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动摇
雨下大了，淅淅沥沥敲打着车窗，方暮雨看着雨刮把水流割成细小的水滴，突然感觉难过。
纪帆说：“我会一直爱她，直到生命尽头。”
方暮雨转头看向窗外，冷淡地说：“那是你的事情，不必跟我说。”
红灯转为绿灯，车再次启动，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说话。
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的方孜欣牵着谢云升的手出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时，记者和粉丝一拥而上。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出去，闪光灯照得黑夜亮如白昼，好不容易上了车，人群堵在出口，纪帆的车动弹不得。
机场安保人员艰难地疏散人群，一行人折腾一夜，直到凌晨才回到家。
方孜欣一路紧握着方暮雨的手不放，关切地询问：“小雨，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还适应大学生活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上个问题方暮雨还来不及回答，方孜欣已经抛出下一个了，方暮雨无奈地说：“姐，我又不是小孩了。”
方孜欣温柔地笑，“你在姐姐这里，永远是小孩子。”
方暮雨连忙转移话题，“姐，欧洲好玩吗？”
“好玩，等你放暑假，我调出档期，我带你去一趟。”
“嗯嗯。”方暮雨点点头。
周五放学，方暮雨和陈清扬约着去学校附近新开的餐厅吃饭，两人刚走到学校门口，一辆黑色汽车朝他们开来，停在他们身边。
车窗缓缓落下，纪帆冷漠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纪帆，你怎么来了？”方暮雨问。
“你姐姐让我来接你回家吃饭。”纪帆说。
陈清扬见状立马说：“暮雨，你先回家，我们改天再约。”
方暮雨不好意思地说：“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纪帆冷冷扫了一眼陈清扬，陈清扬的脸僵住了，每次遇见纪帆，陈清扬都会生出一种由脚趾蔓延到脖子的寒意。
他们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纪帆几百万一样，在他面前既难堪又惭愧。
方暮雨坐上车跟陈清扬告别，陈清扬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纪帆的车渐行渐远，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宾客已经到了，一见到方暮雨，方孜欣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众人面前，笑脸盈盈地说：“吴导，王制片，这就是我的妹妹方暮雨。”
方暮雨愣了愣，直直看着大白胡子穿着一袭唐装的吴导，心里一团乱麻。
“她现在是电影学院大一学生，没有什么经验，还希望各位朋友多多提携，有什么机会也让她去历练历练。”
说完，方孜欣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一饮而尽，谢云升在一旁劝酒，“欣欣，你少喝一点。”
“我没事，这才哪到哪。”
几位导演制片笑着回敬，方暮雨礼貌地朝着笑了笑，但心里却笑不出来，方孜欣这是在为她铺路。
饭局开始，方暮雨在方孜欣身边坐下，纪帆坐在方暮雨的左手边。
酒过三巡，吴导突然问：“孜欣，你真的没有档期了？铭记的女主角可是为你量身定制，光是剧本就打磨了整整三年。”
“谢谢吴导抬爱，铭记的剧本我看了，确实是好本子，不过我这边确实是抽不出时间，不然我一定参演。”方孜欣莞尔一笑。
吴导叹息，方孜欣举起酒杯，“吴导，虽然我演不了，但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妹妹。”
方暮雨五雷轰顶，她拉住方孜欣的裙角，小声地暗示：“姐，姐，不要，不要。”
方孜欣把手覆在方暮雨手背，轻轻敲了几下，仿佛在说，没事，有姐在，你不要担心。
吴导笑着点头：“暮雨这形象确实不错，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有的话一定留给她。”
方暮雨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方孜欣却十分开心：“谢谢吴导。”
宴会很晚才散场，客人一走，方暮雨拉住微醺的方孜欣，“姐，我想跟你聊聊。”
方孜欣醉眼妩媚地望着妹妹，握住她的手说：“小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
“姐，你误会了。”方暮雨皱起清秀的眉，“我…不想去演戏。”
方孜欣一脸震惊，“你…你不是…”
方暮雨随口解释：“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我也是进了电影学院，才发现我一点都不喜欢表演。”
如此违心的话说得方暮雨心里很难受，她不想做明星是真的，但她热爱演戏同样也是真的。
方孜欣的脸色不好看，沉默了很久，她才说：“小雨，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方暮雨知道姐姐在生气，但就算她生气，也没有舍得对自己说一句重话。
方孜欣被谢云升搀回房间，纪帆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他走到方暮雨身后，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小雨，你其实可以试试的。”纪帆说。
方暮雨回头看向纪帆，眼神茫然。
“没什么好害怕的，喜欢就试试，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后。”
方暮雨没有想到纪帆会看穿她，他竟然知道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
怕啊，谁会喜欢被人讨厌的感觉，一睁眼全世界都在辱骂你，你装作不在意他们的眼光，但真的不在意吗？拼命磨练演技，不就是因为过于在意吗？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喜欢。”方暮雨低下头默默说。
“错过这个机会，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方暮雨斩钉截铁地说。
两天之后，方暮雨接到《铭记》剧组的电话，选角导演通知她，她得到一个小角色。
不是女主角，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电影里高官的妹妹，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女孩。
戏份虽然不多，但方暮雨记得这个角色是很讨喜的，整个戏是灰暗色调，小女孩是戏里为数不多的明亮色彩。
挂了电话，方暮雨对着客厅正中央挂着的方孜欣艺术照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一个小角色摆在她面前，她的内心动摇了，如果是女主角，她坚定的态度不会有任何松动，但偏偏这么一个小角色让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纪帆的话回响在她脑海——“错过这个机会，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会后悔吗？如果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荧幕上，等到苍老得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回首平凡的一生，她会后悔今天的自己没有踏出这一步吗？
方暮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死过一次的她早已失去不顾一切的勇气。
在她准备回绝剧组的邀请的时候，方孜欣回来了。
她拎着一篮子新鲜蓝莓，亲自拿到厨房洗干净之后，装到透明水果盘里，端到了方暮雨面前。
“姐。”方暮雨抱住方孜欣的腰，方孜欣捡起一颗圆润的蓝莓喂到方暮雨嘴里。
“小雨，我想明白了，不喜欢演戏就算了，你也知道，姐姐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一直平安快乐。”方孜欣说。
方暮雨眼睛泛酸，她把头埋进方孜欣的怀里，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在哭。
“姐，我想去试试，但我害怕我演不好。”方暮雨哽咽着说出心里话。
方孜欣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不要害怕，做不好就做不好，谁都有第一次。”
“姐，谢谢你！”
“傻孩子。”方孜欣笑着说。
最终方暮雨没有回绝剧组的邀请，她拿到了自己的剧本，虽然只有薄薄几页纸，但她很认真地钻研角色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
陈清扬知道方暮雨接到了角色，很替她开心，还买了一束花送给她，祝她一切顺利。
晚上放学，方暮雨抱着花走出校门，径直走向纪帆的车。
驾驶座的纪帆瞥了一眼方暮雨手里的花，不自然地问了一句：“谁送的？”
“陈清扬，庆祝我接到了电影。”
纪帆没有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回到家，方暮雨把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想找个瓶子把花插起来。
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问佣人阿姨要了一个花瓶，她往花瓶里面装了半瓶水，拿了一把剪刀返回客厅。
客厅的桌子上空空如也，方暮雨的花凭空消失了，她转头问坐在沙发上按手机的纪帆，“你看见我花了吗？”
纪帆一脸无辜地说：“什么花？没看见。”
“就是我刚刚抱回来的那束花。”
“你刚刚手里有东西吗？我没有注意。”
方暮雨无语，一束好好的花竟然不见了，方孜欣和谢云升没有回家，家里除了佣人阿姨就是她和纪帆，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放下花瓶，方暮雨走到厨房，果然厨房的垃圾桶里躺着几支折断的康乃馨。
纪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花要扔了，扔了就算了，还用手生生把花折断，方暮雨心疼地把花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她把物证甩到纪帆面前，纪帆斜眼看她，她生气地质问：“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纪帆放下手机，一脸平静地说：“我如果说是花自己断的，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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