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陈哲和魏言小许三人，每个周末都会来别墅陪阮久久玩。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原先几人还会在窄小的后院打打羽毛球，后来有一次阮久久被冷风吹感冒了，几人就不再出去，整天窝在放映室里看电影。

        阮久久想要离开的想法，魏言和小许并不知情。每次陈哲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阮久久就会以帮忙的名义也躲进厨房，两人借此聊逃跑计划。

        陈哲告诉他，晚上看管后门的保镖不是很警惕，几乎没有不打瞌睡的。午夜两点保镖会换一次班，那时候，后门会有两三分钟没有人看守，他可以先吸引保镖注意力，阮久久再趁此机会逃出去。

        当天晚上，阮久久留意观察了后门的动静，确实如陈哲所说，后门有一小段时间没有人看守。

        计划听起来完美无缺，可到时执行起来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况且，他还没有想好，逃走后他该去哪里，又如何生活。

        这些天他瞒着所有人在和一位离婚律师接洽，协议已经拟好，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彻底斩断这场畸形的关系。

        离婚协议书传真过来的那天，出了个小插曲，阮久久躲在书房，分明记得自己锁了房门，但钟管家还是走了进来，端来一杯热茶。

        阮久久故作镇定，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钟管家问起传真机传了什么过来，他说是陈哲发来的无聊东西，只是一场恶作剧。

        也不知钟管家相没相信，反正他没有追问，算是蒙混过关。

        阮久久把协议书装订好，在末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用铅笔筒压着它，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在陈哲再次来别墅度周末的那天，阮久久收拾好了行李。

        他没有睡觉，也睡不着，这些天来几小时的睡眠就仿佛神明的恩赐般宝贵。他醒着，一直到半夜两点。

        从窗户望出去，他看见保镖走进了屋子。

        他忐忑不已，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就要打开房门出去，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是仇慕打来的。

        阮久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一时间感到无比陌生。他不记得两人上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犹豫了一下，屋外又有人来敲门，传来陈哲轻声的询问。

        “准备好了没有？”

        阮久久打开门，示意他不要说话，陈哲急得满头大汗，说：“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他怔怔盯着手机屏幕，还是按下了接听。

        “软软。”仇慕似乎在奔跑，喘息声很急促，隐约能听到警笛的声音。

        阮久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颤颤巍巍地问：“怎、怎么了？”

        仇慕顿了顿，“你来了我再和你说，好吗？车子已经去接你了，还有十多分钟就到。”

        “仇慕——”

        不等阮久久再问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他发了会儿呆，把行李箱拖回屋子里，倒出衣服，对陈哲说：“改天再走。”

        陈哲靠在门框上，深深叹了口气，“你放弃吧，我看这辈子你都走不了。”

        阮久久不说话，披上外套，戴好围巾，走出房间时对他说：“你帮我跟钟叔说一声。”

        他跑下楼，打开大门，和几个保镖说了什么，在路边等仇慕的车过来。

        去医院的路上，他在想，是不是又是仇慕受了伤，或是和仇祺闹了矛盾吗？不然怎么会有警笛声，再或许，会是贺雨出了事故吗？那为什么要叫自己过去？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到医院都没觉察，直至有人拉开了车门。

        仇慕弯腰抱住他，把他带出了车。

        他呛了口冷风，咳得眼睛通红，闻到仇慕身上淡淡的别的omega的花香，抗拒他的触碰。

        仇慕不容拒绝，用风衣裹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说：“软软，好了，听我说，是爸爸。”

        阮久久一怔，“什么？”

        “他在看守所里，”仇慕眉头紧皱，停了很久，“有个警员不小心把一支笔落在了牢房里，他用笔……”

        阮久久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捂着耳朵惊叫起来，“别说，你别说！”

        仇慕心口泛酸，紧紧抱着他，把他带到手术室外。

        有个医生正巧从手术室出来，阮久久看见他的防护服上沾了很多鲜血，一瞬间头晕目眩。

        “家属！患者家属在吗？”

        走廊里还站着几个警员，闻言都看向仇慕和阮久久。阮久久脚步虚浮，被仇慕搂着走到那医生面前。

        “患者颈动脉破裂，目前还在抢救，我们会尽力的。这几张病危通知书，请你签一下。”

        阮久久手颤得厉害，根本接不住他递过来的笔，他的思维很混乱，又好像是一片空白，纸张上的字像一个个黑色的小蚂蚁，完全没有意义。

        仇慕抢过笔草草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抱着他坐在椅子上，阮久久在这时突然嚎啕大哭，不停地含糊说着“不要”。

        他知道阮铖罪大恶极，也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而死去，但那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如此猝不及防。

        半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宣布了阮铖的死讯。

        阮久久头晕目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从此，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孤身一人了。

        他不知道此后发生了什么，他听到混杂的人声和各种怪异的声响，再然后是仇慕柔缓的劝慰，他靠在仇慕怀里，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仇慕还在身边，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不知白天黑夜。他感觉浑身燥热，喉咙干渴，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游移窜动，血液好似都要沸腾起来，本能地往仇慕怀里钻，嗅他身上的气味，一边难以自禁地去解仇慕身上的衣服扣子。

        仇慕握住他乱动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拿起床头的抑制剂扎在他手臂上。

        “软软，你需要好好休息。”

        但抑制剂好像没有什么效果，阮久久断断续续地哭，除了反复喊仇慕的名字，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他没有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faqing期来了，否则，他哪里会再和仇慕有床笫之欢。

        仇慕拒绝不了他的纠缠，房间里的桃香几乎要剥夺氧气的存在。他翻身压住了阮久久。

        或许有两天，可能是三天，仇慕自己也丧失了时间观念，等阮久久的faqing热终于平复下来，他走出房间时，竟在家里的客厅看见了贺雨。

        贺雨见到他，嫌恶地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逍遥够了吧？你把那烂摊子都丢给我一个人？”

        仇慕回头看了看楼上，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阮久久予取予求的柔软身体，忽然之间，他心里产生一种想法，什么公司，仇恨，钱权，地位，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可以放下所有东西，只要能把阮久久留在身边。

        他坐在沙发上，揪着头发沉思，恍惚间听到楼上有动静，站起来对贺雨说：“最晚后天。”

        “等等！”贺雨拉了他一下，“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已经把风声透露给仇祺了。”

        “动作快点，你也想早点恢复正常的日子吧？”

        仇慕没说话，甩开他的手上了楼。

        房间里阮久久已经醒了，正在哭，见到仇慕进来便扑了上去。

        “你到哪里去了？”

        仇慕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着谎话，“楼下，让钟叔给你做点吃的。”

        阮久久处在faqing热过后的依赖期，神志还不是很清醒，说着一些胡话，提起两人结婚前谈恋爱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仇慕抱着他走进浴室，听他语无伦次地讲，话题转到生日时，他忽然想起来，今年阮久久的生日，他好像错过了，12月3号，现在已经是12月下旬了。

        他询问阮久久生日那天做了什么，阮久久一脸迷茫，说自己也忘了，随即又说：“但是我记得你的生日，4月28号。”

        他趴在仇慕肩膀上，说这话时呼出的气息又轻又缓，像小奶猫，充满眷恋。

        仇慕听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三个最无用的字——对不起。

        洗完澡两人吃了点东西，阮久久逐渐恢复过来，吃到一半便放下筷子，摸着后颈新印上去的牙印，怨愤又不解地盯着仇慕，继而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他朝仇慕砸了两个水杯，又把桌上滚烫的汤碗泼过去，仇慕没有躲，手臂当即被烫红了一片。

        钟管家面如土色，不知该如何劝架，跑去厨房拿了冰袋回来。

        仇慕没有接，直直地盯着阮久久看。

        阮久久撇过头，冷冷地问：“我爸爸在哪。”

        “殡仪馆。”

        “哪一家。”

        “你不要出门，我会让人把骨灰送回来。”

        阮久久握紧拳头，“那是我爸爸，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自己去拿。”

        “不许。”

        阮久久胸膛起伏着，气得脸色通红，推翻了椅子，几步跑上了楼。

        钟管家这才敢上前，仇慕握着冰袋，首先捂在发热的眼睛上，重重叹了口气。

        “先生，要不要去医院？”

        仇慕摇摇头，去到厨房，用凉水冲了半小时手臂。气温很冷，水刺骨的凉，到后来手臂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

        他穿好衣服，准备今晚就离开，临走前去敲阮久久的房门，阮久久怒气冲冲喊了一声“滚”，把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钟管家胆战心惊，犹豫着开口，问：“先生，何必再瞒着呢？”

        仇慕摸了摸门把手，淡淡地说：“再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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