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瓮中之鳖

当天下午，二十人被建档编排，总计分为十个两人小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各分一组，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各分一组，其余两组一组守卫府衙，一组守卫大牢。

而那要守的大牢，碰巧就是关押赵总兵的那一间大牢，而更巧合的是，守大牢的那两个人里，陆沐就是其中一个。

据那名官差所说，人员的分组和编排是李总兵一手经办的，李总兵知人善用，善于发掘一个人的潜力和价值，如此安排，错不了。

官差的话把这一切安排看的云淡风轻，但谨小慎微的陆沐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陆沐嘀咕一声，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回想起那天来府衙的时候，白晓生告诉过陆沐，江都府衙的大牢，关的都是重刑犯，位置极其隐秘，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也很难有人渗透到里面，故接近赵总兵这个想法纯粹是天方夜谭。但无巧不成书，这次编排竟然把自己安排到了大牢这边，本来难如登天的事此时却如同吃饭喝水般不费吹灰之力，这一切，是否太过诡异？

是李总兵看穿了自己的来意，刻意为之吗？

自己混到府衙这个事眼下只有自己跟白晓生知道，白晓生有意帮自己，自然不会泄密。而自己也从未跟人提起过这事，显然也不可能是自己说漏了嘴，那到底怎么回事呢？是被这位李总兵发现了吗？即使如此，那他为何不扒了我的官服，把我赶出去呢？

百思不得其解，陆沐揉揉太阳穴，苦恼不已。

接到文书之后的众人，领了佩刀就高高兴兴的结伴而行，走马上任去了。看着一伙人的背影，陆沐心里竟然萌生了一丝退意。

看着自己手中这一纸任职文书，白纸黑字还盖了官印，陆沐一时间进退两难。

欲成大事，贵在坚持。犹豫再三的陆沐还是下定决心继续留在府衙，探寻真相。自己现在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混进官府这一趟确实不容易，如果此时放弃，离开官府，以后再想进来可就难了，而且身份暴露这个猜想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未实证，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陆沐安定好心神，鼓了鼓底气，在老官差的带领下，东拐西拐，东进西出，走了约一刻来钟的功夫，三人终于来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后院，后院有一扇柳木制成的扇形大门，大门上头的牌匾上个写着四个大字，“江都地牢”。

陆沐心里嘀咕一声，看来此处就是关押赵总兵的地牢了。

在老官差的带领下，三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地牢，入了地牢，四下立刻昏暗起来，只有两边墙壁上的蜡烛发出昏黄的微弱光亮，地牢建在地下很深处，随着脚步的深入，空气也变的浑浊起来，一阵阵奇怪的味道袭来，陆沐捂着鼻子皱皱眉，这地方真是……

来到地下大牢的入口，一扇木栅栏门挡住了三人去路。一个官差见来人有些眼熟，急忙解开锁链，拉开木门恭敬的说道，黄头，今天不该你当差啊，你怎么来了？

那个被称为黄头的人名叫“黄平中”，是这地牢当班的头。

黄平中一摆手，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李总兵说今天有新伙计来，让我带一带，顺便给讲讲地牢的规矩，你赶紧去把今天当班的兄弟叫过来。

是，头儿，我这就去。那人得令后就快步跑开了。

片刻之后，三五个当班的官差急匆匆向这边跑来，黄平中让大家排成一排，相互认识。

用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黄平中把这地牢的规矩跟两人讲了一遍，规矩并无什么不妥，都是些当值时需要恪守的准则，唯独一件事，让陆沐有些不明白，那就是“甲”字号囚牢，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许进去探视。至于缘由，黄平中也不说。

交代完之后，黄平中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他交代刚刚开门的官差，让他好生照顾两位新人，毕竟这年头愿意干这份苦差事的人少之又少，若是人干着两天就跑了，这辛苦活还得自己来。

那官差点头哈腰，说道，小的明白。

就这样，陆沐干上了看管地牢的苦差事，当差的这两天，陆沐算是摸清了地牢里的环境，这甲字号囚牢，是地牢里最结实，看管最严的一间牢室，那囚牢三面环墙，密不透风，唯一能进出的就是靠近走道的那扇木门，但木门是实的，并不像普通木头搭建的牢笼是有空隙的，因此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那扇门自从陆沐来此后一直就没打开过，木门上留了一块大约一本书大小的可移动缺口，仅用来送饭。

陆沐向几位当差的兄弟打听甲号囚牢里那人的消息，但大家都一头雾水，没有一个人知道关于那人的消息。陆沐又向年长的官差打听，但那人对此只字不提，还提醒陆沐，年轻人，不该知道的就少打听，免得惹祸上身。

陆沐听后，意识到不该再问，他倒也识趣，从此闭口不提。

转眼又过了几天，眼看着毫无进展，陆沐有些着急了。既然明着打听行不通，为今之计，只有暗地里悄悄打探了。陆沐看了明日的当差表，忽然心生一计……

这几日当差下来，陆沐发现一个适合去甲字号囚牢的好机会，那就是每日地牢守卫交接班时，有大约一刻钟的空当，这一刻钟就是唯一的机会。

第二日交接之时，陆沐趁着地牢没人，偷偷溜到了甲字号囚牢门口。

陆沐用偷来的钥匙串，悄悄打开囚牢的铁锁，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陆沐四下望了望，确认没人后一溜烟钻了进去。

这是陆沐来地牢这么久，第一次进入到甲字号囚牢，囚室内视线昏暗，只有右手边顶上的一个小窗户隐约透出一些光亮，囚室内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张铺满杂草的木板床，石墙根下还有一只散发着恶臭的大头陶罐。

木板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浑身污垢，四根粗壮的大铁锁链牢牢的拴住他的身躯，陆沐悄悄的靠近，而那人一直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走到木板床边，陆沐猫着身子轻声唤道，赵总兵，赵总兵，是你吗？

连着呼唤了两声，那人却不回应，就仿似没有听到一样。

见那人没有反应，陆沐动作娴熟的翻上木板床，弯着身子贴在那人身旁问道，赵总兵，是你吗？我是陆……

就在这话音未落之时，那人身形猛然一动，一只粗壮的手臂顺势钳住陆沐的脖子，将陆沐按倒在木板床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电光火石间就抵在陆沐脖子上，说道，千万别动！

冰冷的刀刃触及陆沐的肌肤，一股渗人的寒意让他打个激灵。陆沐的手缓缓从佩刀上拿开，放在那人能看见的地方，一系列的动作只为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放弃抵抗”。

陆沐放弃了抵抗，那人的匕首也顺势往脖子外挪了一点。就在这时，凭借窗子透过来的微弱光亮，陆沐总算看清擒住自己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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