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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温度


“嗯,作数。”江言礼锁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孩儿。

        他来见张信是为了老江的遗愿,他没想到跟老江夸上天的乖巧小孩儿,竟然以这样壮烈悲惨的方式与他见了面。

        张信眼皮肿着,江言礼看不清张信眼里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张信像个破碎的被人遗弃的布偶一样,时间正在一点一点透支着他的生命力。

        张信,快死了。

        之后他没再说话,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张信,小心翼翼地避开张信受伤的胳膊,将他打横抱起。张信没被人这么抱过,江言礼一伸手,吓了他一跳。

        张信倚在江言礼怀里,闻着江言礼衣服上的香。说实话,这是他记事以来,为数不多的这么温柔地对别人对待。其中一次就是现在,江言礼抱着他。

        江言礼手掌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从张信的腿上,传递到张信心里,一直到,多年后,张信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只剩下江言礼的温度。

        真奇怪,明明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只在信里交流过,他却觉得这个男人和他这么熟悉,他从江言礼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母亲带给他的温柔。他娘只告诉过他,让他顺着他爹,别惹他爹生气,别跟他爹还手……

        张信想着这些,意识逐渐涣散,在他彻底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江言礼还不算凌厉的下颌线。

        张信难得做了个好梦,第二天才醒过来。醒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江言礼坐在他旁边,削着苹果。

        正巧,苹果皮刚被削断,江言礼一抬头就和张信眼神碰撞上了,“醒了?有哪儿难受不?”江言礼把苹果放在一旁,起身问道。

        张信摇摇头,他视线从江言礼身上转移到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上边儿。

        仿佛是看出了张信的疑惑,江言礼说道,“胳膊断了,不过问题不大,已经接上了。”

        张信点点头,舔了舔嘴唇,他是想喝水的,但他不好意思说。突然,脑袋抽的一疼,冷不丁地这么一下,张信皱了皱眉,抬起手往自己脑袋上一按,是块儿纱布。

        “别按了,脑袋破了,刚缝了针,你现在肯定疼。”江言礼将他放在脑袋上的胳膊拿下来,掖回被子里。按下床边的呼叫按钮,“你现在醒了,咱让医生看看有没有啥大问题啊。”

        张信保持着一副木木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啥,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珠子,缓缓点下头。

        江言礼似乎是注意到张信嘴唇干裂,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喝口水吧。”

        张信看着眼前的水杯,新的,还带吸管。嘬了两小口,润了润嗓子,没敢多喝,他怕上厕所。

        小县城里的医院,医生来的也快,简单问了几句,做了点儿基础检查,说了句没啥大毛病,就离开了。

        “我去打点儿粥,你坐会儿。”江言礼把那会儿削好的的苹果塞到嘴边,咬了一口,说道。

        张信还是不说话,江言礼说啥他都只是点头,然后开始盯着病房的天花板,仿佛上边儿有什么绝世名画,值得他看这么入迷。

        江言礼没再说话,拎着饭盒出了病房。他本来只是想替老刘看看他资助了好些年的孩子,结果,自己一心软,就把张信领回自己家来了,不过老刘应该乐得自己把张信领回来吧。

        想到这儿江言礼笑了声,说起来,自己小时候总跟在自己妈后边儿,哭着吵着说要个弟弟呢,他妈烦得只想踹他,虽然到最后也没要成。现在,老天爷算是把他这个愿望给补回来了。

        张信趁江言礼走的功夫,打量了打量整个病房。医院的消毒水冲得他脑袋难受,可这也比自己家发潮的柴火霉味儿好闻;虽然邻床的小姑娘哭得他耳朵疼,但也比自己家待着踏实。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显然是江言礼的衣服,上边儿还带着股洗衣液的香,那天自己在江言礼怀里闻到的也是这股香。

        还没等小姑娘哭声停止呢,江言礼就端着粥回来了。他给张信倒出来小半碗,一口一口喂着他。张信本来不习惯这样,可他看见江言礼格外自然的动作,自己也就能接受了。

        兴许是刚醒,张信吃了小半碗粥,吃完全给吐了。

        做清洁的护士一边儿拿着墩布清扫,一边儿埋怨道家属随便给孩子喂东西,孩子吃不下去还得喂。

        江言礼没理会护士说的话,对护士道了声谢,看向张信,问道,“还吃不吃,还有半碗儿呢。”

        张信似乎是被护士的话吓着了,又似乎是被自己全把东西吐了这一行为吓到了,反正是木着脸,愣着神,连头都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再给江言礼惹什么麻烦。

        江言礼没管他,或者说,江言礼根本没注意他这复杂的小心思。在他看来,吃完东西吐了,护士说了几句话,简直是常态,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自己吃饱了才最重要呢。

        他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给张信说,“行,那你饿了就说话。”

        张信还是没反应,从醒了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除了刚醒那会儿还有点儿反应,现在是真跟块儿木头一样了。没问江言礼自己咋样了,没问他们为啥会在这儿,也没问他以后该去哪儿,就一直躺着,看着天花板,连身子都不翻。

        下午,江言礼带着张信又做了次检查,办了出院手续。

        张信坐在江言礼车后座上,从内后视镜里看着江言礼,江言礼一抬头,跟他目光交接,“头晕就躺会儿,得开挺长时间的。”

        在张信记忆里,他看的最多的就是江言礼下巴,乍一对视,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所措地移开眼,随意应了一声,看向车外,压下自己悸动的心。

        江言礼是真漂亮,比张信见过所有的人都漂亮,他觉得,江言礼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都好看。这样让人看一眼就心动的男人,会把自己领回家,张信还是怀疑,这是一场梦。

        到了之后,张信又吐了一回。

        江言礼把张信送到了另一家医院,跟张信他们那儿的县医院环境完全不一样。江言礼领着他进了一个办公室。

        “涛儿,这我小弟,受伤了,能给安排个双人病房不?”

        张信看着桌明几净的办公室,紧张得动都不敢动,生怕多看一眼,都会弄脏了这个环境,只敢站在江言礼身后,用余光瞟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可能是江言礼感觉到张信的局促,拉过他的手,捏了捏,他听见,江言礼用他温润的嗓音解释道,“小弟有点儿内向。”

        那个白大褂应该和江言礼挺熟的,张信听见他熟稔地跟江言礼搭着话,可惜他没听清,他满脑子都是江言礼捏着他的手,说小弟内向。

        江言礼给张信请了个护工,他还有点儿事,不能多待。护工给江言礼列了条单子,让他照着这上边儿买。附近也没别的超市,就医院底下开的几个母婴超市,卖的还不算便宜,江言礼也没说啥,买了递给护工,又揉了揉张信脑袋,叫他听话,就离开了。

        张信看着江言礼离开的背影,有点儿舍不得,直到江言礼走出屋子,他还一直盯着门口,不肯回神。

        “来,先接个尿,一会儿就该睡觉了。”大姨把江言礼买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要给张信接尿。

        张信被打骂惯了,哪让人这么伺候过,更别说突然听一个陌生女性要给自己接尿,自己也顾不得想江言礼里,顿时臊红了脸。

        大姨可能是看出张信的尴尬来了,笑着说,“嗨,没事儿,你还小呢在乎啥啊,姨都伺候过那么些人了。”

        其实,江言礼是想给张信请个男护工的,可江言礼怕成年男性站在张信旁边,会让张信回想起不好的回忆,就请了个女护工来,尴尬是尴尬了点儿,但是还算亲近。

        张信躺床上,挺得跟躺尸一样,任由大姨给自己脱下裤子,接了尿。大姨接完尿,给他盖好被子,就去隔壁陪护床上睡觉了。也不知道大姨是累着了,还是压着脖子了,打了一整夜的呼噜。

        张信看着从窗帘外面透进来的光,他才知道,原来大城市里的晚上,还是亮着的。大姨的呼噜没吵着他睡觉,他把脑袋蒙在被窝里,避开光,没一会儿,也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许是突然放松下来,心里那根弦没绷得那么紧,张信感冒了。

        张信感冒也不打喷嚏,不发烧,就一直咳嗽,流鼻涕。大姨没当回事儿,孩子嘛,感冒是多正常的事儿。下楼买了两盒感冒冲剂,给张信喂下了。

        张信流鼻涕,一胳膊打着石膏,一胳膊吊着水儿,也没法擦。应该是他一直吸溜吸溜的,给大姨整烦了,大姨就拿着卫生纸给他一遍遍擦着。

        小孩儿鼻子底下那块儿娇嫩,擦来擦去,擦出一片红来,一碰就疼。在他又一次吸溜鼻涕,大姨拿着纸给他擦的时候,张信没忍住,给大姨把手推开了。

        大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再也没给他擦过。

        江言礼每天会抽出那么几个小时来看看他,跟他说说话,聊聊天,今天,江言礼一进来,就看着张信鼻子底下一小片红和两串鼻涕,给他递了个棉球过去,棉花还软乎。

        张信接过来,冲他笑了笑。

        “今天我全天陪着你,明天就能出院了。”江言礼把东西放好,又跟护工大姨道了谢,结了工钱,让护工大姨走了。

        “谢谢。”张信低头揉搓着被角。

        江言礼说,全天陪着他。这个消息让张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里着实雀跃。

        江言礼给他削了个梨,又给切成块儿,插上牙签,给他递过去,放床上的小桌子上,“吃点儿梨吧,听你咳嗽呢。你咳嗽没给大姨说?”

        江言礼一双桃花眼,看谁眼神都拉丝。张信抵抗不住这样的目光,只能低下头,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盒感冒冲剂,给江言礼看了看,表示,护工大姨给他买药了,但还是咳嗽。

        江言礼点了点头,等他那瓶水挂完之后,就扶着他去找医生拿感冒药去了。

        路上,江言礼拉着张信手,张信手因为连着输了好几天液,手背上青紫一片,整个手连带着小臂,都是冰凉的。江言礼手转向张信手腕,大拇指时不时在他手腕上搓着,给他暖着。

        张信被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发痒,但没舍得把手抽出来,说实话,张信挺稀罕这种被人疼的感觉。

        “哥。”张信被江言礼握着手腕,心下一动,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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