑来！
高手交战，忌在分心。
钟馗转身架势，未能全挡，反被一道泉水正中胸前，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刀被震飞三丈，若非这大汉内有天罡正气护体，泉水势必将其贯穿胸膛。
饶是如此，胸口仍免不了暗劲入体，钟馗腔内气血翻滚，当即一口鲜血喷淋刀上。不待片刻喘息，只见九泉合一，色成血黄，电光石火，型如巨蟒，再次激射而来！
生死攸关之际，天罡正气迸发，钟馗强压内伤，反是迎面战去。他斜身侧跨，脚踏泉，步似风，势若猛虎下山，直取司马卓要害！
兵行险招下，钟馗终是扳回颓势，得以近身相搏，仗着斩钢截铁之利，削、挑、截、撩环环相扣，逼得对方狼狈不堪，唯有疲于应付。
生风刀刃渐有颓势，司马卓趁此时机，就欲再次发功，却见脚下八方均被刻了道纹，印着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的八卦图形。这些道纹与困住柳青青的极为相似，正是钟馗攻伐间隙，以刀做笔，刻于地表。
如今八纹即成，钟馗一刀刺向地面，鲜血为引，符纹跃动，瞬息已是结成屏障。阳爻困体，阴爻锁魂，两人所展阵法自然师出同门，这大汉见司马卓受困，心知事不宜迟，逐而飞身跃起，火速蹬出外墙，遁走在夜幕下。
九色泉涌障壁中，不过数十弹指，忽闻一声炸响，院内飞尘腾烟，司马卓便是破开结界。这人面色变得铁青，指骨捏出“咯咯”之音，隐约可见九色光彩流于肤下。
杨卿容见其不追，上前询问：“就放他们走了？”
“你管得有点多。”司马卓语气不悦，脸上明暗相交，状况显也有异，似乎压不住体内九泉。
“小女子是为公子担心，觉您身体抱恙。”
司马卓脖间经络突起，里边流淌的已非人血，他一把将杨卿容拉到身边，颤声道：“既是为我担心，那就多担待下！”说着，他掐住此女下巴，嘴里不断喘着粗气，另只手游过内缝，沿着柔滑寸肤，缠住胸口那抹酥软。
杨卿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绝色，但久久观之，乌发细眉下，正当韶华，出落得挑不出丁点瑕疵。她轻咛一声，口吐兰香，更惹人欲：“司马公子，莫这样……”
“容得你说？”司马卓的眼神像要吃掉她一般，“杨家小姐，乖乖委身与我，只有万般好处。”
正如其所言，杨卿容不敢多说半字，随司马卓搂着细腰，半拉半拽，锁门入屋。昏烛胧月，薄纱软榻，婴婴之声，时隐时现，髻乱膀颤，乍疾乍徐……
同为月下，吴越三人落脚在郊外的破道观内，篝火冉冉，席地而坐。钟馗抓起两三丹药，兑着口老酒重重灌下。
随其饮罢，这大汉便把酒袋随地一扔，问来：“按你说法，这一切全是司马卓搞的鬼？”
“正是！”吴越点了点头，“而且青青杀人，也是为了救我，那些杀手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钟馗神色不屑，“人各有命数，那些人命中并无此劫，柳青青扰乱命纲，还情有可原不成？”
“大胡子，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你使劲说我不好作甚？”柳青青狡辩起来，“你跟我说命理，我还要说地府把守不言，让司马卓趁虚而入呢！”
“牙尖嘴利！信不信我现在就除了你这祸害？！”
“吓唬三岁小孩呢？你能在这跟我俩吃吃喝喝，准没想过动手。”柳青青说着，夺过火架上烤好的腿肉，轻吹两下，递给吴越。
“那是老子的肉！”钟馗怪叫着。
“小气吧啦！”柳青青撅起嘴，白了一眼钟馗。
“拿去拿去，不跟你俩小娃计较！”
吴越莞尔一笑，转而问来：“钟大哥，往后我们怎办？”
钟馗撕下肉片，放入嘴中边嚼边道：“司马卓之所以能被我一刀断臂，全因柳青青身上还残留小股九幽泉水，他不吸走这些，就不算功成圆满，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吴越听至此，惊呼：“那他岂不是还会找来？”
“是的了，先前我布下爻阵尚能阻其片刻，若让这人再取走剩下的九幽泉水，到时候恐怕再没什么东西可治。”
青青随即问来：“依其目前本领，你有几分胜算？”
钟馗叹了口气，答道：“司马卓原本神识受损，先天有残，如今吞得九泉，直达齐劫之境，可谓半步圆满。也非老子说丧气话，倘若单打独斗，胜算微乎其微。”
“那……那怎办？”吴越听罢，满面焦急，“钟大哥，你要打不过他，青青再被掳走，可怎办呀！”
钟馗不好气道：“这才没见几日，你就跟她好上了？行行行，你小子倒讲讲，老子是该怎么办，才能保她个安然无恙？老子真一时糊涂，带你来洛阳做什么！”
“要不……禀告地府，派点救兵？”吴越话才出口，便又打起退堂鼓，“不过他们……唉，到时候……”
见其满心念着柳青青，钟馗气不打一处来，他从衣襟内掏出面碎裂铜镜，闷哼一声：“这玩意没碎前，是能联系地府，就你本事大，给我整回来瞧瞧？”
“碎就碎了，凶什么凶！”柳青青瞪了回去。
钟馗胡须直立，愤道：“要不是为了救你俩，老子会被司马卓打中胸膛？这镜子能碎不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是我俩自己想要被抓？”柳青青一把拉过吴越，“甭理他，我们自己想办法。”
“青青，钟大是哥刀子嘴豆腐心，为你我担忧罢了。”吴越悉心开解，“是该设法避开司马卓，送你回地府……”
后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柳青青大声回绝：“我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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