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兵车行里闻哭声/晓风楼内群雄惊
却说上京城外，今日特别热闹。
但见令旗翻滚，人喊马嘶，三十万战士编成三十个方阵，自点将台下缓缓经过。
三十万只是可战之士，尚有后勤保障部队专管粮草杂物，也编有不下二十万民夫。
更有前来送行的妻儿老母，只怕也足有二三十万，但听哭嚎呼唤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听得心中烦闷。
其情其景，正如杜甫《兵车行》里描述的一般模样。
如此直折腾到午时将近，方才将几十万人将士送走。
完颜亶又随同完颜晟及完颜宗干回皇宫用过午膳，方才得意脱身，急忙赶回到承乾宫。
一进宫门，却见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条木块，黎歌正爬在一根圆木之上，挥斧解木，耳朵上还别着一支木炭打磨成的硬笔。
完颜亶心中着急，喊道：“黎歌儿，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摆弄这些木匠的把式？”
黎歌抬首笑道：“你莫要小瞧木艺之道，此术博大精深，你且将这八面玲珑解开试试。”
说着将一个望着如同刺猬一般的东西向他抛来。
完颜亶将那物什随手丢在地上。
“上官姐姐哪里去了，今日邢化鹏与我打探消息，我觉得他们似乎有所计划？”
上官有琴身形自门口闪出，面色郑重道：“具体是何情形，你且细细说来。”
完颜亶示意二人回到房中，又将门掩上。
“今日午膳间，我大伯竟将上官姐姐他们潜来上京，欲行刺陛下之事合盘告于完颜晟。”
上官有琴大惊失色道：“完颜宗干知道多少情况？”
完颜亶道：“只怕那邢化鹏已将你们的底细尽皆透露给了他，你们此来共有九位好手，由丐帮接引，先出资将倚翠楼盘下，在乌衣巷有一处民宅藏身，又出资盘下西北商行，由一个叫常掌柜的人露面掩护，不知对也不对？”
黎歌惊道：“常掌柜可是账三先生常三问吗？”
上官有琴沉重点头，面露不忿之色。
“好个邢化鹏，为了荣华富贵，竟连他师傅无为道长也卖了。”
黎歌皱眉道：“完颜晟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有人在门外等着杀他，自然是勃然大怒，要先下手为强。”
上官有琴着急道：“他们何时动手。”
完颜亶道：“便是今晚动手。”
上官有琴疑惑道：“完颜宗干当着你的面便说这些话，难道不怕你告密吗？”
完颜亶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
黎歌问道：“郭药师可随军出征去了吗？”
完颜亶点头道：“去了，就在二叔帐下听候调遣。”
黎歌恍然道：“这便是了，只怕完颜宗干只是想要趁机将留守的兵权握在手中，大宋的豪杰只是被殃及池鱼罢了，完颜宗干也许并不一定要将他们尽皆留下。”
上官有琴颔首道：“黎兄的猜测虽有不中，但想来也差之不远，却不知能否传出消息，好让道长他们早作准备。”
黎歌道：“现在已经是申时将近，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去倚翠楼。”
当下三人起身朝宫外走去，不料却被禁军拦在神武门下。
完颜亶怒道：“好大的胆子，不识得本殿下吗？”
那禁军俯身拜倒在地道：“殿下天神下凡，降龙伏虎，属下岂能不识，只是大皇子方才潜人送来陛下口谕，说城外今日乱事颇多，不然殿下出去，还请殿下别让我等为难。”
黎歌皱眉道：“那黎某可以离开吗？”
那禁军抱拳道：“大皇子并未提及黎大人，属下自然不会阻拦。”
黎歌长舒一口气，回头对完颜亶道：“想来大皇子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便在这里呆着好了，等下差人到郭药师府上传句话，让蔺岚先设法出城等我。”
说完便与上官有琴出了皇宫，望倚翠楼而去。
却说倚翠楼内，晓风阁中，此刻坐着八九个人，各个愁眉苦脸，低头沉吟不语。
忽见门帘掀起，一个大腹便便，浑身珠光宝气的胖子啍着小曲，踱了进来。
“不是说没有大事不要找我吗？”
席间一个老和尚怒道：“死胖子当员外上瘾了吗？也不知西北商行被你赔完了吗？’”
那胖子自然便是常三问，闻言摇头晃脑道：“老和尚此言差矣，虽然赔了不少，倒还剩一些家底，足够请你这酒肉和尚大醉一场。”
上首一个老道皱眉道：“账三先生，前日有琴姑娘随化鹏潜入金营，刺杀完颜亶，可直至今日尚未返回。
方才化鹏派人传话，让大家都来此汇集，想是有琴那边出了变故。”
常三问大惊道：“坐着一屋子老鬼，竟然让一个小丫头孤身刺敌。”
余秋鸿冷笑道：“我等卧在乌衣巷吃糠咽菜，哪里有你这大掌柜的潇洒？”
岭南剑客叹道：“几位便不要抬杠了吧，且坐下来想想对策。”
武头陀一拍桌子道：“老衲还是那句话，趁金军大队离京，势力空虚之时，正好杀入皇城，搅他个天翻地覆再说。”
常三问道：“老和尚此言差矣，离京的又不是禁军，只怕皇城的守备犹要强过平日才对。”
妙手书生又道：“此行却是胜少败多，几十万金军已经滚滚南下，不若咱们先行撤退，设法抵御金军方为正理。”
南宁棍仙常怀远捋须道：“即使撤离，也总要等上官丫头回来才行。”
众人一筹莫展，埋头沉思，不知如何是好。
忽见门帘又开，却是邢化鹏到了。
众人不由尽皆起身，见他孤身一人，心中顿时生气不祥之兆。
无为道长皱眉道：“化鹏，为何只你一人，有琴哪里去了。”
邢化鹏面露悲愤之色道：“师傅，各位前辈，化鹏正要禀告。
我将有琴安插进完颜宗干的亲兵之中，趁狩猎之机，近得完颜亶身边。
本来十拿九稳之事，可谁知突然窜出一个黎歌将她拦下，并引来金兵。有琴寡不敌众，竟被他们抓去。”
孙长老奇道：“黎小子怎会跑到金国那一边。”
邢化鹏道：“他自打来了上京城便一直与完颜亶那个小畜生在一起，做了他的贴身护卫。”
岭南剑仙惊叫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便是完颜亶吗？”
众人均是恍然，不由失足长叹，大呼可惜。
忽见门帘又被人掀开，尚昆阳一闪而入，气喘吁吁道：“各位，大事不好了，金军转眼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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