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混入人群

狄客哇地一下跳了起来，后退几步挡在秦戈面前，气势嚣张地吼道：“你是谁！”

        “不要紧张，我是秦戈的朋友。”来人说道，“谢谢你带他出来。”

        那人向侧面一步，迈进了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沈文侃微笑着，向秦戈伸出一只手：“不好意思，来晚了几天。”

        对于沈文侃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这间岩洞的主人狄客显得有几分不乐意。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尤其细致地盯着他的那副墨镜，似乎在考虑如何才能将它扒下来。

        没好气地问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就差把“跟踪尾随”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沈文侃和气地告诉他，其实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探测到岩洞下面的活动痕迹，在游客稀少的今天，他们的行动轨迹更是明显得像白纸上的黑线一样。

        狄客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仍然离沈文侃保持着几步的距离，生怕他做出什么于自己有害的举动来。

        他尽可能地贴着岩洞的另一侧挪出去，始终正面朝着沈文侃，待到走进月光无法照及的地方，他立刻掉过头，向“转轮”总部的方向没命一样地跑了。

        沈文侃目送着他远去，回头朝秦戈一招手：“走吧。”

        但是秦戈没有动。他有一百个问题要问对方：这几天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还留在克尔市？唐鹤扬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找到他？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会那么早地察觉到田知平的邀约不怀好意，他的信息从哪里来？

        在厘清一切之前，他无法再给出任何的信任。而直接开口相问，又令他感到有几分难堪。

        大概是电击的副作用，秦戈觉得自己比平时要虚弱得多，甚至连追求答案的力气都丧失殆尽。他们之间原本有一道默契的互惠盟约，可是在短短几天内，一切都变得翻天覆地。

        沈文侃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发出第二遍邀请：

        “你现在跟我走，我有办法躲过他们的追查。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我们一个都逃不掉。你就算不相信我这个人，也要相信追缉令，我跟你一样，眼下正贴了悬赏被挂在网上。”

        这种论调并不能说服秦戈。但是他有一点说得没错：狄客的方案根本不可行，如果他们继续坐在这里，还没等到月亮爬上天空的最高点，他们就要一起被逮回“转轮”的白房间了。

        所谓盟友，可能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秦戈跟着沈文侃走出岩洞，在回荡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海浪声里，他们坐上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悄悄地离开了。

        这一晚，对于大多数太平洋β区域的居民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郑僵死亡的阴霾还没来得及散去，那起广受讨论的纵火案就要面临开庭。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几乎所有稍有势力的组织机构，都没能逃过流言的编织。

        在所有的故事里，“图灵游戏”的玩家们都无一幸免地扮演着凶狠狡诈的角色，他们先前流露出的那部分脆弱感，若不是刻意的伪装，就是博取同情的道具。

        在这些故事里，总要有个主角。眼下，只有保持神秘的犯罪者，才能得到各类人工神话的青睐。秦戈又一次弯道超车他的朋友喻漓，成为了话题中心。

        在某一个版本的故事里，他本人甚至直接成为了一个人工智能。讲述者列出了长达三个页面的详实证据，论证他其实并没有人类特质。

        不过，即使是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恐惧中，人们们仍然不会相信如此扯淡的故事。理性是他们的尊严，阴谋论也得有个底线，一位王记者如此说道。

        在彻夜狂欢之后，人们们纷纷拉开窗帘，准备迎接这个满目疮痍的早晨。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秦戈，则跟他那位同样不是个好东西的盟友沈文侃一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法院门口的人群里。

        这并非易事，鉴于二位的大头照正挂在每一张触手可及的悬浮屏幕上，被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誓要拿下巨额的赏金来。

        但沈文侃总是有办法，因为在这种时候，盲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拥有虹膜扫描的豁免权，只有原始的指纹扫描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方才从海边爬上来的时候，沈文侃随手就在路边逮了个可怜的盲人拾荒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了他十根手指的指纹，并覆盖在了自己的指纹上。其动作一气呵成，甚是熟练。

        至于秦戈，就没有这样的便利了。为了能让他顺利混入人群，沈文侃将狄客留下的那副4d眼镜改造了一番，往他脸上一架，伪装成盲人的样子；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一块花丝巾，将秦戈的大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

        他用跟自己相同的方式伪造了秦戈的指纹，之后久推着对方一路往法院去。

        秦戈摘下眼镜，指着自己花花绿绿的新造型问：“你不觉得这样更容易引起注意吗？”

        “只有胆怯的人才会披上低调的伪装，引人怀疑的永远是那些低眉颔首、贼眉鼠眼的家伙。”沈文侃张口就来。

        秦戈：“这又是哪本书里的？”

        “我编的。”

        秦戈：“……”

        此情此景，勾起了秦戈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上一次他们听了沈文侃的话，弄了一个摇滚螺蛳头造型，结果就遇到了教堂坍塌，接着就逃亡来克尔，一直到今天。这次站在似曾相识的处境中，他竟然也别无选择。

        他们很快混入了旁听审判的人群里。考虑到这起案件的关注度，法院在公网上开放了十二个虚拟法庭，将会同步转录现场的情况。

        很多无法前来的人们，一早就守在了虚拟端口前面，还没等到开放的时间，线上竟然和线下一样排起了长队。

        而在线下的法庭前，人群显得更混乱无序，媒体记者的闪光灯在四面八方咔咔亮起，整个法院回廊里被照得亮如白昼，盛况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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