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长街的尽头

　石磊在一条长街上慢慢的走着，但是这条长街仿佛没有尽头。

　　天空灰暗暗的，抬眼望去好像就在头顶，厚重的云层里，不停的翻滚着，似乎云层中在孕育着些什么。

　　路面很宽阔，破碎的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杂草，杂草已经干枯，随便一踩就是扑棱棱的声音。

　　石磊感觉自己很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不想思考，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是潜意识又告诉他要往前走，停下来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石磊下意识的打量着四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四周破败的房屋充满了欧洲中世纪风格，门前的古树，歪歪扭扭的横斜着，只是早已经没有了叶子，只剩下黝黑的树干竖在土地上，像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似乎在向石磊诉说着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空旷，不禁打了个冷颤，自己怎么在这个地方，自己是要去干什么，他皱眉凝神想要想起些什么，不过大脑中一片混乱闪过的只是些零碎的碎片，似乎是在做梦，只不过他无法醒来。

　　而且这一切显得太过真实，石磊蹲下，握住一把杂草，用力往上一揪，只零星的拽下一些碎叶子，一阵刺痛，手掌已经被锋利的枯叶边缘划破，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痛苦是如此的真实。鲜血的铁腥味灌入鼻腔，不停的提醒他，这是现实。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身边起风了，石磊的衣角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他外面只穿着一件棕色的风衣，寒冷似乎抵挡不住侵入骨髓。

　　石磊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大脑混乱的逻辑似乎无法连成一句话，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抬起脚步，又继续向前走，这里的安静实在让他有些后背发凉，他不想待在这。

　　这里像是一座废弃的城市，不过处处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房子门口竖立一座十几米高的巨型怪物雕像。

　　狰狞的兽头似狗像狮，长长的脖子背后一双翅膀伸展，仿佛一只腾空的蝙蝠，只不过腹部不知为什么有一个恐怖的大洞。

　　想必雕塑原来是有金漆的，不过随着岁月的侵蚀，金漆已经掉落，只剩一片斑驳，而露出里面的黑铁本体上面长满的铁锈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长街好像画里的透视关系越走越小，房屋越来越破旧，甚至有的只剩下一片乱石，张牙舞爪的树木好像都要重叠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一片混沌，石磊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无法如愿以偿。

　　就好像游戏里未构建完成的场景，所有的线条都混杂在一起，无法形成画面。

　　最后颜色都消失不见，天空和地面已经重叠在一起，石磊分不清他究竟是站在地面还是倒踩在天空。
面前的乌云似乎触手可及，肉眼可见的闪电越来越清晰，云层搅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石磊不敢再往前走。

　　漩涡越来越大，搅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吞噬了一切，石磊向身后望去，身后的长街慢慢消失不见，仿佛被乌云里的巨兽吞噬，隐隐的耳边好像传来了咆哮声，不过似乎又是幻觉，四面八方只剩下不可辨析的黑白线条，好像画纸上的画面被橡皮抹除，石磊只觉得手脚冰凉。

　　一个声音冥冥中响起，又好像不存在，只是石磊又能清晰的听到，又像是在耳边轻声低语，又似乎是在耳边咆哮，告诉他起身踏过漩涡，心中暗想一个人，无论是谁，就能带他一起过去，过去就是新的世界。

　　不过石磊的心中只剩下了恐惧，他并不想去跨过黑暗，那仿佛吞噬了天地的漩涡，是那样的深不可测，他的灵魂深处不停的振颤。

　　而且他也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亲人，也不知道选谁和他一起。

　　他想挣扎着出去，似乎又无能为力，最后只剩下了潜意识里的无声嘶吼。

　　一个激灵，石磊浑身是汗的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摸着脖子回想刚才仿佛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就像溺水却无能为力，这些真实无比的感受瞬间消失。

　　知觉，触觉，嗅觉，一瞬间都回到身体里，他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随后他意识到梦结束了。

　　“这是连续第8天做奇怪的梦了，难道我真的患了神经衰弱吗？或者是神经分裂。”石磊皱眉盯着自己手掌被枯草划过的地方，平滑如镜，丝毫没有那黑色的血污，曾经真实的触感，好像都是幻觉。

　　“漩涡后到底是什么？真的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不能引导潜意识进去吗？”石磊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深厚的枕头上也是一片汗渍。

　　“但是我又感觉自己没病，这梦也太真实了。”石磊坐在床上，起身把窗帘拉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窗外的梧桐已经变成深绿色。

　　石磊起来起来洗个澡，简单的泡了个泡面，雾气缓慢的升腾在空中打个旋，然后消失不见，他胡乱且迅速的把早饭解决完。

　　石磊已经大四，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离校，只不过他申请了加入学校实验室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每个月领着七八百块钱的补助，同学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留在学校实验室，毕竟他又没考上研究生，这个时候不想着投简历找工作反而停在学校浪费时间。

　　只是石磊跟谁都没有说，他留在学校的原因是因为想多看导员几眼，哪怕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只是多几天也好。

　　也许他连舔狗都不算，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可是石磊觉得单相思也是一种爱情。
　或许不是爱情，只是一种依恋吗？在孤独中下意识寻找一个目标，石磊不知道答案。

　　他的辅导员是在学校的硕士在读，正巧所在的实验室招杂工，石磊也就留了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韩雪是本硕连读，前途不可限量，而他只是茫茫大四毕业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两个人正常情况下人生轨迹根本就不可能交织在一起。

　　家里父母早早离去，靠着助学贷款才勉强完成学业的他，和她，距离就像海边的沙和沙漠的树一样遥远。

　　她曾经是迎接他的学姐，她以前是他的辅导员，她现在是，一直是他心中的期盼。

　　可惜石磊并没有去付出实际行动，有时候现实的鸿沟并不是一时的勇敢就能够跨越的过去的。

　　石磊认为自己身上除了缺点以外，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现在他的工作就要做完了，也即将离开他的学校，这就意味着从他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就和韩雪没有任何关系，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再见一次。

　　对着宿舍夜镜子照了又照，石磊无奈的摇摇头，天生并不出众的颜值加上寒酸的衣着，没有突出的气质，形成和造就的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韩雪不仅成绩优异，性格稳重，加上容貌突出，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只不过一心扑科研上，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男朋友，而且从行为举止，日常穿着来看，家境想必也是很优渥的。

　　石磊犹豫着是不是要勇敢一次，即使没有什么结果，也就不在执着留下遗憾了，说了注定失败，但是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个执念就永远打不破。

　　人呀都是这样，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知道结果不。去做就会心生遗憾。

　　石磊打定主意，因为韩雪就是拒绝他，也没什么丢脸，他们之间也就画上句号了，虽然也没共同经历过什么，只不过是他一味的一厢情愿而已，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两条平行线各自安好，也没什么尴尬的，石磊是这样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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