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去告别
沈灿灿这一养伤，就养了足足七日。
在她离开曲阳县的那一天，她专门去了一趟县衙大牢，在牢房里，看见了被分开关押的张勉。
不过是匆匆七日未见而来，张勉就瘦了一大圈，若不是他的身上还穿着往日的劲装，沈灿灿还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男子便是那个在院中看守着他的健壮男儿。
“是牢房的伙食不好吗？本宫会吩咐下去，不让曲阳县县令苛待你们；如今，你们虽然没有自由，但好歹是保下了一条命，皇上答应了本宫，待他平了乱，拿下了赵渝，就会放你们自由；到时候，天高海阔，在大周的国土上，任由你们来去。”
张勉跪在牢房里，朝着沈灿灿就磕了三个响头，出声时，声音沙哑，“皇后娘娘不必为罪民如此操心，罪民如今承受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牢房的狱卒并没有苛待罪民，是罪民只要一想到如兰姑娘就这样没了，罪民就寝食难安。说到底，罪民也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当日她在院中拦下过罪民，小心翼翼的同罪民赔不是，是罪民没有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安与难过，没有及时同她好好地说说话；这才让那个傻姑娘以为罪民从心底里怨恨了她，她才会自责至此。皇后娘娘，罪民该死！真的该死！”
看着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抬的张勉，沈灿灿想到如兰那张天真的笑颜，心也是狠揪着一痛，“若你都说自己是该死的，那本宫岂不是更没有颜面活下去？”
张勉身躯一震，赶紧否认着，“不不，罪民不是这个意思，请皇后娘娘不要误会。”
沈灿灿摇头，道：“如兰，是本宫这辈子见过的心思最干净的女孩儿，她就像是一张白纸，掉进了最污浊的泥潭里，把自己的一切美好都奉献般的给了泥潭里的每一个人，直到最后，连自己的这条命她都给了出去。本宫对她怀有敬意，同时也十分愧疚自责，明明亲口说过，会好好保护着她，可没想到在最后，却是让她保护着本宫？本宫当初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让人心痛的真相，可后来，本宫想明白了。那个傻丫头最是心肠柔善，若是被她知道，她拼命保护的人在她离世之后，每天都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只怕她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吧。生前，本宫就已经连累了她，所以在她离开后，本宫不能再让她为了本宫而担心了。”
“张勉，你也一样。如兰在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之际，还想到要为你们求一条活路，想到让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你绝对不能辜负如兰待你的真心。那个傻丫头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我们的生存，我们若是不将她的那一份都一起用力的活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她？”
看着张勉微微颤抖的脊背，沈灿灿仰起头，对着虚无的空气长叹一声，“在经历了这诸多事情之后，本宫才算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无常。本宫感谢那些曾真心对待本宫的人，会在心里默默地将他们铭记一辈子，然后咬紧牙关，继续勇敢而无畏的走下去；因为本宫知道，在本宫的肩膀上扛着太多人给予的希望与厚望了。希望，你也能入本宫这般，勇敢的继续朝前看，不要再回头。”
一声压抑的哭声从张勉的口中传了出来，看着这个向来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突然之间捧着脸哭的像个快要被压的喘不上气的孩子；沈灿灿亦是十分动容，不知该如何劝说与他。
或许这个时候，他需要这场哭。
自己忠心追随的主子原来是个卖国贼？一起肩并着肩，豪声高喊着要永远在一起的兄弟们也在经过这场变故后，死伤过半；最让他锥心刺骨的是一个那样纯粹的小姑娘，在临死之际还用满含期望的眼神看着他与他告别……
这短短数日发生的事，几乎是堪比一生那样长，这短短几天的关押也足以让他心境苍凉；他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口子，需要在这一刻让自己软弱下来，用眼泪来洗刷这数日的重重心境变化。
沈灿灿并未在这个时候离开，而是选择站在牢房外面微微仰着头，看着从小窗户外泄进来的日光；神思恍惚，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人。
张勉在抱着头狠狠地哭了一场后，终于决定重新站起来，只见这堂堂七尺男儿用力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抹掉，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她，道：“请皇后娘娘放心，经此变故，罪民等已经知道这种能重新作出选择的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罪民等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洗心革面，绝不辜负皇上与娘娘的善意。罪民决定，将来若是有机会离开这牢房，罪民想要去云州沈家军投军；身为大周男儿，就该顶天立地，为大周的百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只可惜罪民明白的太晚，做错了太多，希望能够用余生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沈灿灿倒是惊讶，没想到张勉居然想到去投军？而且，还是投到沈家军的营中？
看着跪在面前的刚毅男儿，沈灿灿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点头道：“张勉你身怀一身不错的武功，而且为人端正踏实，心中亦有正气，若是能放开过去，重头再来，一定会有一番不错的造化在等着你；只是可惜，沈家军的投军要求是十分严格的，恐怕你当初追随过赵渝的事，会成为你投军的拦路门槛。”
张勉听到这话，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看见他这般，沈灿灿轻笑了一下，然后就从腰间扯下来一块玉佩递到了张勉面前，说：“可，若是你有本宫推荐，那就另当别论了。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投军，如果有人拦着你，你就将这枚玉佩拿出来给那些人看，他们定会收你入营。张勉，本宫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了，将来你会有一番怎样的天地，想要重新成为什么样的男儿，都在你自己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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