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协议
亚斯雅瑞之地，其间也存在巨大的天然魔力，圣地曾经打算开采，但是最终止步在了边缘。
在加文的记忆当中，亚斯雅瑞之地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冰晶，随着日光上浮，冰晶的顶层浮动着深浅交织的光芒，可以瞬间变成大型“果冻”。
据说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冰雕，是无数艺术家向往的地方。
当然，有了想法，也确实有不少天使不惧危险地进入了亚斯雅瑞之地，但是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受伤和重感冒的情况。
更可怕的是，这个地方很容易迷路。
为首的冒险天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着采访镜头说：“我再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了。”
后来，就算没有明确的禁令，也很少会有天使选择迈出这一步。
不过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这批勇敢的天使带回来了一组亚斯雅瑞风光的图像，算是初步揭开了亚斯雅瑞神秘的面纱。
康纳说：“亚斯雅瑞，凭借我们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去那个地方的。”
一众天使陷入了沉默。
作为抵御即将到达的寒潮行动的一部分，加文原本就会去往极寒的远征之地，但是并没有打算踏足亚斯雅瑞地界。
不过面前的情况让他有了一探亚斯雅瑞的想法。
此时雪团已经尽数化尽，雪水也很快蒸发成了空气，徒留的是钻入鼻腔的冷意。
壁垒区的夜色笼罩下来，原本的光影暗暗浮动缤纷的光彩，好像雪团真的完全没有存在过。
有天使朝远处抛出了几箭，箭矢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周，然而又回到了他们手上。
“无异常。”
“目标已消失。”
他们下了判断，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将目光聚向康纳。
确认情况之后，康纳发出了指令，留下一队天使蹲守原地，其余的壁垒区天使各自回到自己帐篷，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拉响信号，如果没有，就安静等着下一步指令。
——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加文在之后跟随休伯特进入了康纳的帐篷。
康纳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休伯特赶紧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康纳。
“老师，多喝热水。”
休伯特话音刚落，一旁的树洞就长大嘴巴，哼哼唧唧开始唱一首有着强烈催眠效果的老情歌。
“你爱我，我不爱你，玫瑰丛林从来不甜蜜……”
康纳清清嗓子，扔给树洞一盒黑巧克力，然后说：“少喝冷水。”
树洞咀嚼完巧克力，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将甜蜜的尾音拖完，才放心地闭了嘴。
休伯特恍然大悟：“哦，原来开关密码是这个。”
康纳再次吸吸鼻子，然后喝了口热水，才问加文：“你想谈什么？让我们回到圣地吗？这个很困难。”
“我知道您是因为惧怕预言的力量。”加文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预言的可怕威力，不过我觉得您同一行天使留在这里，是出于守护和平的使命感。”
康纳没有否认，只是沉默了。
休伯特接着说：“老师，我还以为今天一定会是场恶战。”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留下羽翼引来加文的原因。
如果真的出了不可控的情况，也许圣地还能出一臂之力。
按理说，一开始就该和圣地合作，或者准确来说，让圣地军团主导一切行动的。
康纳道：“我也不知道，自从在英灵之冢复生之后，有些想法就像我们一直坚信的正义原则一样铭刻在了我的灵魂之中。”
“比方说，加文·德里西斯会同魔王为伍。”
“还有，圣地将走向变动与终结。”
“我们必须奉献出一切，打倒违和的生命。”
休伯特评价道：“老师，你不是说预言是不能这么说出来的嘛？”
康纳推了下眼镜，然后说：“别打岔，我在说很严肃的话题。”
休伯特知道加文抓住了重要的点。
康纳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迷恋于“有使命感”这样的评价。
加文适时道：“您继续。”
“你会改变第二大陆的格局。”
康纳放缓了原本就已经不快的语速，以一副他自认为严肃至极的神情，述说所知的预言。
其实，无论是加文还是休伯特，都只是想起了曾经有些长辈想要吓唬幼天使时，故意沉下来讲幽灵故事的表情。
“您确定预言真的是圣主的灵魂发出的吗？”
这个问题在加文初步听到“预言”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如今只是想抬到康纳面前正式地问出来。
作为受新星历时代影响更多的天使，加文一直相信圣主像之下确实存在魔力与古阵，心中有疑问时会向圣主祈祷，但这并不等同于他相信“圣主”仍然存在。
信仰与真实之间往往有那么一道鸿沟。
他对于预言有所怀疑，对天使自英灵之冢复生的原因有所不解。
康纳虔诚地道：“我不曾对此有所疑问。”
信仰与真实之间的鸿沟，在他真正感应到莫测的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打破了。
“既然如此——”
“我想找您谈的是一纸协议。”
平空中出现了几张浅黄底的文档，顺次叠在了康纳的跟前。
这是加文在路上的时候针对壁垒区天使及目前情况所拟出的一份协议草案。
他没有想过壁垒区的天使能在这个时候决定回到圣地。
正像路汀提到过的，流落的天使选择离开，便不会回归。
即便加文这个时候得知壁垒区的情况，还是觉得他们离开圣地的理由有些牵强。
圣地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康纳一条条读过协议的内容，帐篷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他们三个的呼吸声和纸页摩擦的轻微声响。
等到纸页走了一次轮回，康纳才开口道：“你想得很周全，我会认真考虑的。”
协议主要包括在壁垒区建立观察具有威胁的异族驻点，对于壁垒区天使的安全保障承诺，以及受图格毒气影响的天使的医疗承诺。
对于第一点，如果领首的康纳能够同他达成一致，那么签下协议的时候，他们其实等于选择了重新归属圣地，接受圣地的管制与作战安排。
“我知道您同其他天使对于预言的敬畏，但是我相信您所受过的教育也在指引您走向真理。”加文真诚地说，“虽然这样说对圣主会有所冒犯，但我想声明的是，预言本身是值得怀疑的，而您复生的原因，也需要进一步调查。”
“还有就是，如果你们只是觉得需要倾尽全力对付可能是‘冰翼天使’的存在，圣地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你们，或者说，维护天使一族的生存和第二大陆的和平。”
“在此的一些未成年的天使应当受到应有的教育，您觉得呢？”
像兰妮一样的天使已经是流落天使之间的新一代，他们本该成长在更安定富足的环境之下。
康纳虽然对于预言深信不疑，但是对于自己的复生确实满腹疑惑。
虽然圣主训言里有过“英灵不朽”的篇章，但这不代表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天使之躯会再度存活。
不朽的，只是精神而已。
按理说，也只有精神而已。
康纳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加文·德里西斯，其实关于预言，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天使将走向消亡。”
这句话一说出来，连一直面带轻松的休伯特也不禁表情凝固。
这等于在说“我们都活不长，未来也没有天使的痕迹”。
无论放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形之下，这样的话都会被盖上危言耸听的标签，然而此时由康纳说出来，好像就变得非常可信了。
因为可信，所以沉重。
魔王亚伦·伊万格纳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是该害怕的不只是天使，还有魔族。
加文问道：“所以，这都是注定的趋势吗？”
好像是在问康纳，又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在新星历时代，大部分的天使都不再相信自然引导的趋势。新技术在第二大陆突飞猛进地发展，许多活动可以不再依赖魔力。
圣地的确在不断改变，然而更重要的是，圣地在依靠全新的力量维持着稳定。
这也是加文想要推进的发展。
康纳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知道。无论是从前探索学问，还是今时今日信仰圣主和预言，世界都有太多未知。”
他最终还是在协议上签了字。
“加文·德里西斯，我需要一道诚挚的誓言。”
康纳将协议返给了加文。
加文郑重地道：“吾名加文·德里西斯，将遵循协议条例，竭尽所能守护每一位天使，直至身躯腐烂，灵魂枯朽。”
——
加文在返回休伯特帐篷的路上想了很多。
在壁垒区的天使主要分为三类，一类为受图格毒气所扰的古战天使，二为从英灵之冢复生的天使，三类为像兰妮一样在此出生的新一代天使。
复生的天使因为接收到预言而选择盯准也许复活的外族天使而作战，古战天使原本因为对新一代天使有些失望，同时深受嗜血症的影响而到达壁垒区，但因血液里恪守的正义而重新加入作战阵营。
现在因为协议，他们将重新服从于天使圣地。
进入帐篷的第一瞬间，他看到了安静读着古书的亚伦。
在亚伦抬起头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丝细微的变化，但这种判断也仅仅是来自于直觉。
不过下一秒，他好像找到了一点依据。
只见幼崽手上的银戒，好像亮出了一缕异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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