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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徘徊于梦与现实(一)


  无力感一阵一阵的涌来,卫绫咏看着手边的茶杯,食指搅动着茶水发泄着心里的情绪,茶碎随着手指搅动方向起舞,被她摆弄的茶碎,被命运摆弄的她,她和它此时又有什么不一样。
  枯坐了很久,卫绫咏才说服好自己:“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们才知道内情,谁负谁,谁亏待谁,谁对不起谁只有当事人才能说清楚。我只是妹妹而已,我能担心哥哥,心疼哥哥,却不能插手他的人生,插手他的感情。”
  母妃的死一直让卫绫咏认为自古男儿便无情,尊贵如父皇也如那俗人般,甚至更猖獗,连一个父亲基本职责都没做到。
  卫绫咏不是小孩了,她当然懂前朝后宫关系紧密,私下结党营私、蝇营狗苟。父皇也不是真的能随心,他的无情是在前朝后宫把权最好的伪装,无爱便没有弱点。
  那些将女儿源源不断送进来的世家们,那些用女人换取荣华富贵的朝臣们才是罪魁祸首。后院便是女子的送葬场。
  可是她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将所有的厌恶情绪指向她的父皇。
  出嫁的女人无论是妻还是妾,在泷历只是男人的附庸品,如果卫绫桑不是太子,那林明月的荒唐事也只会是林明月被唾骂。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犯七出里的妒忌和淫佚,而普通女子则要加上:不能无子;不能不事父母;不能多口舌;不能盗窃;不能有恶疾。
  更别提萧佞之不是他的驸马,而是她下嫁于萧佞之了。她和一般女子无二,不能拥有公主的特权。
  而太子的身份是各方攻讦卫绫桑的主要原因,明里暗里太多势力想要把他拉下马。
  “算了,我决定放过她。她由哥哥来处置吧。”卫绫咏沉默很久,又对自己念了一句,像是说服自己也像是说给身旁矗立的下属听。
  “无叶,你准备车马,稍后护送林明月回将军府吧。找个医生医生随行,车上软垫茶水准备充足点。”无叶是夜行卫的名为无分支的头领,面无表情只会点头,他点了点头便快速出了门。
  吱呀的一声,林明月的厢房门便推开,端坐在桌旁的她扬起了笑容,那套大红色的秀凤凰石榴裙被她换下,钗环和妆容全都卸下,一身素衣,如下尘仙人。
  “绫咏,这是我为你叫的粥,舟车劳顿,你过来歇歇?”没有往日的明嘲暗讽,没有剑拔弩张,她带着浅淡的笑意向卫绫咏招了招手。
  卫绫咏才费劲平复好的心情当即被破坏殆尽:“来人,给我将粥给太子妃灌下去。”
  带着愤怒的声音将端坐的林明月吓得一颤:“卫绫咏,你不识好歹。”她急急的张开嘴,最后只能吐出这么一句,四个侍卫上前上前将她丢在了软塌上,控住了她的四肢。
  她挣不开男人们压制的手只能惊叫:“卫绫咏,你干什么!”她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无论怎么窜动,还是感觉避不过临来锋利刀刃。
  “只要你喝下你给我的粥,我便送你回将军府。”卫绫咏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卫掰开林明月的嘴将粥灌下。
  林明月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她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了,她不应该是消息闭塞的吗?
  端着粥的侍卫离她越来越近,她死咬着唇不肯张开,左右晃动的脑袋将粥撞撒了不少。那侍卫看着被逼出眼泪的林明月,娇软的身躯被五大三粗的同僚压制着,心头不由得一软,故意大动作的将粥抵在林明月唇边,配合着她头部的转动将粥水顺着她的修长的颈线流向衣襟。
  “无花,你去。”卫绫咏开口道。
  那喂粥的侍卫一听便跪了下去,手恭恭敬敬的将粥递向无叶。他斜眼想去瞧卫绫咏表情,却对上了她冰冷的双眼。
  他后知后觉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也知道他完了。
  接过粥的无花没有墨迹,咔的一声便卸掉了林明月下巴,一碗粥猛灌了进去。
  等林明月被放开手脚时,她已经将粥咽完了,她当机立断便要抠喉,却什么也吐不出。
  “无花,你留下,其他人出去吧。至于你……”卫绫咏看着地上跪着发抖的侍卫,好似是哥哥别院的侍卫,“你稍后将林明月护送回将军府,便自由了。”她想了一会说道。
  连命令都不服从的侍卫,不堪大用。
  “卫绫咏,你好狠毒的心,连孩子都不放过。”林明月眼里全是仇恨,犹如暴怒的狮子,随时像要暴起和卫绫咏拼命。
  “嫂嫂说笑了,舟车劳顿这粥该嫂嫂喝,怀着身子便要好好补补。嫂嫂,马车停在外面了,它会送你回将军府。”卫绫咏没有被林明月话语挑拨,这样的话语不痛不痒,林明月害人害己罢了,她虽然不知道粥里加了什么,但是看林明月前后对比的样便不是好东西。
  本来想放过林明月的,可既然不是哥哥的孩子,她也懒得去保,看那孩子的造化了,跟着这样闹腾的母亲,不生下来比生下来要幸福。
  看着卫绫咏淡定的模样,林明月更是恼怒,当下开口道:“萧佞之从没喜欢过你,如果我不是为了林家,我如何甘愿嫁给你哥哥?我和佞之在东宫苟合,被你哥哥看见也只是由着我,因为他不行,他在大婚时被我和佞之下了药,可是他却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对我百般妥帖。”林明月说的得意洋洋,脸上激动地甚至遍布了红晕。
  “要不是被该死的淑妃发现,我怎么会被赶出东宫?不过那个地方我也呆腻了。”林明月观察着卫绫咏的表情,看着她铁青的脸一阵畅快。
  她下在粥里的药是慢性毒药,她手上也有解药。只是孩子怕是没了。她要为她孩子出气,她算是看明白了,卫绫咏不想杀她。
  “你哥哥告诉我,只要我开心,他就开心。你知道吗,你大婚时,我在佞之房里。独守空房的滋味好受吗?”
  “你为了萧佞之,你哥哥为了我,真是可怜的两兄妹。”林明月一手抚摸着肚子,一边不屑的说道。
  “住嘴,来人,送她回将军府。”说完便跌跌撞撞的出了厢房门。
  她抽出了无花腰间的长剑,发泄的对着门砍去,半晌手里握着的长剑直插入地,剑锋微鸣似哀嚎,又似蛊惑。她怕再不走就会一剑捅向林明月,将她的肚子剖开看看不足两月的婴孩是什么模样,是像林明月多点还是萧佞之。
  她的哥哥啊,爱的多么卑微,可却是对这么一个女人。
  嫉妒啊,是紧绕心脏的藤蔓,它束缚着心脏,同样也被心脏束缚。它的尖刺一次次长出,一次次被磨平,淌下的鲜血又成为名为嫉妒的根须的养分,每一次吸收鲜血便壮大它的藤蔓,它会安稳的蛰伏,直到下一次的刺激再长出尖刺。心脏在这一次次磋磨中变得千疮百孔,最终,承受不了下一次尖刺时便会一瞬间化为乌有,不再被束缚的嫉妒便会席卷一切。
  卫绫咏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地上砸,一滴又一滴。恍惚间她听到哥哥的声音:“咏儿,快醒醒。咏儿,你该醒了。”
  “咏儿,不要让哥哥担心了。”
  “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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