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孔雀绿
看今茜一脸陷入茫然的小表情, 书见瓷低头喝汤，掩饰着什么，才能忍住笑意。
“今老师呢？”她问, 抱着逗弄的心思，随口一提，“今老师也是躺受吗？”
她随便说笑的话, 却让今茜认真思考起来, 好像真的要思索出个答案来，以此作为她们床上生活会不会和谐的衡量标准。
沉思近三十秒, 今茜才给出答复，她凝看书见瓷, 哝语, “看你呀，你喜欢扮演哪一个角色，我就是另一方。”
书见瓷想当攻，那她就是受, 书见瓷想当受了, 那她也可以攻。
她不在意这些, 在很久以前，她和书见瓷在海边生活的时候，白天卧沙, 晚上晒月光，这样一整天也很快乐。
孕育珍珠是体外排卵, 彼此依偎，不需要做别的。
可人类有生理上的需求, 她在开始做人后, 身体好像也在变化, 跟书见瓷仅有一次的经验刚好坐实了她的猜想。
非要把这种生理需求的形式，有个体位之分的话，那她想永远都做书见瓷在床上需要的另一方角色。
“咳咳……”
书见瓷猝不及防被那句直白的话呛到了，边上的可人连忙给她递来纸巾擦唇，她握住今茜的手，顺势把纸巾拿过来，自己擦。
脸上调谑的笑意渐渐收敛，今茜那么认真和她探讨这个问题，她也认真了几分，“我没有局限于只当攻，或是只做受的习惯，很多姿势是相互的，你以后会知道。”
她开口那会，没想过问题会发展成这么严肃，那么较真，不然还真不会开这个口。
今茜追问：“为什么是以后？”
现在不能说么？
书见瓷语塞，没有逗弄成功，反倒被今茜无意撩拨到面红颈赤，相比于她故意使然，今茜要无辜单纯许多。
“嗯……我口头表达能力不是很强，”她手背不自在地蹭在鼻尖，费尽心思解释，“有机会实践的话在讨论。”
今茜心里起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在讲什么，但我有感觉，你刚刚那句话在欺负我。”
书见瓷抿了抿唇，这场景，当下这情况，她也说不出口，所以才含糊不清想绕过，结果说的越朦胧，气氛越古怪。
她不属于含蓄类型被动的小女生，也没有开放到青天白日能把那些事挂嘴边。
“今老师，你误会了……”书见瓷后颈都在蔓红，她的解释，比不解释更容易让人浮想。
今茜还是第一次看书见瓷有这种反应，她像个好奇宝宝，要听听书见瓷呼吸频率，要摸摸书见瓷脸烫的温度，要看书见瓷躲闪的眸光。
她观察完这些，才满足收起好奇心，娇喃，“那等你知道怎么口头表达了，再和我说，多久都想听。”
书见瓷匆匆点头，不知道是慌的还是心虚，没有开口回应，拿起保温盒就去厨房清洗。
刚刚的交谈，让她莫名产生罪恶感，她在欺负一个没有完全成熟的女孩，并且仗着对方的爱慕之情，她能预料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占据上风。
不止是攻受话题上，是大范围内，大事小事都在内。
这种不太平等的情感付出，让她吃这顿饭都吃的有点不安。
她也给今茜做过饭，那是请客，是回礼，今茜给她做的饭，带着要做家里女主人的试探。
“书见瓷，你是不是快到交稿日期了？”今茜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在客厅桌上，拿起用红笔做记号的日历表，“我帮你分担一些，晚上我在回去。”
日历上这个月底的最后一天，清清楚楚被红笔圈了起来，应该就是这天。
书见瓷洗好保温盒，放回桌面，她婉声：“没关系，我可以赶得上。”
今茜坚持，“……我想帮你，”她小声，“我也可以做田螺姑娘。”
向来温和的女人，没有在这件事上让步，书见瓷剥起荔枝，目光放在手里，“今老师，你放心，我不会硬撑，到时候如果真的来不及，我不会跟你客气。”
她的拒绝很温柔，还是把今茜伤到了。
有些话，有些语气，就算裹上糖果纸，也不一定是甜的，吃到嘴里才知道可能是酸的，甚至是苦的。
今茜现在心里就是酸酸楚楚的感受，琥珀色瞳眸蒙上雾气，声色都沾染哭腔，“是不是我给你压力太大了？对不起……”
没有人教她，喜欢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控制分享欲，怎样才能控制住少主动，她怕这个女人看不见她的喜欢，总是想做很多事。
可书见瓷看到了她的喜欢，没有给她回应，甚至想躲着她。
她反思，是她把她们的关系催太紧了，才让书见瓷开始逃避。
这一哭，眼睛就和下暴雨一样。
书见瓷刚吃了人家做的饭，现在把人弄哭，更过意不去，抬手哄停，“我们去草莓园摘草莓好吗？不哭了，再哭，你身上肉肉要缺水，得多难受。”
今茜一听，哭得更难过了，一边担心一边哭，怕肉肉缺水塌陷下来，还得托住脸哭。
她伤心摇头，“不想摘草莓，我想帮你画画。”
闻言，书见瓷有点哭笑不得，去拿喷雾瓶过来，在今茜肌肤上，灌溉水珠。
她大概了解到不少，健康情况，今茜皮肤是软滑白嫩的，缺水了会分泌一层黏稠的液体，干了后会变成粉末状。
碰上雨水手感也会变特别，但干了不会化成粉末。
她给隐约变得松陷的那张脸，浇浇水，开始细腻捏型，“为什么是我？”
突如其来的问话，今茜止住哭声，抬眼看站自己面前的女人。
书见瓷没有作罢，继续问，“我和今老师素不相识，为什么选我？”
那天晚上的作者交流会，她几乎可以确定，今茜带有目的性接近她，有了那次接触，她们之后每次联系都那么理所当然。
她只是好奇，为什么那个人刚好是她，刚好是她被今茜这样喜欢，这般对待。
今茜没有很快给答案，书见瓷也很有耐心，揉揉手里贴着的脸，直至这张脸把水珠都吸收。
眼看今茜越来越着急，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书见瓷试探性说笑，“不会是电视剧里经常拍的，那种前世今生报恩的戏码吧？”
今茜歪头，她不知道书见瓷怎么会刚好一语道破，有谁会和别人共度春夜后，会联想到前世今生的报恩？这种不都是神话里的故事？
和普通人滚床单，自然不会联想到那方面，问题就在于今茜不是普通人，而书见瓷发现了这个秘密。
看今茜没有反驳，书见瓷神色恍然，有种以为自己被爱着，实际根本不是的空落感。
她微微失神，心情不佳，还是照顾着今茜身上的肉肉，捏着脸，动作那样温柔，语气却淡了许多，“我不信轮回转世，如果今老师真的是来报恩的，那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个。”
今茜敏感察觉到书见瓷对她的态度转变，心慌慌的，也顾不上哭鼻子，顺势抱住书见瓷腰，嘤咛，“你就是。”
要是她找错人了，不可能怀孕，她们的族群，只有雌雌海蚌在排卵期亲昵，才有概率成功孕育珍珠。
一人一蚌可不会，说明书见瓷本身和她就是同类。
书见瓷没有急着拨开今茜的手，她低头就能看见今茜红通通的双眼，这眼神，一分一秒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别这样看我，”她喟叹，有些泄气，“你开始就和我说清楚，我不会和你继续下去。”
她是生气的，只是不太爱发脾气，不喜欢用声量分贝高低来宣泄怒意。
偏偏这样淡淡的说，那若有若无捎带的冷漠，薄情，更带有穿透力，今茜一下就被重击到。
她拢紧手臂，愈发抱紧书见瓷，闷声咕哝，“不是要带我去摘草莓么？什么时候出发？”
今茜也不提要帮书见瓷画画的事，她退让了，答应书见瓷去草莓园。
“改天吧，”书见瓷拿开她放在腰上的手，靠在沙发里有些累，勉强牵了牵唇角，“可能要麻烦今老师在家等会，等过段时间忙完赶稿的事，再安排。”
她说的滴水不漏，听起来合情合理，今茜都找不到能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好……”今茜细语，虽然心里难受，还是听话的准备先回去。
在她收拾好，快要离开这里时，书见瓷在她身后慢声，“那家伙也带走吧，我不太有时间能继续照顾它。”
书见瓷口中的“家伙”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今茜开始还能忍住，这个提议冒出来，她声音都变了，哽咽：“不要，送给你就是你的，你不想养就丢掉。”
这份固执，彻底点燃书见瓷憋屈的火苗，她圈住今茜手腕，把人拉到水族箱面前，淡淡吐出两个字：“带走。”
今茜揉揉酸胀眼睛，摇头。
书见瓷被气笑了，胸口积郁，“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丢掉？我连我自己会丢哪里都不敢保证，可能大街上，可能垃圾桶，随便哪一个角落。”
今茜抽噎，眼眶一冒出泪花就用手背快速擦掉，“那就丢在大街上，丢在垃圾桶，丢在随便哪一个角落。”
她掰开书见瓷圈住手腕的手，仓皇跑开，逃离这里，桌上的保温盒都没有带走。
书见瓷没有追出去，看了看水族箱一动不动，却疯狂长裂纹的海蚌，在寂静的屋里，那壳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你在伤心什么？”她失落问喃，更像是在问自己。
被当成替身那么久，她才是该委屈的那一个。
显然，贝壳里的主人没有回来，没给出丁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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