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几多悲凉凄惨（四）
（四）
吴越脸色霎红，一时答不上话。他支支吾吾两声，推脱起来：“青青你……你，你还要寻前世夫君呢，说什么胡话？”
不料柳青青却道：“我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真的？”吴越喜色溢于言表，发觉自己唐突，又赶忙转口，“怎就突然不找了，你寻他这般久，岂不前功尽弃？”
“说不找就不找，你咋唠叨个没完？”柳青青佯怒，“问你话呢，给个痛快！喜不喜欢我？”
吴越心中忐忑，结巴道：“什…什么，这个那个，我，我，你……你，你快睡……”他叽叽呱呱没说几个字，突然就被柳青青捂住嘴。
“别出声，司马卓来了。”柳青青略显慌张。
止声，皱眉；弹指，灯熄；语尽，风来。
柳青青伸手环抱吴越，往睡榻后边翻下身去。
柔荑玉手将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吴越愣是挤出几个字来：“青青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现在鬼气外溢，只有抱紧你个大活人，才不会被司马卓发现。”柳青青小声嘟囔，“反正迟早……算了，不同你多说，按我说的做就是。”
此时，屋外阴风大作，显是有人不请自到，柳青青微抖着身子，把头埋进吴越胸膛。
满屋充斥着惶惶不安，吴越与柳青青肌肤相触，感受着凉若冰玉的体温，不自觉间，这书生已把对方紧紧搂住。
借着月光，吴越透过窗孔看去，勉强瞧见院内立着个身影，那人眸中精光闪烁，向四周扫了一圈，兀自抬手一挥，点燃亭廊上两盏灯笼，把杨家府院照出亮色。
事出突然，府邸众人均起身出屋，匆匆赶到院内，杨卿容与杨斌站在最前，身后是五六个仆人。
杨斌脾气最是暴躁，他见这人擅闯私宅，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当即破口大叫：“你谁啊你，大半夜闯入府中，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司马卓追至此处，现下正处恼怒，他懒得同旁人多话，只见凭空一吸，就将杨斌捏入手中。这人掐住杨斌脖颈，大声问来：“老实说来，有没有见到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男的是个书生，女的还受了伤。”
杨斌自小娇惯，吓得怪叫连连，话不成句：“什么，什么一男一女，这…这除了些仆从，就我和我姐……”
司马卓面目狰狞，喝问：“那女的在府邸门口留下了痕迹，定是来过这边，你是胆敢骗我？”说罢，他抬手就要往杨斌天灵盖打去！
“慢着！”杨卿容示意一干仆从退下，自行上前辩解，“府内除在场几人，再无旁人，这位公子若不信，挨屋搜去。”她皱了皱眉，转口说来：“不过……”
“快说！”司马卓指间用力，让杨斌快要窒息。
杨斌玩命般叫着：“姐，姐，姐，你有啥快说啊！”
吴、柳二人藏于屋内，心已提到嗓子眼，他俩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杨卿容继续道：“不过先前确有书生敲门，他还背着个人，说要借宿，被我赶跑了。”
司马卓松开杨斌，将其推回，又问：“两人去哪了？”
“这个……小女子实在不知，倒可以给公子指下他离去方向。”杨卿容转身吩咐府内下仆，“你们都回屋去吧，我给这位公子带下路，没我命令不得出来。”说罢，她便领着司马卓出了门，而屋内的吴越与柳青青终也松了口气。
被褥之下，两人相拥，互望一眼，顿显尴尬。
吴越小声言语：“青青姑娘，那歹人走了。”
柳青青面色殷红，轻“嗯”一声。
“那……我松开了？”吴越缩身要退。
“别！”柳青青用力扣住吴越肩膀，语气还是弱不禁风，“先就这样，万一他再杀回来……”
“好吧……”吴越见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好应允，可如此抱着，不免心中激荡，为缓解气氛，他开口说起别它，“你生前那会，是东晋时期？”
“是啊，怎了？”
吴越道：“没听你说过生前琐事，有些好奇。”
“想听？”见吴越点头，柳青青缓缓说来，“东晋那时，我乃将门女子，他姓卲名强，很土的名字。我俩成婚前夕，匈奴来犯，他便同爹爹一同抗敌，此战城池虽得守，卲勇却丢了性命。我情伤自绝，共赴黄泉，怎料他已先入轮回……再之后忘川河等了三百多年，那些事你也清楚。”
柳青青说过一二，又问：“对了，快说是不是喜欢我？”
“你为寻前世情郎，都做到这番地步，君子又怎能夺人所爱？”吴越说到最后，已然言不由衷。
正在这时，听得门扉轻扣，两人立马闭口默言，直到屋外传来杨卿容声响：“道子，青青姑娘，那人走了。”
两人眼神交流一阵，赶忙爬起身来，吴越上去开门，见杨卿容脸色惨白，想必方才遭了不小惊吓。这书生心生歉意，问道：“卿容，让你受累了，刚刚没事吧？”
“没，我把那人引到路东去了。”杨卿容见房内昏暗，一时没发现另个身影，“青青姑娘呢？”
吴越谎称：“她睡着了。”
“那你也早些休息。等天明……”
杨卿容话未说完，黑影突闪，一只大手径直将其掳走，那人把她押入院内，正是去而复返的司马卓。
“就知你这小娘们在骗我！”司马卓掐住杨卿容细脖，转而对屋内大叫，“柳青青，你也别躲了，出来吧！”
“道子，别管我！带青青姑娘快逃！”杨卿容高喊。
“还嘴硬！怕不怕我先把你拧成两截！”
屋内灯渐明，柳青青支着身子漫步而出，倚到吴越背后，对司马卓冷言相向：“你这妖人，是想作甚？”
“我要作甚，你还不清楚？”司马卓掏出一团锦布，扔到吴越身前，他指向内裹之物，“里边是九渊笔，你乖乖用这玩意，取出柳青青体内九幽泉水，就放过你们。”
“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分别！”吴越大怒。
“当然有啊！要是我动手，她非死不可，你把泉水与魂魄分离，她还有条活路。”司马卓捏紧手下细脖，对杨卿容面露怪笑，“我这人就是心善，杨小姐你说在不在理？”
见得杨卿容生死垂危，吴越扭头看向身旁，柳青青同样面容憔悴，两边都是其命中之重，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却听柳青青道：“行，你若言而有信，不伤害卿容姑娘，更不许对吴越出手，我就把九泉之水全数给你！”
吴越大呼：“青青！”
“呆子，没事的。”柳青青挤出笑容，打趣一番，“不大了再跑地府一趟，是吧？”
杨卿容眼眶湿润，凄凄而语：“青青姑娘……”
司马卓大笑：“那当然，我说一是一，可不像你。”他继而望着吴越，挑明话头：“吴公子，柳姑娘作为事主都发话了，你怎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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