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了解规则

“你还记得我拿到的那把‘钥匙’吗？”秦戈说着，看向了杨靖然。

        “它至今都还没有应验，如果我们带着她一起走海路。”

        他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三个人都听明白了。沈文侃停下车，犹豫了一会，才轻声说：“其实我还有一个计划。”

        他们在临海之处掉过车头，沿着克尔市郊区的边界，向内陆疾驰而去。不出半个地球时的功夫，跑车就已抵达了克尔市另一头的荒原。

        在荒原的腹地中央，一架装饰考究的飞行器安静地伫立于沙土尘埃上。听到跑车的声音，一个人从舷梯上快步走下来，遥遥地冲来客们打了个招呼。

        那人竟然是唐鹤扬。

        这位昔日万人景仰的智者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在新闻中，他扮演了一个受害者的角色，被几个张狂疯癫的逃犯从自己的教堂塔楼里劫走，一路带到克尔，之后又不知所踪。

        在审判开始之前，他既无法公开地抛头露面，又不能离开太平洋β区，否则法庭传唤的讯息定会在十分之一个地球时内出现在他眼前。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沈文侃提出过要他当庭作证，可想而知地遭到了拒绝。

        那之后他们决心分道扬镳。唐鹤扬提出要带沈文侃一同离开，等风头过去了再回宇宙教总部，允诺给他一个总部初级学徒的职位。

        但沈文侃同样另有打算。唐鹤扬知道争论无果，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抛出橄榄枝，为他们搭建了这条离开β区的最后空路。

        分离了几日，这四路人最终还是回到了一起。秦戈最后一个踏上舷梯，此时飞行器已经启动，他站在半空中，看着这片土地缓缓地远离。

        房屋和街道缩小成了立体地图，人群扎堆地聚集在法院周边，警戒线拉了一道又一道，却还是挡不住疯狂的人流。

        而在另一边，林立的商务楼依旧步调稳健地运行着，若是将法院周边那一片遮住，这不过是克尔市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这是多奇妙的事情，秦戈不消打开公网，就知道线上现在是什么光景。昨天狄客匆忙跑来救他，听他的描述，还以为末日快要到来了。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们看到的世界而已，有一部分人仍然能够维持生活，间或悄悄互相耳语几句，又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佯装无事发生。

        “图灵游戏”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就像是平静河水中突如其来的漩涡狂流，它在短暂的时间里搅浑了大片水域，可愈是接近岸边，水流就愈是平缓地淌着。

        再大的漩涡也难以逃逸出边界，它最终会化小、消失，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

        杨靖然在机舱里喊着要秦戈赶紧进来，他充耳不闻，反而坐在了最末一级舷梯上。脚下一片空空荡荡，他们像脆弱的飞鸟，遥遥地避过热气蒸腾的城市，他是飞鸟上即将掉落的一片漆黑羽毛。

        他们很快就飞到了克尔市边境，再往内陆飞一段距离，就能接近β区同γ区的交界。秦戈隐约间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当他在脑中复盘一切的时候，飞行器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快速地向下坠去。

        秦戈脑袋里嗡地一声，几步爬上舷梯，跳进舱口，警惕地朝驾驶室的方向发问：“出什么事了？”

        沈文侃的声音平静地回答他：“我们被三架战斗机盯上了。”

        “警用机？”秦戈问。

        “不是。”喻漓说，“唐先生看不到它们。”

        秦戈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与此同时，杨靖然正扛着一柄肩架式激光筒从机舱里冲出来。

        她径直爬下还没来得及升回去的舷梯，单手握着扶手，另一边将炮口瞄准了呼啸而来的第一架飞机，毫不犹豫地发射了一枚光球炮弹。

        那枚炮弹迅速划过天空，明亮得像是太阳。它沿着预设的轨迹，径直撞向袭来的飞机。然后平滑地从它们的机身里穿了过去。

        片刻之后，地上荒漠里传来一声低浅的轰鸣。

        “真世界”的武器，对“假世界”的战斗机也是无用的。

        杨靖然顿时破口大骂：“这开发者的脑壳是个铁锤打成的乌龟壳吗！是玩家对抗人工智能入侵，不是玩家对抗印度洋铁皮大军！他最好不要给我逮住他是谁，不然我下一炮就施舍给他，让他尝尝头飞出去的滋味！”

        秦戈适时而礼貌地挑了个空隙插话道：“你现在没有‘假世界’的武器了？”

        杨靖然一个白眼瞪回来：“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那么你之前的那些是怎么弄来的呢？”秦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杨靖然用一种难以理喻的目光看着他，片刻之后，她发现秦戈真的就是要在此时此刻跟她刨根问底，于是最终妥协地甩了甩头发，回答道：“跟弄‘钥匙’是一种手段。想办法把人工智能揍死，它如果不吐钥匙，就会变成武器。”

        “你遇见我们的时候，是游戏开始的第一天。”秦戈回忆了一会，“那你掌握规则的速度真快。”

        杨靖然又瞪他：“你现在是在质疑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秦戈说，“我只是发现我实在太不了解规则。”

        这句解释对杨靖然来说显然就是胡扯，在她眼里，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包含着嘲讽或者谩骂。但她最终还是说了下去：“除了自己去捕猎人工智能之外，也可以从别人手上拿。”

        “买？他们会卖吗？”

        “或者抢。或者把他们干掉再抢。”

        “所以你之前那些都是抢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但不是我做的。”

        秦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杨靖然说她一开始的同伴都死了，终于学会了闭嘴，好歹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眼前的事情远远要比弄武器更棘手，那三架飞机以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向他们逼近着，而他们只能选择徒劳地向海边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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