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玫瑰

距离六级考完那天，整整过了六天。一直到这周五，虞则没去找过周知也，他也没再发消息过来让她干什么事儿。

        莫名其妙总感觉像隔了层冰。虞则也感觉出来了，因为她那天骂他了，他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周知也这人，自己肯定意识不到自己做了错事。所以她骂他了，他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她以怨报德，恩将仇报。

        晚上的时候，这层冰有了破的痕迹。周知也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周：【明天晚上有学校给大四举行的毕业晚会，知道？】

        y：【知道。】

        周：【朋友给了我四张票，宋礼搬走了，多一张，你那天一块儿来。】

        虞则眨了眨眼睛，挤掉了眼睛了雾蒙蒙的水汽，真切地看清了，这是一段陈述句。

        虞则直接甩了个问号过去：【？】

        周：【？】

        y：【原本是给宋礼的，你给我？】

        周：【】

        周：【他在老子也不给他，我的给你行不行，我拿那张多出来的，成？】

        周：【陈述和何易远他俩都在，去是不去。】

        又是陈述句。

        y：【去。】

        得到虞则的肯定答案之后，周知也就没再说话了。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为大四毕业生举办的舞台晚会都格外精彩，歌舞升平结束后，还会有各种互动节目。选在这个期末月阶段，另一方面也是给同学们缓解压力。

        为了活跃气氛，让大伙儿玩得开心，舞台搭建一般都选在操场。观赏最佳最近的位置，会设置活动票，一票难求。

        也是在这个周六下午，虞则正躺在床上睡午觉，下面几个姑娘突然激动尖叫了起来。

        虞则一激灵，吓得睁开眼睛，听见她们几个嬉笑，反应了几秒，情绪应该是开心的。虞则哼哧了声，身子往里面侧过去，闭眼接着睡。

        还没过几秒，虞则就感觉自己的床连着桌子，晃了几下。有只手戳了戳她的背，“虞则，别睡了！好东西！”

        虞则费力地拎起眼皮，满脸倦怠，绷直身子，躺平看见了赵柒的脸，闷闷地回：“什么？”

        赵柒把手里两张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晚会近区的票啊，vip哎！”

        虞则这才清醒了不少，赵柒把其中一张塞到她手里，“激动吧，据说好多帅哥美女上去唱歌跳舞，我们这位置虽然排在后面，但比那些没座的好了不知道多少。陈嘉茹玩得好的那个男生，送了她四张票，我们整个宿舍都有份，太爽了！”

        揉了揉眼睛，虞则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周知也发的消息。她半坐起身，捏了捏手里的票面，又慢吞吞塞回赵柒手里，懵懵然答：“我好像已经有票了。”

        “啊？你什么时候有的啊？”赵柒一愣。

        虞则眼珠转了转，“就我在学生会呆得也挺好的，算是员工福利。”

        赵柒点点头，恍然道：“那还挺好的。”想到什么，她又眼睛一亮，“正好啊！”

        虞则没懂什么正好，赵柒从她床上跳下去，隔着帘子，听到她拉着江昭蔓，“你不是有个想追的学长吗？这票够意思了吧，勾搭的好机会！”

        “”

        虞则闷闷地笑了下，摇摇头，吐了口困倦的气，又躺下去，接着眯会儿。

        傍晚，虞则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几个姑娘已经坐在化妆镜前，拿着各种工具捣腾自己。赵柒听见门口的动静，扭头和虞则打了个招呼，“虞则，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眼线是不是画歪了。”

        虞则嗯声走过去，半弯腰，和她四目相对，赵柒用力眨眼又闭眼，把虞则逗笑了。她直起身，实诚地说：“歪到天上了。”

        赵柒哀怨地叹了声，继续坐回去，擦了重新画。

        虞则也坐回自己的桌子前，赵柒接着说，“虞则，你也换身衣服，待会我们几个坐一起，拍拍照啥的”

        虞则点点头，拉开抽屉找口红，蓦得一顿，“我可能得先去操场拿票。”

        “啊？”赵柒怔怔地回头，“感情你们部门的票还没发给你呢？”

        虞则嗯了声，对着镜子拍了拍脸，“没事，我早点去把票拿了，然后我们会和就是了。”

        “那也行。”

        虞则随便补了个淡妆，画到一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啧了声。她拿棉签沾了点乳液，把拖长出来的眼线给蹭掉了。

        她的眼睛和其他五官其实挺不搭，但正因为如此，说她长得有记忆点，漂亮到特别，让人过目难忘。整张脸的长相属于那种偏娇俏的清冷型，不看那双眼，透着偏寡淡的冷劲儿。独独那双鹿眼，干净澄澈，瞳仁大、漆黑地像被水浸泡过。

        只要画上眼妆，气质变化就挺大，和其余五官协调许多。

        虞则不怎么会化妆，平日里口红用地最多，各种化妆手法没特意研究过，也不懂怎么依据自己的五官特色来放大自己的优势。

        脸上的妆被她蹭掉了大半，虞则干脆去卫生间洗了个头，补了个口红就完事。

        和宿舍几个人说了声，从柜子上顺了顶鸭舌帽就出门。

        虞则这人有时候还挺别扭，她为此特意洗了个头，但又怕别人看出来，她特意洗头了，所以干脆拿帽子盖住。

        来之前的时候，周知也已经和她发了消息。

        周：【我们在入口这块等你。】

        y：【马上到。】

        晚会还没开始，提前一个小时，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了，乌压压一片。

        走得越近，喧嚣声越重。虞则下意识抬了抬帽檐，莫名被这吵闹声压得喘不上气，心脏突突跳了好几下。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入口出来两三个人，身上还套着红白相间的球服。

        和虞则隔着一段距离，一并往操场入口走去。

        中间那人手里抱着球，时不时转两下，和其他两个人交流着，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清晰地全落进了虞则耳朵里。

        “我看见了，那小子在入口那呢，聊得还挺开心。”

        “徐苏洋，他估计要进去看表演吧，你把他叫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他周知也这点胆量没有，老子可真瞧不起他。”

        “哈哈哈徐苏洋你可得了吧，欠不欠啊，早都听说那小子手受了伤，能答应你有鬼。”

        “正合我意，正愁没机会收拾他。看我待会怎么激他的。等会打球，都懂点事儿，不过也不要做得太过，压一压他就行了。”

        虞则假装无意地偏了下头，看向稀稀落落的篮球场上，难得人很少。说话的那个男生，虞则竟然有印象，是陈嘉茹口中玩得很好的那个男生。

        不管他什么来头，现在虞则只知道他和周知也应该是有什么过节。周知也受伤了，他不想放过搞他的这次机会。

        说着说着，那几个人相视笑了起来。虞则目光转回去，看见了不远处入口的周知也，白色套头衫黑色运动裤，头上扣着黑色棒球帽，抄兜站着，姿态一如既往的散漫。

        旁边还站着陈颂和何易远，几个人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能听见陈颂大咧咧的笑声。

        知道是在等她，步伐速度变快，走着走着，虞则就小跑了起来。她想的是，把这几个人先拉进场，然后再提徐苏洋这件事。

        距离周知也不远的时候，虞则抢先那群人好几米远，下意识松了口气，叫人之前回头又瞥了眼。

        这一瞥，瞳孔微微缩了缩，半空中打抛着一道弧线的篮球，正往这边砸过来。

        那球的影子印在瞳孔里，像是近在眼前。虞则近乎能听见那头低压压、幸灾乐祸的哄笑声。

        虞则呼吸滞住，在周知也背后停下，手掌反应极快地抬起，对着飞射而来的篮球用力一拍。

        一声闷沉响，篮球被砸到地上，来回滚了几圈，又向虞则这个方向缓速移动。

        见此突发状况，计划被阻断的徐苏洋那几个人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目光凝在了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小丫头身上。

        周知也和其他两个人扭头，一眼看见的是，背对他们站着的虞则。而后大略扫了下地上滚动不止的篮球，和远处悠哉行过来的几个人，眉头下意识拧了拧。

        陈颂下意识叫了声她的名字。

        虞则回了下头，帽檐一抬，视线和周知也的在半空中用力撞了下。

        “怎么了？”周知也往前走了步，单脚踩住要跑的篮球。他只是瞥了眼虞则，微凉的目光却是漫不经心挪到了走近的徐苏洋几人身上。

        虞则微微动唇，刚想说话，徐苏洋已经走了过来，抢先道：“我们差人，想叫你打球来着。”

        篮球被脚摩挲了几下，周知也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淡淡说：“不打。”

        “里面还没开始呢，打两把都不行？周知也我该说你没劲呢，还是太怂了？”徐苏洋话语挑衅。

        “周知也你不用听他激你。”虞则憋着的那口气被放出来，她盯着徐苏洋几个人，语气完全冷淡下来说，“你们喊人打球的方式还挺下作的，拿球砸人，还那么用力，要是被你们砸到，如果命中的是头部，现在已经进医务室了。”

        陈颂眼皮一跳，下意识扫了眼周知也大红的脑袋，倒抽了口凉气。

        “我操徐苏洋，你真他妈不要脸啊？”陈颂张口就骂。

        “不是，哪那么严重，她胡扯成这样你们都信？”徐苏洋嗤了声，手指点着虞则，“这哪冒出来的女的啊？周知也，这换的是第几个啊？”

        “手指再不收回去，现在给你剁了。你再胡说句试试？”周知也拎着虞则的后领，把她拉到陈颂旁边，懒散惯了的眸子里，像搅了碎冰，“砸人什么意思？嗯？解释解释？”

        徐苏洋被他问烦了，咬了咬后槽牙，单刀直入说：“老子就砸了怎么着吧，你他妈不没事？就一句话，叫你打球，打不打？不打你就是孙子！”

        这话蛮横无理到什么程度，直接给周知也下了死定义。

        别说几个男生，虞则听着这话，心里都烧了吧火。她侧眸打量了眼周知也，他脸上就差写上“你他妈算老几”的字眼了。

        果不其然，周知也真火了。他在这里面，个子最高，看谁都耷着眼皮，神情倨傲又不屑，“徐苏洋，想为宋礼出气？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真当我收拾不了你？”

        陈颂和何易远都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都有去拦但是不敢的意思。

        “行啊！”徐苏洋呵呵笑了下，“正合我意。”

        “”虞则心里翻了个白眼，周知也果然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一点挑衅受不得。

        “打不了。”她在后面扯他袖子，替他做了决定，然后冷睨着徐苏洋，“他得和我们去看表演，麻烦这位同学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打球前，先去学学素质两个字怎么写。”

        周知也眉眼微滞，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虞则，被鸭舌帽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巴，还有上面那张喋喋不休动着的小嘴。

        他无声哂笑了下，脚下那颗被他踩着的篮球来回晃。

        “你这女的疯了？烦不烦？是真不知事假不知道？”徐苏洋把矛头转向她，冷冷说着，“你以为现在缠着他，就能当他女朋友了？没用，你这种女的，就凭你管你男人闲事那样，要我早甩了。”

        “？”虞则表情有一丝茫然的破裂，直到最后一句，她荒唐地拧起眉，嘴里骂了句，“你有病？”

        周知也三人也没想到，徐苏洋会忽然扯这么偏。都下意识愣了愣，陈颂听到虞则口中那句似曾相识的答案，没忍住噗嗤一笑。

        “骂谁呢你？多管闲事。”徐苏洋恼了。

        那颗篮球被周知也在脚下颠了两下，忽然又踩住，他半垂下脑袋，眯起一只眼睛，像是在瞄准并把握好发力点。

        三、二、一……

        默念完，周知也不遗余力地抬脚，所有力道被汇在一点。下一秒，篮球猛地被踢飞出去几十米远，以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地之后，仍在坚持不懈地继续往前滚。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

        徐苏洋：？

        虞则：

        陈颂何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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