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生往事

　　“三间上房，六个好菜，马匹伺候~”
　　店小二朝后面高声喊了一句，便朝后院喂马去了。
　　不一会儿，打后厨出来一个跑堂，当先便切了一盘熟牛肉上来。
　　结果一见面前的三个和尚，又看了眼手中的熟牛肉。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便磕巴道：“几位客官，我再回去重新炒几个素菜来。”
　　“唉，等等！”
　　“把菜端过来。”
　　“要什么素菜？就要吃荤腥！”
　　离骚一手拿起筷子，冲跑堂的伙计挥挥手，示意他放下。
　　那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手中的碗碟，被离骚抢了去，这才反应过来。
　　心里还直犯嘀咕：难道是假和尚？
　　一路上四人急着赶路，却是冷落了五脏庙。
　　此时见到香喷喷的熟牛肉，那如何能忍得住，当下捏起一块扔进嘴里。
　　很是享受的样子。
　　“噗嗤。”
　　这时银铃般的笑声从对面桌上传来。
　　这桌三个客人：白发老妪、一个和尚和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
　　笑声正是出自这位妙龄少女。
　　她脸上遮挡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眸，满是笑意的脆声道：“无边和尚，那三个光头可比你好伺候多了，一点都不挑食。”
　　“你瞧那个小和尚喝酒跟喝水似的。”
　　她侧着头，跟身边的老妪嘀咕。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众人都是修行中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离尘举着酒葫芦的手顿时一愣。
　　他正好跟小姑娘面对面。
　　少女口中所说的馋酒和尚，无疑就是自己。
　　离尘轻咳一声，砸吧着嘴，确实嗜酒不立于建立一个好和尚形象。
　　当下收起酒葫芦，夹起一块熟牛肉。
　　软嫩可口，酱香十足。
　　跟李二狗做的，不分伯仲。
　　可是对面那少女却继续小声道：
　　“也是，不过才酒肉不忌。
　　前一段时间，南疆的神秀公主竟然与一和尚剖竹合卺。”
　　“啧啧啧，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离尘嘴角一抽，肉嚼到一半便不香了。
　　妈的，那个和尚也是我。
　　离骚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
　　【牛粪~你好。】
　　离尘瞪了他一眼，吓得离骚赶紧低头吃饭。
　　却是那姑娘仍旧不消停，眉眼忽然弯成月牙，看着同桌的和尚，笑道：“无边和尚，你心里大抵也是想吃肉的吧。”
　　同桌的和尚尴尬一笑，赶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然后便开始默默念经。
　　白发老妪抬了抬眼，有些嗔怪道：“不得无礼！”
　　少女闻言，赶忙正襟危坐，然后模仿着无边和尚的腔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动作、语气，不能说跟无边和尚很像，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白发老妪也被她此举逗笑。
　　而此时的离尘确实是一愣。
　　‘无边和尚’？
　　他心中若有所思。
　　大慈恩寺的和尚遍布天下。
　　法号以‘诸行性相，悉皆无常’排序。
　　这个无边和尚，会不会就是大慈恩寺‘无’字辈的僧人呢？
　　想到这里，他沉下心神。
　　之前离别曾经将大慈恩寺的秘传‘含忍咒’相传，当下便以此发音。
　　含忍咒本来就是大慈恩寺弟子，私下相互交流的秘法。
　　相当于一个独立的频道。
　　所以离尘施展此术时，就连同桌的离愁、离歌都未曾有丝毫察觉。
　　反倒是那个无边和尚，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他的背影却是明显一愣。
　　离尘便已经猜到，他定然是大慈恩寺的弟子无疑。
　　【今夜子时，客栈以北松冈密林，三晃白光为号，不见不散。】
　　无边和尚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离尘心中暗喜。
　　却听此时老妪解释道：“一家佛修万家禅，家家的禅不相同。”
　　“自轮回大劫之后，天下佛宗分家，传承各不相同。”
　　“当年轮回寺的六大禅院，对应着六道轮回，每道轮回之中又有无数禅宗正法。”
　　“如此六大禅院，引申出佛法无限。”
　　“世间有三大宝刹的说法。
　　三大宝刹：西域大雷音寺，青木州大慈恩寺，飞泸州大光明寺。”
　　“除了此之外，世间还有三大隐刹，若论禅宗传承，不啻于三大宝刹，甚至尤有胜之。”
　　“打这里往南，千里之外，就有个寺庙，便是三大隐刹之一的‘杀生寺’。”
　　“你刚才所说的‘杀生佛子’就是出自杀生寺。”
　　少女惊讶道：“就那个跟神秀公主剖竹合卺的那个？”
　　老妪摇了摇头，满脸苦笑：“堂堂杀生佛子，金鳞榜首，却被你说得那般不堪。”
　　少女却‘嘿嘿’一笑，眼中八卦之火在燃烧：“坊间传闻那和尚之所以与神秀公主剖竹合卺，却是因为想要尝一尝湘妃谷的女儿红而已。”
　　“神秀公主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比不过两盏马尿~”
　　“依我看，这杀生寺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老妪却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宠溺：“你这丫头，却是遑论了天下英雄。”
　　“杀生寺即为天下三大隐刹之一，也是禅宗中最特殊的一脉。
　　创寺之人乃是轮回寺最后一位轮回佛子‘了空和尚’。
　　他是世间唯一一个，能同时参悟《达摩六道》的和尚。
　　曾被称为，千年轮回，达摩转世。
　　年纪轻轻，就将《达摩六道》参悟到极深的境界。
　　在当时便已经少有敌手。
　　后来他在‘地狱道禅院’中研究地藏王菩萨的经书，竟然在一部经书的夹缝中发现了‘冥河老祖’的传承。”
　　“由此，以《无间印法》完善血祖传承，竟然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但是此举却被当时的监寺长老发现，于是了空和尚叛出轮回寺，引发了后来的‘轮回寂灭’。”
　　“此后他改名为‘不空和尚’，辗转来到南疆，创立了‘杀生寺’。
　　这也是杀生寺的来历。
　　不空和尚曾经只出一招，便杀灭祸乱天下的妖皇赤霄，堪称绝世第一。
　　而杀生寺也曾经立于世间宗门之巅，享三垣气运。
　　只是后来，多有磨难，倒是逐渐没落了。”
　　“你不曾听过倒也正常。”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离尘、离歌相视一眼，心中不禁一颤。
　　没想到这老妪竟然一眼就识破了三人的师门来历。
　　恐怕不是泛泛之辈。
　　而与此同时，客栈的另一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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