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爆浆
这间房看上去只是医院里普通的手术室，可两边架子上，一排排罐子里泡着的物体让人身心本能不适。
眼睛。
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眼睛，泡在不知名的溶液里。
一旁，医生打扮的男人紧盯着电脑屏幕，英俊脸上露出痴汉的笑，完美破坏了整个人的气质。
“丹尼，你看什么这样兴奋，就不怕我砍了你？”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沙哑的声音满是杀意。
“真美啊……真美啊……”丹尼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仍然陶醉地看着眼前的屏幕。
“丹尼！”札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你是想引诱我违规吗？”
丹尼头都不回答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是你自己要过来的吗？”
“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不相信你没事会找我闲聊。”
“……啰嗦。”札克一僵，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啊啊，我就知道，札克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少废话，再不说我砍了你！”
“嘘。”丹尼医生终于回过头，竖起一根手指，脸上是病态的幸福：“她，过来了。”
“我的天使，她要降临了。”
“你这表情真恶心啊……咳，算了，这次饶你一命。”札克眼神一瞬间冰冷到极致，想到什么，又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退回黑暗里。
丹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天使”到底对札克做了什么，才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杀人魔，一提到她就炸毛？
不过，没必要考虑这么多，他的“天使”快要来到他身边了，他要赶快去迎接她。
……
第二次坐上电梯，这次依旧往上升了很久，久到瑞依开始怀疑，这栋建筑是不是挖通了地底。
叮地一声，铁栅栏门缓缓开启。
这一层也是医院的模样，干净清冷的走廊上，没有什么可疑的红色污渍。
有的房间大门开着，碎掉的输液瓶和染红的床单散发着不详的味道。
行走时只能听到自己鞋跟敲打地面的鼓点，悠远的回声让人陷入寂静的恐惧，似乎随时都能突然跳出一个怪物。
若非远处若有若无传来熟悉的食物香气，她几乎要认为，她又一不小心进入另一个世界了。
漫无目的搜寻着，却始终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靠近。
哒、哒、哒……
“什么声音？”瑞依疑惑抬头看去。
好像有不同的食物香气传来了，没有之前那么香，但也足以入口。
她向前走去。
见瑞依没有逃跑，反而向他走去，医生开心得几近要疯了。
强行压制内心的疯狂，摆出正常人的模样，丹尼可不想把人吓跑了，
“瑞吉儿，是我啊，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丹尼啊。”
人畜无害的青年医生朝她笑着说，在这昏暗诡异的环境下却让瑞依汗毛都竖起。
瑞依躲开男人想握住她的手，冷漠道：“我不记得我有过什么心理医生。”
医生的笑僵在脸上。
丹尼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手捧，上前为她擦掉脸上的鸟血，柔声道：“别怕，我确实是你的医生啊。”
“你似乎还有些混乱，但是不要紧，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关心她的普通医生，只是内心总是不安地叫嚣着逃跑。而且这语调……和她对小鸟说的一样。
瑞依皱皱眉，躲开医生的手帕，问：
“那么，医生，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过去了，黑色兜帽服，很凶的样子？”
医生：“……”
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没有强行靠近女孩，丹尼假笑道：“那恐怕是杀人鬼，你遇见过他？幸亏你没事啊。
不过，他到不了[这一层]的。”
「相信我」
医生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
那温柔真挚的眼神，轻易让人深陷其中。
瑞依：“……”
骗子，我都闻到了。
像是察觉了女孩眼中的不信任，丹尼苦笑道：“我们一起找出口吧，这里很危险，万一你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不会的！”瑞依下意识反驳：“那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身上有好吃的甜点！
医生：“……”
有亿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说。
妈的，稳住，还不到崩人设的地步！
“呃……”
终于察觉到气氛的尴尬，面前的男人笑容的僵硬，瑞依转移话题：“医生，你为什么不从这里逃走？”
丹尼清了清嗓子，继续温柔笑道：
“因为你在这里啊，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你……”有吃的吗？
“别说这个了。”医生突然大声打断她的话，“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到上面去。”
“哦……好。”瑞依小声回答。
既然医生的食物没有那个人的香，那么，再忍一忍，也是没关系的。
……
手术室。
戴兜帽的黑衣人焦躁地走来走去，。
从医生的衣柜里翻出一条合身的裤子换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镰刀不见了。
被一个奇怪的小鬼吓得连武器都忘了，他……
呸，他才没有吓到！只是突然不想杀人了！
但是又不好下去拿，要不然又被小鬼缠上怎么办！
该死的丹尼，又在做什么坏事！
郁闷得杀人鬼更加暴躁，看那一排排眼珠子罐头越发不顺眼。
突然。
杀人鬼嘿嘿一笑。
欢快的bgm响起来。
飞起一脚，脆弱的玻璃罐子飞起来，撞到墙壁上粉身碎骨，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眼珠子咕噜咕噜地滚到他脚下。
一踩。
咕叽。
啪！咕叽！啪！咕叽！
“嘿嘿嘿嘿嘿嘿。”
二十多岁的杀人鬼笑得像个孩子。
“丹尼一定不会介意的，不然就是违规了嘿嘿嘿……”
……
远处断断续续的噪声让医生隐隐不安，动作不免带上一丝焦躁。
前路却被一堵厚厚的钢化玻璃拦住了。
两人一齐停住脚步，丹尼回头对幽灵一样跟在他背后的女孩说：
“看来我们被关在这了呢”
“啊。”
女孩小声地惊呼，像被吓到的小兔子。
医生温和地朝她笑笑，一只手亲拍她的肩膀，拍得女孩下意识往后缩。
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信任，医生靠过去轻声说：“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两个慢慢来，也许会有好事发生。”
「不管是瑞吉儿还是我，都会有好事的……」
“好事？”瑞吉儿眼睛一亮。
医生笑而不语，带她去旁边的房间调查。
旁边病房的墙上写了一行字。
墙上写着：
「知道自己的愿望吗？」
「知道自己的欲望吗？」
「如果那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就没有必要去反抗」
「因为身在此处的你，根本没有反抗的意义。」
……
“但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规则是无法打破的。”
“规则？”瑞依下意识问出口。
“这里大概是有什么规则吧。”医生答道。
“那愿望又是什么？”瑞依总算正眼看向丹尼。
“是指……饥饿吗？”
她总觉得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可是肚子饿了就吃东西，有必要去反抗吗？
丹尼不明所以：“瑞吉儿，你饿了吗？我那里有吃的。”
“好！谢谢！”瑞依不再深究，听到有吃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你真是个好人！”
医生：“……”
医生眼前一黑。
这辈子无语的次数都没有今天多。
……
两人一起探索这座医院。
医生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道：“每个人的愿望都是不同的，我的愿望……就是想要漂亮的眼睛，因为我的一只眼睛有点问题。”
瑞依：“吃的、好吃的……”
医生：“如果像你这样的眼睛是「我的」，那可真是太美好了。”
瑞依：“快到了吗？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医生：“……”我的天使怎么变成饭桶了？！
……
“这里是……”
“手术室啊。”
踏入这间屋子的大门，医生双手搭在女孩的肩上，手指不自觉收紧，眼睛却直愣愣看向手术室里的一扇门。
那里，不知名的液体正从门下缝隙里流出。
加上之前远远听到的噪音，丹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医生？”
“抱歉……”丹尼的声音带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丢在附近，你能帮我找找吗？”
“应该就在那里面的房间里。”
「香味，就在那里面的房间里」
“嗨咿！谢谢你，医生！”
瑞依一声应下，一路小跑过去，一双蓝眼睛布灵布灵地发光，亮得医生没眼看。
“……有什么好谢的，等下希望你还笑得出来。”医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她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天使了，趁她还没彻底坏掉，不如……
……
早在遥遥听到脚步声，札克的动作就停下来了，不管一地狼藉，悠闲自在地跳到柜子上，静候两人到来。
若不是实在不想惹上麻烦，他还能哼起一首轻快的歌。
愉快地含着被玻璃渣划破的手指，口腔传来的铁锈味更加让他兴奋。
于是他就蹲在柜子上那块空间，一动不动等两人进来。
……
“没有了，都没有了——”
那扇门同样没锁，推开的时候门底下有细微的阻碍，玻璃渣子与门板的摩擦声。
果不其然，里面的景象是一片废墟。
房间很暗，本应放着化学药剂的玻璃瓶的架子倒了一张，另外几张也空空如也。
顺着水流往下看，一地的玻璃碎片和不知名奇怪珠子的尸体让人无从下脚，星星点点的红色给这画面增添了一丝诡异。
美妙的香气告诉瑞依……好吃的就在书架上面！
不过还没等她看清楚，丹尼迫不及待推开她的身体冲进去。
咕叽。
丹尼动作僵住，不自然转动头颅往下看，颈椎咔咔响得丧尸一样。
移开脚，阵亡的那颗眼珠子，正用被踩扁的两颗瞳孔直勾勾望着他。
一红一绿，双黄蛋呢。
“我……”tm……
医生腿一软，无力跪倒在玻璃碎片和液体里。
不顾锋利的玻璃碎片割伤，他慌忙在液体里摸索，渴望拯救出一两颗幸存的。
可是他找啊找，腿上、手上一道道伤口被液体刺激得剧痛，却再也找不到一颗完好的球体。
“完了……一切都完了……”
颤抖的手捂住半张脸，血液从被玻璃割出的伤口流了一脸，难闻的不明液体混合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斯文俊美的心理医生这一刻如同恶鬼。
僵硬的跪坐着，头颅一点一点往后转过180度，无神的眼睛看向瑞吉儿：
“瑞吉儿，看到这些，你还想不起来吗？呵呵，你来的第一天就打碎过我一个义眼呢。”
“瑞吉儿，我好伤心啊，你的眼睛还没有变回那双如同蓝色月亮一样美丽而沉寂的眼睛，但是已经不行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瑞吉儿，我的一切都没有了，你已经不是我理想中的那双「活着的蓝眼睛」了。”
“所以啊，瑞吉儿……”
“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
好可怜，那医生的样子。
可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危险，食物的香味却越来越浓了……
瑞依双手合十，闭上湛蓝的眼睛。
神明啊，请告诉我，这场试炼，究竟要我怎么做？
“快点从这噩梦里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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