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君子一言
“君子一言。”
云栖梧躬身又是一礼，郑重其事道。
这等态度，看在花文远眼里，却比十句百句保证还有用。却也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能不能成，还要看小女是否愿意。”
“自当如此。”
云栖梧恭恭敬敬回道，不过由此可见，花老爹是真心疼爱女儿。
待花容到了前厅，看到云栖梧，故作迟疑道：“你可是，云栖梧？”
云栖梧见她面上一本正经，眼睛里却透着几分狡黠，暗示自己配合，便也认认真真道：“容姑娘，好久不见。”
花文远在一旁见了，奇道：“你们原来是认识的么？”
“很久之前他父亲病倒在路上，女儿偶然遇见，便让下人帮着把人送到了医馆。”花容面不改色道，然后看向云栖梧，“你父亲病好了么？”
“家父已经过世。”
云栖梧暗道，他这也不算说谎，家里双亲，确实已经不在了。
“女儿啊，栖梧愿意入赘，爹瞧着他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你——”
花文远听了这番话，心下大悟，云栖梧思慕女儿，倒也不是毫无缘由。比起一眼钟情，这样的理由反而更加可信。
“一切但凭爹做主。”
花容闻言，看了一眼云栖梧，脸色微红，似有些不好意思，又去看她爹，带着三分羞意道。
“好，好，爹就做主订了这门亲。”花文远抚掌大笑，十分快意，看女儿的样子，也是十分愿意的，“不过，咱们虽然是寻常人家，婚礼还是要正正经经办一场。”
“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还是要找个媒人上门提亲的好……”
“聘礼、婚书、亲迎，一应礼节也不能少……”
“城西的大宅一直空着，你们成婚之后可以搬去，成婚前女婿可以先暂时住着，婚宴就在那里办。”
花文远自顾自说的高兴，说到云栖梧，自动自发改成了“女婿”。
花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只觉得她费尽心机弄出这一桩婚事也值了。
“……”
云栖梧早就有了觉悟，从他答应“以身相许”开始，就打算事事配合。再者，如花容所言，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从现在开始准备，最快也要两三个月，这期间你们就不要见面了。”
花文远计算着日子，同女儿以及未来女婿交代，成婚前见面恐不吉利。
云栖梧本打算照着做，却见花容趁她爹不注意，无声道：“今晚，来找我。”
云栖梧不敢置信，一定是他看错了，这岂能是一个闺阁女子说的话？
花容见他震惊，心中好笑，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云栖梧看她口型，还真的是那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夜入女子闺房，哪怕这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大大的不妥。想他堂堂大景……何曾干过这种事情？
只是见花容眼巴巴看过来，只得无奈点头。或许，她这么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
……
城西花府——
老管家亲自陪着未来姑爷，到了城西大宅，这里离他们原本住的地方不远，来回也只一刻钟。朱红大门上头，悬着一块匾额，上书——“花府”。
守门的听了老管家的话，连忙将未来姑爷迎了进去。
当初，花文远花重金购买了这处大宅，只是因为夫人不舍原来住的小院，所以才没有搬过来。飞檐彩绘，亭台楼榭，假山流水，论气派在清平县城也是数的着的。
只是，在云栖梧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甚至可以说，同他原来住的地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此时他一身布衣，半点儿家当也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穷小子。可看在老管家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见解，一个小小的镖师，能够做到这样宠辱不惊，倒是不易。只是不知道这番做派是真是假，如果真有骨气，怎么会愿意做赘婿？
“回姑爷，老爷吩咐了，让您暂时住在西厢，等成婚之后再搬到主屋。”
老管家客客气气地道，哪怕对方是入赘的身份，以后也是花家正经的主子，这里的男主人。
云栖梧并不言语，点头表示知道，住在哪里他都没有意见。
“这里洒扫仆妇门房看守一应齐全，只是老爷久未入住，丫鬟小厮还有厨娘等都需要添置，还请姑爷委屈几日。”
老管家也无奈，未来姑爷简直像是从天而降，一切都来不及准备。
“无妨。”
云栖梧的思绪还停留在临走时他家“娘子”的交代上，所受过的礼教让他无法坦然“夜会”，可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毁约……
直到老管家离开，他还在纠结。
“姑爷，该用饭了。”
两个老仆妇捧着食盒进来，将饭菜一一摆到桌上。四荤四素，外加两道汤，很是丰盛。
云栖梧这才意识到，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刚刚似乎一直在发呆……？
这种体验，在他的人生中，并不多。
云栖梧刚举箸夹了焖笋准备入口，就听到院门外两个老仆妇的对话。其实她们离的挺远，声音也压的低，一般人根本听不到，只能怪他自己耳力太好。
“一个穷小子，上不得台面的武夫，怎么就能成了咱们府里的姑爷？”
“谁说不是呢，老爷这也是逼急了，毕竟姑娘的名声不好……”
“可就算这样，比这穷小子条件好的人家也不少，我娘家兄弟在城里开铺子，大侄子算账利落的很！”
“说的好听，你那大侄子肯入赘？”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云栖梧将笋放入口中，面无表情咀嚼两下，这味道虽不及家里的厨子精细，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虽然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但不代表他吃不出好坏。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分辨。
不过，她们说的似乎也没错？舍弃了原来的身份，他还真是个穷小子！云栖梧继续面无表情，摸摸钱袋，里面还剩五两银子几十枚铜钱。剩下的伤药他在医馆换了六两银子，买了一身衣服，还剩这些。
原本，他穿的，是他“未来岳父”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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