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梦中的抹大拉（2）

罗拉对上流社会有过很多、很多的想象。

        夜店、豪赌、名人、狂欢派队、骄奢淫逸总之,  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很多东西都应在在其中。但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她发现一切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开学前夜派队’在贝奇丹克府准时举行,  这是为了庆祝艾普莉即将去牛津上大学。当然,  这已经是第二场了,  双胞胎的‘开学前夜派队’之前在美国举行。很明显，美国的大学要比英国大学开学更早。

        罗拉和菲利普受邀参加这场派队,  看着贝奇丹克府的草坪和宴会大厅里人来人往。整个宅邸所有的灯都被点亮,  就连草坪上也亮如白昼欢声笑语,  鲜花与鸡尾酒像海洋一样困住了所有宾客。

        “你说迪西？哦,  别说他好吗？我已经把他给踹了！他对我吹嘘他是创业天才,  公司估值已经达到3000万镑他妈的全是骗人的！”克里斯汀笑容娇媚，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留情面,  对此罗拉也只能笑笑。

        克里斯汀是富家小姐,  父亲是个千万富翁，这已经很厉害了,  是罗拉曾经只能仰望的存在。但在真正的超级富豪圈子里，她什么也不算。甚至她能得到海多克家派对的邀请，还是因为和艾米丽关系不错,  两人是中学同学。

        克里斯汀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女生,  她很干脆地就是想要嫁一个亿万富翁——千万富翁的女儿想要嫁亿万富翁,  这没毛病。

        不同于故事里的公主们总是追求真爱,  感性的要命,  男人们则更加理性，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利用爱情会更加干脆。现实生活中，女性其实比男性保守多了。富豪阶层,  多的是男人娶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妻子，但很少见女孩儿下嫁。

        女孩儿们想要稳定，想要门当户对、甚至比自家财富更高一层的男人。

        罗拉跟着艾普莉出去了几次，就认识了克里斯汀，两人的关系进展的很火热，飞快成为了好闺蜜。罗拉知道克里斯汀不是表面上的乖乖女、温柔淑女，反而相当碧池，总是在使各种手段钓金龟婿。而克里斯汀也知道她这个海多克家的亲戚一文不名，现在完全就是艾普莉的跟班。

        彼此知道对方的真面目，同时又没有利益冲突，性格上也算合得来——再加上克里斯汀想通过罗拉打入艾普莉的核心朋友圈，罗拉也想在周围人都看不起自己时拉一个同盟，编织自己的人脉一拍即合，友情升温当然够快。

        罗拉和克里斯汀手挽着手，听她抱怨前男友是个人渣，是个大骗子，是她的污点：“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提他了，我是说，我没有和他交往过，只是约会，约会而已——要是让人知道我的前男友是这样的货色，那就太糟糕了。”

        克里斯汀的哲学是，交往过的男人会是女人的装饰品。如果过去的男人足够‘高级’，她对其他男人的魅力也是无限提升的。而如果交往的男人非常糟糕，是人渣、骗子、小混混，那她对别的男人来说也会变成不值钱的样子。

        对于克里斯汀的坚持，罗拉没有反对的意思，主动转移话题到今天的派对上：“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朱迪，她自己开车来的，是一辆新车，非常漂亮，我猜那是一辆阿斯顿马丁，或者一辆法拉利什么的。”

        此乃谎言紧盯着时尚杂志，熟谙华服、珠宝、豪车的罗拉是很有眼力的，当然不会辨别不出一辆车是什么品牌。

        但克里斯汀确实很快被转移了话题，露出了大家‘你知我知’的笑容，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一样：“那是一辆劳斯莱斯，确实很漂亮，据说是她男朋友送的22岁生日礼物，她上个月刚过了生日不是吗？”

        “他们感情可真好，看来传闻是假哦，我听说朱迪的健身教练和她男朋友搞在了一起现在看来应该是假消息。”罗拉装模作样地说着。她的话听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以他们这些人的逻辑，愿意花钱就代表着感情很好。

        但是，对于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话就很好笑了。

        “别说了，真是太丢人了！你不知道吗？那辆车是她男友租的，最后租车公司的人上门了没办法朱迪只能自己买下了那辆车。”朱迪曾经和克里斯汀有过同一个‘目标’，虽然两人最后都没有成功，但仇就这样结下了。

        罗拉故作惊讶，嘴巴‘o’了起来，然后捂着嘴说：“真的吗？这太难以想象了我是说，如果是我，我可不敢开这辆车出现在大家面前。”

        克里斯汀哼了一声：“那个碧池一直装成洒脱大度的样子，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演技。”

        就连克里斯汀也承认，这个老对手其实挺聪明的。就算不开这辆车出来，大家的嘲笑也不会少。而现在就开这辆车，也不会有人真的说到她面前，议论就是背后议论。而当面只能赞她洒脱大气，人设立的更稳了呢。

        罗拉对此适度保持了沉默，只是微笑着，似乎是赞同，但又不需要说什么。她拿了一杯香槟，又递给克里斯汀她喜欢的鸡尾酒。

        克里斯汀笑着搂了搂她：“瞧，这就是我们比美国人高明的地方之一他们居然要21岁才能饮酒！如果你是美国人，现在就享受不到美酒了。”

        克里斯汀扫了一眼周围，灯光穿过水晶、玻璃，以及各种透明的、闪耀的材料，折射和反射了大量的光。经过设计，这样的光也恰到好处，仿佛是阳光照射在大江大河，白练闪耀。

        她确保自己看到了很多眼熟的面孔，其中还包括一些‘名人’——不见得是明星艺人，但确实是社交场合中的名人。似乎城里上档次的派对总会见到这些人，派对需要他们炒热气氛，而他们也很清楚这样的派对对他们很有利。

        她还看到了几个认识的男孩子，他们自带了女伴，这些女伴她都不认识，她确信她们和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男孩儿们似乎每个场合都会带不同的姑娘，但实际上漂亮姑娘就那么多，所以可能沃尔夫今天带来的姑娘，会在下次聚会时挽着德雷斯的手。

        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每个人都很眼熟。

        克里斯汀很不喜欢这些掘金女孩儿，作为千万富翁的女儿，在结婚市场上要和其他千万富翁的女儿竞争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批这样的对手完全是无妄之灾——不过她也就是不喜欢这个群体而已，具体到某一个女孩儿，也和她没什么仇，她只当做是看不到，应酬虚伪之外，却也不能说不友善。

        “莉儿在哪儿呢？”克里斯汀大大地喝了一口鸡尾酒，放下酒杯，搂着罗拉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问她。

        “莉儿应该在二楼小客厅，虽然派对是为她举办，但她今天的兴致并不很高，所以一直都没有下楼。”罗拉虽然一文不名，但作为海多克家的远房亲戚，现在也算是艾普莉的跟班，知道的事情是很多的。

        “哦”克里斯汀微微一笑，眼角带着风，倒是将她平常乖乖女的样子压了下去。她对罗拉摇头低笑：“有点儿失礼是吗？但是没关系，谁让她是莉儿呢？她想怎么样都可以走吧，我们去看看莉儿。”

        两人去了二楼小客厅，客厅并没有房门紧闭，但有男仆女仆总是有意无意经过这里。如果有人试图进入小客厅，他们就会委婉劝离。都是讲究‘体面’的，所以也没有出现一定要闯入的人。

        因为是罗拉带着克里斯汀过来的，并没有人阻拦，她们长驱直入，直接进入了小客厅。

        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房间，平常并不对客人开放，所以这里体现的就完全是主人的品味——这是一个各方面来说都很‘传统’的房间，家具的中心是壁炉。

        一百多年前，家庭中最舒适温暖的空间就是壁炉前，所以宽大的扶手椅、塞的满满的沙发，都摆放在壁炉前。

        不过现在到底已经不是一百多年前了，取暖并不真的需要壁炉，所以家具并不是紧紧倚靠着壁炉，只是松散的围成了圈。

        圈子中间铺的是绣着绿色和浅黄色图案的粉红缎面地毯，壁炉上有镀金的古董摆件，墙上是两幅椭圆形风景画、两幅六角形肖像画，都是洛可可风格的。除此之外，家具的风格是英式田园风格，恰如其分。

        此时小客厅里人不多，有明天就要去美国的双胞胎，有正在翻阅一本画册的艾米丽，有角落里呆着，不和任何人说话的女导演伊丽莎白·科林斯。还有一个科林斯家的男孩儿，坐在艾普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在和她说话。

        罗拉一眼看到了艾普莉，除了因为她是今天派队不讲道理的天然主角之外，更因为艾普莉自身就是一个发光体。有她在的地方，大家总是会先一眼看到她——这其实是比美貌更加可怕的能力。

        就像美神维纳斯的那条腰带，腰带具有让所有人看到她、注意她的魔力，这其实比美貌更加有价值。

        被看到的多了，爱慕就会自然来到，所以明星才需要反复出现在大众面前。一个反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名人，即使讨厌他的人无比多，也总会有人喜欢上他明白这一点，就能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讨厌，还总是要反复出现，而且还真的有不少粉丝了。

        罗拉注意到了克里斯汀对艾普莉的讨好，更重要的是‘羡慕’，她不奇怪——艾普莉注意到了她们的来到，笑着坐直了一些身体，看向她们：

        “是罗拉和克里斯汀来了快来，我们刚刚说到一个问题”

        罗拉下意识跟上前，然后就发现克里斯汀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刚刚科林斯和艾普莉说到了一个时尚议题，而他们显然都不专业。现在罗拉和克里斯汀来了，在艾普莉眼里她们要在行的多，可以向她们请教——罗拉马上就是伦敦时装学院的学生了，而克里斯汀其实也是伦敦圣马丁毕业的，当初念的是时尚相关专业。

        “其实我好像一直都不太懂时尚”艾普莉有点儿茫然。

        “我是说，会有很多人帮我，让我能够穿着得体漂亮，无须为此费心但我也有自己决定穿什么、用什么的时候，当时并没有特别考虑过当年的流行虽然结果都还不错。”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种话，就会显得明知故问，有点儿恶心了——你不知道为什么结果都不错吗？一个女孩儿，父亲是戴维斯·海多克，母亲是莫妮卡·海多克，自己还如此漂亮，当然是怎么样都可以。

        但当艾普莉漫不经心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没有虚伪，没有高高在上，甚至连小女孩儿的不知所谓都没有。她很自然就说出来——罗拉甚至为她呈现出来的毫不关心着迷。

        “因为时尚本来就不是很严格的事，甚至循规蹈矩就不是时尚了，大家总是追捧那些特立独行的人。”克里斯汀的恭维不算直接，但也挺明显了。再然后她还说了一句大实话。

        “当然，时尚圈也有一些严格的地方，因此还诞生了‘歧视’但我想，严格是针对某些人的，另一些人，更有权力的人，他们的权力就是可以不那么时尚。再然后，他们的‘不那么时尚’就会成为新的时尚。”

        艾普莉从来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立刻懂了：“戴维斯说过，成为超级有钱人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穿的不那么像有钱人。”

        戴维斯虽然拥有一个庞大的医药帝国，但他本质上并不是商业大佬，他靠技术多过靠别的。平常看起来，气质上也更像是医生或者工程师那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确实没有那么像有钱人。

        但没关系，who  care？年轻时候的戴维斯还会被人挑剔，而现在的戴维斯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来，谁会因为他穿的不那么有钱而轻视他呢？

        “是的，对于戴维斯来说，时尚可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莫妮卡经营艺术品行业，需要和很多新钱打交道，我想她和戴维斯一样，也不需要在意时尚——现在，莉儿你也一样。”克里斯汀大学学的是时尚相关，此时却是一点儿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不对。

        “原来如此”艾普莉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发现了什么吗？”罗拉很擅长察言观色，坐下的同时，一句话让艾普莉能够把没说出来的话说出来。

        “我只是觉得，这两年的品牌服装，特别是高定线，春夏和秋冬款所用布料是不是越来越像了呢？”艾普莉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虽然罗拉是特意捧哏来着，但她显然不是一个急切地想要炫耀自己的小女孩。

        这个时候她的交谈欲其实已经转移了。

        但罗拉反而真的对艾普莉的说法有了好奇心，没有别的想法，完全出于好奇问道：“越来越像，所以？”

        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

        “我想，这并不是在创造新的时尚，是时尚在跟随富豪，或者说，‘权势’的选择——富豪们大概是只会生存在恒温环境中的珍惜动物吧。”艾普莉的思绪忽然飘飞到了可爱的、毛茸茸的动物身上，‘扑哧’一笑，也不再理任何人了。

        富豪们无论是在住所、在公司办公室、在车上、在高端场所总之无论在哪里，都完全不用考虑冷热的问题，他们的世界就是恒温的。

        “有趣，非常有趣，这是一个很棒的说法。”罗拉连声称赞，一半是讨好，另一半倒也是真心的。

        不是这个观点有多么难想到，时尚圈那么多心明眼亮的人，能够看穿浮华矫饰的人也不少。只是艾普莉作为对时尚确实所知甚少的人，能够一下想到，这是比较难得的。

        而且艾普莉就是有这种魔力，嗯，或许是金钱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吧，要知道金钱的光环是能够让圣人都失去合理的判断的——总之，大家总是容易觉得她很棒，做什么说什么都姿态好看极了，让人忍不住仰慕。

        对于罗拉来说，艾普莉就是她眼里浮华世界、上流社会的象征，是梦想的终极。她过去只知道自己要更好的生活，就像杂志上、网络里、电视剧里的那样，金碧辉煌、闪闪发光。现在则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就是一切细节都照着艾普莉就好了。

        如果可以，罗拉其实是愿意和双胞胎哥哥菲利普换一换，自己去读牛津，而不是伦敦时装学院的——她是对时尚，对上流社会感兴趣，又不是对伦敦时装学院感兴趣，现在可以直接接触到时尚和上流社会，那还要伦敦时装学院干什么？

        但是现实如此，莫妮卡刚刚赞助了她和菲利普上大学（具体操作就是联络了一个和泊世相关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会资助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将罗拉和菲利普的名字列进名单就好了），每年他们一人有一万镑的资助金呢。

        所以不能让莫妮卡失望，还是得认真上学。

        一人一年一万，这个数字对莫妮卡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对菲利普和罗拉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菲利普加上母亲给的5000，一年就有一万五了，在学费已经贷款缴纳了之后，15000足够他应付所有开销了，他甚至都不需要打工了！可以在大学期间完全专注学业。

        罗拉要上伦敦时装学院，各方面开销都会更大，15000镑还不够，但这已经大大减轻她的负担了。

        更何况，10000镑只是最明面上的东西。靠着海多克家的关系，日常有太多办法可以改善经济情况了！

        “哇哦！以后莉儿就住这儿吗？”‘开学前夜派对’之后没过几天，罗拉听说艾普莉要开学了，得‘搬家’，就自告奋勇来帮忙。她也刚刚住进了伦敦时装学院的学生公寓，经历了开学的各种事，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给艾普莉提供帮助，或者至少是‘陪伴’。

        然后她就看到了海多克家在牛津的房产。

        那是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附带足够大的花园和草坪，甚至还带有一个小池塘（然而没有户外游泳池）。房子本身闹中取静，隐藏在一条散步大道的背后，幽深、静谧，很有隐私性。

        “这栋房子总共有两个套间，除此之外还有3间客卧这边会常驻一名厨师、一名管家、两名女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温和又不乏活力的女管家介绍着房子的情况。

        艾普莉不住牛津的学生公寓，而是住外面虽然住学生公寓能够锻炼交际能力，甚至对个人成长也很有意义，但艾普莉有点儿抵触这个。很多陌生人住在一起，还需要彼此照顾对方的感受——这让她觉得精神紧张。

        本来就觉得不必要住学生公寓的莫妮卡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很多学生也确实不住学生公寓），眼睛也不眨就拿出了准备好的planea，住校外别墅就好了。

        是的，学生公寓才是planeb。如果艾普莉就像莫妮卡很多朋友的孩子那样，对同龄人集体生活更感兴趣，她才会拿出这个。

        房子本身只有女管家、一位女仆、两名女保镖陪艾普莉同住，其他人则是住附近的公寓，公寓费用也是工资的一部分。这样既可以保证艾普莉日常生活尽量不受打扰，也可以很好地照顾她。

        虽然已经各方面都准备了很多了，但看到艾普莉的东西被搬进主卧，莫妮卡还是开始焦虑了。

        “莉儿你能照顾好自己吗？”艾普莉从来没离开过家，现在要上大学了，莫妮卡就像普通的父母一样，焦虑又失落。

        总有人以为欧美社会的父母非常放飞，孩子们成年了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大学让他们自己挣学费、生活费，搬出去了也不会失落，连他们的房间都不会留。

        然而这显然是想太多了，或者什么都没想——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孩子，投入了无数的精力与爱，现在要迈出离开自己的第一步了，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父母，心情都是一样的。

        “呃德布雷太太能照顾好我？”德布雷太太就是留在这边的女管家。

        艾普莉倒是没怎么失落，父母的感受，孩子还体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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