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魔王本色（三）
在新任魔王亚伦·伊万格纳正式掌政以来，诸如乐园分享血仆的旧传统，非重要庆典的下跪礼仪等被逐步剔除，剩下的礼仪，也只剩下了日常的抚胸礼等。
跪下的威廉姆斯惊呆了。
但是与此同时，真正笼罩他内心的却是极深的恐惧。
迎上魔王双眼注视超过一分钟的魔族，好像九成都已经不在了。
他内心祈盼自己是那剩下的一成。
亚伦十指交扣，冷淡地重复提问：“天使血包，你准备怎么交代？”
威廉姆斯先前以为这件事已经翻过了篇，随后的主动战争也令他认为魔王的心思全然放在了进攻天使圣地上面，不想战争背后还有很多猫腻，魔王也纯粹是等着有了闲暇才慢慢料理这件事情。
虽然头顶上仿佛冒出了无数个小恶魔在怪笑着说“你完蛋了”，但是威廉姆斯在恐惧之余逼出了沉睡已久的镇静。
他回答说：“诚如您所知，这是已经堕落的边境天使同我族商人的平等交易。”
亚伦轻轻挑起威廉姆斯的领结边带，说：“上好的远地蚕丝。”
他将目光微移，然后指了指威廉姆斯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成色很好的饰品。”
接着他松开了领结，评价了桌上的茶器：“难得一见的青瓷。”
最终，魔王落下了评价：“你同商会的关系很不错。”
威廉姆斯后背沁出了新的一层冷汗。
“不要太紧张，威廉姆斯。”亚伦欣赏着威廉姆斯胆战心惊的表情，“我只是在夸赞你的品味。如果我想除掉你，你不会活到今天的。”
虽然的确是可以松口气的话，但是威廉姆斯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梗塞。
“你一直也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商会有点恶心，但是始终没有拔除他们的所有势力的原因。”亚伦道，“因为我并没有持续充足的资金，而你清楚这一点，所以同商会联合在一处，挑战我的底线。”
威廉姆斯赶紧否认：“陛下，没有这样的事情。”
“有，非常有。”亚伦继续说，“但是目前除去一个你，好像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你也知道，目前的新技术发展得不错，而伊蒂莎所代表的平民阶层也在崛起，似乎再倒闭几个商会，我也不会苟延残喘吧，你说对不对，伯爵？”
威廉姆斯垂首道：“我真诚祈求陛下的宽恕。”
“要么当狗，永远忠诚于我，继续享用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要么成为一根不安分的鱼刺，不日就待在地域的垃圾堆里腐烂。”
亚伦轻抚着手上的银戒，缓缓地开口道。
“我以家族的伯爵之荣誉起誓，永远忠诚于魔王亚伦·伊万格纳。”威廉姆斯道，“若有背叛，则被黑焰灼烧灵魂，家族所有成员也不得踏入永生。”
“好了，十足恶毒。”亚伦轻敲了下桌沿，“起身吧，威廉姆斯。”
言咒在这时候解除，威廉姆斯却觉得腿有些软，亚伦起身搀了他一把。
“你所知的一切汇总起来，传送给摩非。”亚伦传递了新的命令，“然后好好休息一阵吧，伯爵。”
见伯爵大人终于能站稳了，亚伦便收回了手，然后说：“乐园还是关闭比较好，不如改成儿童乐园，你看怎么样？”
威廉姆斯面有菜色，但还是说：“您的想法很好。”
魔王心情很好，帮助伯爵正了下衣冠，然后说：“另外，如果伯爵平日还有玩弄魅魔的闲暇，不如顺便监督一下乐园的改造工程。”
威廉姆斯说：“好的。”
“哦，我想起近来还有不少人口失踪的事件，我想伯爵的力量，查清楚这些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复读机威廉姆斯继续回答：“好的。”
眼看着算账的魔王终于迈出了偏厅大门，威廉姆斯这时候才真正松了口气。
不过亚伦忽然又转身，伯爵心头立马一凛。
“不过你的品味还是有点问题。”亚伦想起了上次潜入乐园的所见，“谁叫你定制那么恶心的蛋糕的？”
威廉姆斯说：“我只是想让陛下您高兴一点。”
“那你不如活捉天使本尊，那样我会真的很高兴。”
亚伦抛下这句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威廉姆斯站在原处反复琢磨魔王的言外之意，是要他活捉加文·德里西斯吗？
这样的任务似乎太难了。
不，魔王方才已经交付了三件事情，虽然其中两件之间也有联系，不可能再临时加上这么件没头脑的。
这只是一个一时的玩笑而已。
威廉姆斯想到这一点，悬了许久的心脏才微微落下。
老管家这时候探出了脑袋问：“伯爵，请问有什么指示？”
威廉姆斯冷静下来，对管家吩咐道：“先将之前所有同商会有关的血包交易整理出来，和凭据一起送到我的书房。”
可恨，这下不得不切断和所有商会的联络了。
再也没有不费力就可以得到的上等衣料宝石黄金瓷器了。
还有美丽的魅魔。
威廉姆斯忍住落泪的冲动，补充说：“还有，准备好我收藏的一套茶器，那个精致的黄金马车装饰品，还有上次商会送来的蚕丝，送到陛下那里去。”
管家似乎明白了一切，然后说：“还有新来的魅魔也要选出几位送去吗？”
威廉姆斯严声呵止：“不要找死，陛下对这些很不屑。”
管家的镜片抖了一抖，他连忙扶正，应声后急忙退了下去。
——
亚伦随后立在边城的灰墙碉堡中，透过望远镜打量着高空环境。
极少有魔族知道这座看起来废弃许久，但无法轻易靠近的碉堡是魔王遥望高空的秘密地点。
他身后站着黑翼计划总负责人伊蒂莎。
伊蒂莎说：“依照原本的计划，我们已经在高空试验建造了第一层，也就是地基。”
亚伦调整望远镜的角度，看到了她所说的第一层。
魔界自古以来无法利用的高空之境在这时候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还未成形的一座天空城，此时只建造了第一层地基，深浅蓝色的特殊材料彼此咬合，依照部分魔力和技术的联合支持，在空中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伊蒂莎手上，正握着这座空中城的详细图纸。
“目前看来，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以及大雨，空中地基并没有出现任何坍塌的痕迹，但是……”
伊蒂莎微微停顿。
亚伦知道她想说的，于是道：“但是无法抵御寒潮，所以只是初步的试验。”
“诚如您所知。”
伊蒂莎颇有些歉意地说。
亚伦说：“这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如果太顺利，反而会失去一些趣味。不过这已经是极大的一步了。”
伊蒂莎道：“是的，您的蓝图终将完成。如果顺利渡过这一次的大寒潮，我想陛下可以放心进攻天使圣地了。”
“的确如此，不过我认为没有如果。”亚伦微微一笑，“训练基地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虽然你负责的黑翼计划需要在此其间叫停，不过渡过寒潮并不是什么难关，后面建造天空城是稳步进行的事。”
伊蒂莎表示有些疑惑：“这样看起来，您并没有立即对圣地发动战争的意思。”
亚伦道：“毕竟有个傻瓜签署了退战令，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短时间内，我的心思不会放在争夺圣地土地和资源上面，不过放话继续恐吓那些天使也不错。”
伊蒂莎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陛下刚才是在做什么，他在叫自己傻瓜？
此时的亚伦仍然认真观察着不久之后或许就会建造而成的天空城的地基。
魔王若干年前在纸上绘下的理想，正一点点变为现实。
但本是陶醉于欣赏地基的魔王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随手抛出了一道魔焰，附着在灰墙上的生物发出了一声尖叫，待焰火燃尽，墙上烙印下的，是一只眼睛形态的刻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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