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阿蘅，该你了。”
“啊，你走了哪里。”宋宛清推了冉蘅一把，她方才回神。
“是出了什么事吗？”
冉蘅摇头，捏着手里的棋子，重新看起局势，“家中之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宛清指着冉蘅胡乱落下的白棋说道：“你记挂着也无心下棋，不如回去看看，倒能安心。”
“下午还约了游船……”
“不差这一天，我等你一起。”宋宛清收拾着桌上的棋子说道，“下次来带些话本给我吧，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
“好。”说起来有些抱歉，她确实没有什么心情游船，答应了宋宛清之后便从侧门腾云回了琅山。
最近山中出了些事，先是几个小仙无故生了病，原是以为沾染了外界污秽，派人巡了结界未曾发现缺口，守卫增多的情况下也不见好，零散生病的人数也在增加。
沧泽现下在青丘查探情势，便由沧玥究寻源头，因青丘一事，冉蘅不能出任何差池，便被转送到地界。
虽然朔方被安排着看顾她，躲开人回去倒也容易，冉蘅先前从一位小仙那探得口风，说是东边山泉附近起的病症，此刻那里被围得严严实实。
冉蘅隐去气息，藏在人群中，沧玥正领着人探查水源，但喝此泉水的小仙也并没有全部病倒，她探着脑袋看，又悄悄跟了队伍去替患病的小仙端药。
这里只留着少数的人，冉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床上躺着的小仙面色倒是如常，只身上不同部位泛着血丝，自一处向周围辐射扩大，像是中毒症状。
关于那泉水，她得亲自去看看。
入了夜，守卫少了一半，冉蘅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边上站着四五个人。
她变作一只白鼠，躲在山一般高的土堆后面，踩着硌脚碎石，好不容易才扒上泉眼边。
冉蘅伸出两只小白爪子，微微凝出一股气，将里头的水流带出一些，裹成一个小球，边上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才松了口气，就听见有人喊：“那边有灵力波动，过去看看。”
慌忙中冉蘅将小球直接塞入口中，往泉眼深处跑去，眼见前面有个藏身的灌木，她刚想钻，身子一轻被人捞了起来。
完了被发现了。
那人握着她的身子翻了个跟头，眼前景物颠倒变幻，冉蘅被转得头晕，好一会才被放了下来。
她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半天缓不回劲，上面传来一声笑，冉蘅仰头，惊得咬下了嘴里的小球，一股清凉的水流瞬间窜入喉咙。
冉蘅变回人形，拍着胸口不停咳嗽，她怕是要染上恶疾……
“你现在感觉如何。”
“咳……”冉蘅瞪他，喘匀一口气，“堂堂仙君也做私闯琅山的宵小？”
“是沧玥让我来的，正好搭一把手，我在边上看到你行事鬼鬼祟祟，便过来瞧瞧。”
“这是我家！”什么鬼鬼祟祟，冉蘅气结，“我是碍于神尊的吩咐不好插手此事，深夜于此是为了探究泉水是否有问题，刚才被抓大不了被训斥一番，你倒好……现在我吞了那口泉水。”
她拍着胸口，总觉得身上不太舒服，也许过一会就不省人事了，“若我倒下了，还烦请仙君，再帮我一把，不致曝尸于此。”
冉蘅平躺在石头上，做好了准备，可长时间过去除了刚才被呛得慌，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让你失望了，泉水是没有毒的。”
“你可以早些说。”冉蘅骨碌起身，“你深夜来此，断不会单为了查探我的行踪，你……”
流景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冉蘅收了声音，听见外面有些响动。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没有见上人，会不会是一些野兽。”
“但是我感觉到了灵力波动。”
“那我们再去找找。”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近，离着不过几米距离，冉蘅开始打量起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天然湿滑的山洞，地上还有一些积水，外面因为杂草灌木的掩护不大容易被发现，流景拨开一片树枝，冉蘅看见渐渐远去的身形说道：“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刚刚急着躲的时候发现的，完全是个意外。”流景耸肩，突然问道，“你说除了我们会不会别人也在这躲过。”
冉蘅不解，流景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原本昏暗的洞内亮堂了一些，地上凌乱的脚印也清晰起来。这个大一些的应该是流景的，冉蘅比着自己的脚，剩下的脚印她能对上，也没有第三人的。
“你刚才说泉水是没有毒的？”
流景点头，“你不是还好好站着吗？”
冉蘅努努嘴，怎么不能是她修为高深，百毒不侵呢。
冉蘅回忆着之前观察的细节，“那些小仙的病症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身上泛红蔓延的血丝……对了，似乎并不在同一处位置。”
若是喝水所致，便无法解释，她并没有看得十分仔细，也许是有伤口在的，冉蘅有几分欣喜，笼罩在琅山的阴影总算找到了个缺口。
流景在一旁说：“沧玥已经知道了，现在是在排查毒类，找出下手的人。”
冉蘅点头，虽然她的消息始终慢一步，总比蒙在鼓里要强。
解毒这事她也帮不上忙，冉蘅正打算离开，流景说道，“解毒的事情我想可以一试。”
冉蘅扭头，“你什么时候会的。”
“在慧云山的时候。”
冉蘅想不起来，跳下石头拍拍他的肩膀，“流景师弟可堪大任啊。”
流景的眉毛抖了抖，显然不太赞同这个称呼。
冉蘅与他约定明日在廊下相见。
虽然是她单方面约定，流景倒也是来了。
“沧玥还在里面和神尊整理昨日线索，我们早去早回。”冉蘅变作沧玥的模样，带着流景顺利进了安置小仙的居所。
冉蘅吩咐众人在外面等候，偶尔探头瞧有没有熟人经过，流景伸手按了按小仙的皮肤，得一病弱的叫声。
“如何？”冉蘅问道。
“只是酸疼，像是经络都被麻痹了。”那位小仙说道，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流景点头，看着那小仙收回去的手，“行动也迟缓了。”
“看来下毒者并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流景沉吟，“更像是一种警告，或是干扰。”
这毒不会是要给她下的吧，秋白潋一事仍让人心惊，宁错伤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行事处径倒有几分像鬣狗。
“当下之急还是要解除他们身上的毒性，时间长了到底会对身体有伤害。”语毕在小仙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收了些血液装入瓶中。
冉蘅点头，流景既然对此毒已经有些眉目，他们也不再多做停留，免得被人发现。
出了府邸冉蘅与流景一道去了他那，才入了院子就听见清晰的叫声，上次见到的雀鸟还在，依旧说着一样的话：“阿苑，阿苑回来了吗？”
冉蘅拿谷子去逗它：“说冉蘅仙子好。”
流景瞧一眼，笑道：“这雀鸟百年不过学了那么一句，你若让它学会说别的也是本事。”
“只要教得多就听会了。”冉蘅摸了摸它的羽毛，“这一句你学了多久。”
这次流景没有接话，沉默的气氛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过来帮我个忙。”冉蘅接着他递过来的几味药草。
“这只灰惇鸟一直是父亲养着的，母亲离开后，他常念这一句话，它便学了，日日念着。”流景在桌前坐下，示意她一起，“我怕父亲听着会伤心，就将它取了过来。”
“如此……”
“这些药草是做什么用的。”冉蘅岔了话题。
“自然是解药。”
她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几年前我也曾得过这种病，是师尊替我解了此困。”他挑拣着药草，“师尊已云游半月，怕是难寻，我依着先前的记忆能试出来。”
“那我就等着吧。”冉蘅撑着下巴，打了两个哈欠，昨日一直想着此事倒没睡好觉，但她是来等解药的，不能睡，…好困……她的头再一次垂了下去，另有一只手伸过来扶住。
冉蘅睁开惺忪的眼睛，流景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别不小心磕着了，这桌子可比你的脑袋硬。”
冉蘅索性趴在了桌上，看着那些不知名的药草问：“你为什么会染上那样的恶疾。”
“为了找我的母亲。”
冉蘅登时蒙住了，流景说他的母亲离开了，她没有思考过她为什么不回来，她以为……
“你没有想错。”流景注意到冉蘅轻微的讶异，开口道，“我的母亲在黑墟。”
“黑墟……”那个不可触及，充满万年妖兽的黑墟……
“黑墟那样的地方进去了便不可能安然地出来……我如此说，不过心中仍存了个念想。”
人入此形神俱灭，仙则入魔生生世世，难脱困顿。冉蘅的脑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是师尊手记里的，百年前仍有仙人殒命于此……指的莫不是流景的母亲。
她终于知道为何流景如此执着于黑墟，上一次差点迷失，师尊或许是知道的，所以让她提点着流景。
冉蘅内心早已翻涌百遍，仍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好了。”流景将一剂药递到冉蘅的手中，“回去将这药混入清水中灌下便好。”
“多谢。”
冉蘅快步走了几米，突然停住转回身子，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师弟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流景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也许是冉蘅的幻觉，抬头对上的仍是他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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