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卓思远无奈地双手垂下来。
荣幸摸了摸鼻子，“您继续。”
颜莉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认真地听卓思远说话。
她才两场戏，连场景都只是占了舞台的一个小小的角落，台词也不难记，她很自信不会在舞台上出错。不过卓思远还是想了一个她可能忘词的措施，比如他做了什么手势，她就要接什么样的词。
说完之后，卓思远忍不住看向荣幸，“平常你不是最严格的，怎么对颜莉就这么自信？”
荣幸看着颜莉，说：“你要是看过她的舞蹈表演，你也会这么自信。”
颜莉是不允许自己在舞台上出错的，甚至因为力量不够出现一次腿抖，她都会难受大半个月。可是话剧毕竟不是舞蹈，这次她同意卓思远的话。
她熟悉了舞台，又和卓思远预演了两遍，今天才算结束。
临走前，颜莉问卓思远：“你们找到适合小梦的演员了吗？”
“什么？”卓思远有些吃惊地看向荣幸，问，“怎么，怎么个说法？”
荣幸低头沉默了几秒，说：“颜莉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再过两个星期，她就得去考艺术团了。”
卓思远深呼吸了几下，有一股气在胸膛里发泄不出，“那不是还得重新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没有颜莉的外形条件怎么办？”
荣幸无奈地看向颜莉。
颜莉皱起眉头，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来帮一场，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之前荣幸并没有说。她不可能后续都来，舞蹈演出也大部分在晚上，万一冲突了她怎么选？
想完这些，她挺直了腰板，说：“可还是得找，不是吗？”
荣幸失望地低下了头。
卓思远有些焦虑地插着腰徘徊了几下，最后双手合十，恳求地说：“要不这样，你先演完这周的三场，这期间我们会找更合适的演员过来。”
颜莉没想到小梦这个角色在卓思远心中那么重要，他都用这样的态度来求她了，她还能不答应吗？
下午五点多，荣幸将颜莉送出剧院。他不太想说话，脸上有些疲惫。
“怎么了？”颜莉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果然，荣幸问：“你真的没想过当演员吗？我们剧团虽然名气不大，但机会还是有的。”
颜莉知道，他指的是演员外接影视剧的工作。剧团的工作人员都是正经院校毕业的，人脉不是没有，比舞蹈艺术团更容易接触这些。
颜莉歪着头笑问：“那亲爱的荣先生，你为什么要往幕后钻呢？”
荣幸笑笑，“我喜欢当演员，但做统筹甚至导演让我更有成就感。”
颜莉慢慢地说：“我可能和你不一样，我不追求成就感，我从三岁时就开始跳舞了，现在我十九岁，我跳了快十六年。我不敢想象我不跳舞的日子，我会慌。”
荣幸听完她的话，背过身去，颜莉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会儿后，他转过身，对她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道什么歉啊。”颜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那我走了。”
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见面，居然连续三天都能凑到一起，以最短见面也要隔三两天。
正式演出这天，颜莉和其他演员一样早早来到了剧院。剧团的人少，不少人身兼数职，所以忙碌从未停歇，颜莉也帮忙搬了几次服装。到了正式演出时，她和其他几个演员凑在一起站在幕后，看着越来越多的观众进来。
“好奇怪啊。”颜莉轻声说了一句。
师珊珊回头问：“怎么奇怪了？”
怎么奇怪呢？颜莉说不上来。之前她和舞蹈团的人一起表演，很少从幕布往外看，老师说那会让她们更紧张，而且节目之间间隔很短，许多演员都凑在一起等待，也没有时间空隙让她们观察台前的情况。
这几乎是颜莉头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观众入场。
几个人看了有一会儿，颜莉也出神了一会儿，在转身离开时，她终于想明白了奇怪在哪儿——舞蹈表演的观众不会冲着某一个节目而来，他们不是某一支舞蹈专属的观众。但今天台下的人不一样，他们只属于这场舞台剧的观众。
这个认知让颜莉几乎颤抖。
正式演出时，隔着幕布，她听见台上的演员清晰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舞台上。等她上场的时候，她的声音也会这样吧？她以前表演时很少紧张，不知为何今天这么紧张。
荣幸和师珊珊站在一起，他环胸站立，脸上并没有表情。这个时候他应该更关注自己的角色，不会来给她任何的安慰。
离上场前的三分钟，颜莉还在回想着荣幸教给她的发声技巧，既要清晰，又要让观众感知到情绪。
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台，坐着半躺在床上，这个动作让她的腹部轻轻被折叠起来，她感受到肌肉有些发酸——她真的紧张了。
不过，她这场戏里，重心毕竟在主角卓思远身上，她说完台词后，灯光不多久暗了下来，她便退场了。
第二场戏，时间更长一些，台词也更长。等她说完之后下来，她发现自己的脚有些发软，她呆坐在候场的椅子上，懵懵的。
原以为第一次演话剧带给她的只会是兴奋和新鲜，没想到是这种体验。那真正的职业演员上场，也会像她一样吗？不，不会的。
颜莉深吸一口气，作出了一个结论：演员这口饭，她吃不了。
九点半过后，这部剧进入尾声，没多久，场上响起了掌声，谢幕演出的音乐也跟着响了起来。颜莉被其他演员牵出来，观众席的灯亮了起来。颜莉看见台下的观众不少脸上还带着笑容，她看向台上的其他演员，他们也有着满足的笑意。
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明明隔着舞台，她觉得在这个时候，台上台下的人至少是相互理解的。
颜莉也微笑起来，和其他人一起鼓掌。
第一场演出结束，剧团的人忙完说要去吃饭。荣幸走到颜莉身边问：“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现在也十点多了，颜莉不好意思地摇头，“再晚点回去，我家太后要骂人了。”
荣幸拿起她的衣服，“那我送你回家。”
颜莉想起之前江飞说过的话，马上摇头，“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很方便，你和他们吃饭去吧。”
“我很少参加聚会。”荣幸说。
“那怎么行。”颜莉夺过自己的衣服披上，义正词严的语气说，“和别人交往也是体验的一部分，你怎么能逃避呢？”
他的性格不喜欢和人交往，那就往艺术上凑。果然，荣幸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不过他还是坚持要送颜莉到地铁站。
卓思远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听说颜莉住的地方之后，他拍手道：“巧了，我们吃饭的地方也顺路，等下我带你回去。”
要聚餐的人兴致很高，颜莉又希望荣幸能参与到他们中间去，于是很高兴地答应了。上了车之后，颜莉才知道师珊珊也坐卓思远的车，高个头的荣幸坐在了副驾驶上，师珊珊和颜莉坐在了后面。
一开始，车上没什么声音，车子启动后，师珊珊聊起了今天演出的事情，卓思远的话就开始多了，颜莉也时不时能插上两句话。
师珊珊问：“颜莉，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颜莉很惭愧地说：“我想我就不是当演员的料，上台后紧张，下台后差点没力气了。”
卓思远笑道：“那你才是真正当演员的料，教我们表演课的老师说，如果下台的时候才开始有劲，那说明在台上没拼尽全力。”
他的夸奖让颜莉有点窃喜，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卓思远是希望她留下来扮演小梦这个角色的，她小心地问：“卓导，为什么说我适合小梦这个角色？”
荣幸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卓思远说：“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小卓，或者我比你大，叫我远哥就行了。”他想了想，说，“我们舞台剧讲究演员去适应角色，小梦她常年卧床，但她是母亲，也是引导者，所以尽管虚弱，却有一股精神在。这个需要演员拥有天生的外形。荣幸眼光真的毒，能把你找来。”
师珊珊说：“那是因为颜莉是舞蹈演员，又高又白，有那股气质在。”
荣幸又低下了头，一路上不说话。
到了颜莉家附近，颜莉下了车，和车上的人说再见。荣幸打开车窗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卓思远说：“干嘛呢，还依依不舍的。”
颜莉笑着说：“你们赶紧把他拉走，免得他反悔，就不和你们吃饭了。”
师珊珊赶紧招呼：“小卓，我们走！”
荣幸无语，摆摆手，“那你回去小心点。”
颜莉看着车子离开，松了一口气。
晚上回去后，颜莉做了个梦，梦里面，她站在舞台上，穿着稀松平常的衣服，也不跳舞，直愣愣地站着。周围全是暗的，只有她身上有光。突然，舞台上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她循声一看，眼前出现了一个茶楼的场景，那是她和荣幸一起看过的话剧《茶馆》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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