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呆在地界的这些日子冉蘅发现街巷里总有些小孩在这里乘凉玩耍，到了傍晚才归家，她看着盘子里的糕点有了主意。
太阳过了正午，冉蘅见着一连串的孩子走进街巷，这才慢悠悠地往点心铺的方向去，买了些双色豆糕和蜜饯果子，都是老板推荐的热门小吃，说是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冉蘅往嘴里塞了一块豆糕，味道还真不错，再塞一块。
朔方从她手上抢过袋子，“不是买给他们的吗？你再多吃两块，就只剩下点心渣了。”
冉蘅伸手捞出一颗蜜饯摇摇头：“这点心谁吃不重要，只要事情办完，我可以给他们钱银让他们挑自己喜欢的。”
“这点心不给他们吃，那要做什么。”朔方挠着脑袋，一个没注意被抢回了袋子。
冉蘅将袋子松了松口系在腰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
一般这个点，院里的大人都外出干活去了，留下四五个小孩互相照应着，眼前的几个孩子正好在巷口抛石子，玩得不亦乐乎。
冉蘅慢吞吞地朝前走去，不经意间从他们身边走过，腰间的袋子不知何时滚落了下来，软糯的豆糕从口袋里头滚到地上，碎成了几块，蜜饯果子滚了一路，沾满了泥土。
她依旧装着无事发生，余光瞥见一个拣石头的小孩瞧见了蜜饯，捡了起来想走回去，又看见散了一地的豆糕，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住她：“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冉蘅回头，一摸腰间的袋子，装着惊慌的模样，几个小孩围过来，替她捡起了袋子，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点心舔舔嘴唇，似乎有些可惜。
“脏了的点心可不能吃了。”冉蘅挥挥手让他们过来，“我正好要回去再买一份，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可是我们没有钱。”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冉蘅摸一摸他们的脑袋，从袖口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几枚铜板，分别往四人的手里塞，其中最小的一个男孩摊开手道：“母亲说过陌生人的钱不能要。”
冉蘅扶住他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姐姐刚才是想买些点心给家里生病的妹妹吃，要是你们不提醒我她就吃不上这点心了，所以这算是妹妹的小小谢意啊，可以帮忙收下吗？”
他犹豫了一会，冉蘅期待地看着他，那颗黑色的脑袋还是向下点了点。
冉蘅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领着几个孩子去了点心铺，让他们多挑些自己喜欢的点心，几个孩子试吃了一些，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袋子，眼睛晶亮地看着老板。
几个铜板的价钱自然是不够的，冉蘅付了钱，将剩余的铜板塞入他们的口袋，一个个地道谢：“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们，这些剩余的铜板你们就留着买些糖果吃吧。”
“不用了姐姐，我们已经有糕点了。”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你们也可以来找我玩，若是要谢，我挺喜欢吃烤红薯的，你们可以送我一些。”
几个孩子点点头也不再拒绝，向她道谢后就离开了，只留下那个小男孩还站在她的身边。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抱歉。”小男孩握住她的手，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入其中，然后拿着点心跑掉了。
冉蘅摊开手一看，正是刚才给他的几个铜板，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末尾，她摇了摇头，该道歉的是她啊。
提起捉妖一事，感觉朔方的热情比她还要高涨一些。
“那些道士还在故弄玄虚地捉妖，我们要不要再给他们使些绊子。”
冉蘅合上话本：“这城中哪里有妖，过了今夜怕是连道士都要从这里头消失了。”
“早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做什么啊。”
“难道点心有问题？”
“不，有问题的是你的脑子。”
接近亥时的时候巷子里头闹了起来，原本黑漆漆的巷尾慢慢亮了起来，冉蘅与朔方同坐在酒楼的窗边，正对着早上的那条小巷，朔方喝一口酒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关心吗。”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冉蘅拣一粒花生米塞入口中，“你听听有没有什么声音。”
虽然隔得远，细听了还是能听得一两声清脆的铃铛声，“道士的法器响了，该是捉妖的时候了。”冉蘅将几枚碎银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朔方窸窸窣窣地跟上说道：“夜间作法可是要付双倍酬劳的。”
“喏！”冉蘅抛出几块铜板，朔方捻着其中一枚咬牙：“你打发叫花子呢。”顿一顿，皱了眉，“这铜板上……”
“嘘……”她比了个手势，“少说话，多做事。”
冉蘅与朔方入了巷子，看见那道士正在和一个妇人争辩，那妇人身后瑟缩着一个孩子，站着的腿还在发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那道士不依不饶拿着作响的法器对着身后的孩子，一口咬定这孩子是妖。
朔方环抱双手：“这法器还有迷人心窍，吞吃脑子的本事吗？”
“他们这几日的压力可不小，久久不能够捉到妖兽，疯魔起来可不是逮到人就攀咬。”
“不过怎么只有一人，其他的呢。”
自然是一并捉妖去了，冉蘅掰着手指数了数，大抵还会起些动静。
确实，离这巷口不远的地方又出现两个被当做妖的小孩，众人挤着出去看热闹，道士，小孩都凑到了一起。
现在的情况是，那些喊着捉妖的五六个道士站一堆，三个被认作妖怪的小孩另站一边，被家人护在身后，周围一圈顶着蓬乱的头发，身上裹个毯子的群众模样虽懒散，一双双眼睛却有神。
道士们喊着捉妖，孩子的母亲挡在前头，父亲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锄头挥舞着，口中大骂：“你们这群混蛋道士，不去捉妖，反倒大半夜来寻我小儿的麻烦。”
“是你家小孩身上有古怪。”道士举起作响的法器，“这法器响了就是有妖。”
“你们先让我们上前查实一番，才好作定论。”
“查实？”男人的锄头一挥，砸在地上，“查个劳什子的东西，一天到晚装神弄鬼，捉妖不成，倒找起普通百姓的麻烦，今日不给你们瞧又能如何？”
“我家小孩乖得很，你们不去别处寻丢掉的妖反倒污蔑我儿，仗势欺人。”那妇人抱紧怀中的孩子，小孩抹一把眼泪，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虎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一口一个妖分明是血口喷人。”
“是啊，几天过去了，半只在逃的妖都没抓到，之前莫不是在装神弄鬼。”
冉蘅跟着众人点头。
那几个道士眼急，“我们先前捉的妖难道还有假吗，你们都见过的，还有这法器。”他举高手里的铃铛，“难不成法器会作假？。”
朔方上前摇着折扇道：“这可说不准，法器是死物，一时坏了也有可能。”
他们见是上回抢了他们功劳的朔方，却也不知其根底，只驳一句，休要胡说。
朔方笑着从他们手中顺过法器，伸手凑到小孩面前，法器未近已经开始清脆作响，几个道士抱臂，一脸的趾高气扬，朔方拿着它绕着围观群众又走了一圈，法器还是响个不停，朔方抬眼望他们，几人脸上有些绷不住，一人道：“是那些孩子身上的妖气过重，众人都沾染上了。”
“这样吗，我捉妖几载，倒从未听过，是孤陋寡闻了，不过修道之人身边都有仙气护体，妖邪不侵，几位道长身上定然不会沾染所谓的妖气吧。”
朔方将铃铛凑了过去，那法器在几人面前并未出声，他们松一口气，铃铛却剧烈抖动起来，清脆的声音沿着无尽的黑色幕布向四面散开。
“我一个门外汉辨不清好坏，道长说，这法器是好是坏？”朔方拿着铃铛笑眯眯地问道。
聒噪，冉蘅打一个响指，吵个不停的法器顿时四分五裂。
众人惊叫一声，朔方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松开手，剩下的碎片哗啦啦地掉在地上，“这下可是坏的彻底，没了法器道长们该如何捉妖。”
“城中无妖，何来道士捉妖。”
这声音虽小却如平静的海面上卷起波涛，此起彼伏，人群中的情绪被激发，声音越来越盛。
冉蘅与朔方并肩站在人群后面，瞧着面上惊慌的道士，冷冷地道：“他们已然失了民心，若还在这里搅弄是非，怕是要吃好一些苦头。”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在你那住一宿，明个再回去，我还想吃早上那处的肉包，我们抛铜板决定谁早起，纹字的一处朝上便由我去。”冉蘅捏起手中的铜板，弹高，看着它在空中翻腾了好几圈然后落在了地上。
“哪面，哪面朝上？”朔方问。
“你自己看呀。”
“晦气。”朔方低下身子瞧了一眼，甩着袖子离开，冉蘅跟上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能者多劳嘛！”
地上光滑的铜板反着月亮的光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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