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四十九
面对虚弱的老人，赵婧想了想，道：“佩声是个成年人，他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有些事情我不好劝。”
孟长河轻轻拍了怕赵婧的手，叹了口气，“孩子，爷爷知道你为难，佩声还没完全接受你，这时候让你跟他说这事儿，确实难为你了。”
赵婧沉默了下，低头看到老人手上的留置针头，半天才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说吧。”
“我打算放弃了，佩声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我再怎么强求都强求不来，就算真的结婚又能怎样呢，只会让他更讨厌我。他不喜欢我，不是我因为我不够好，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赵婧的闺蜜一直在劝她，她现在虽然决定放弃追何厌之了，但放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是真动过心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是自欺自人。
孟长河很诧异，“有志者事竟成，你这么优秀，再坚持坚持，我再说说他，他怎么会喜欢不上你呢？”
赵婧摇摇头，平和地笑笑，笑容里带着点苦涩、自嘲，与释然，“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您不用再帮我说了，经历过这些事情，如果佩声愿意原谅我，我们做个朋友就挺好，以后没准儿还能合作。
“爷爷，两年，我累了。”
孟长河还想挽留两句，只是看到赵婧眼里的坦然，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赵婧看着老人满面的皱纹，错落的老年斑和浑浊的双眼，尽显老态，不忍心归不忍心，但还是在心里做了建设，道：“爷爷，走到这一步，我倒是想劝您两句。”
孟长河还没完全接受赵婧刚才的话，讷讷地应了声，“你说吧，我这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赵婧深吸了口气，慢慢道：“我知道您对佩声寄予厚望，他看重您，自然尊重您的意愿和想法，会考虑您的建议、顾及您的感受，不管是香坊还是感情，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您是他最亲的亲人呀，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替他考虑考虑呢？
“佩声很不容易。
“您注意到没有？这两年他瘦了很多，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没之前好了。您可能不知道，他失眠很严重，只能依靠安眠药入睡，最近半年连医生都不建议他再服用了，安眠药的后遗症有多大您应该清楚。
“我还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时候他多好啊，俊朗帅气，气质温和，心里有梦，眼里有光，笑起来让人心生向往，我喜欢的是那样的孟佩声。
“但是您看现在呢，他是很成功，香会夺魁，成立公司，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做得有声有色，名声和财富都在一步步快速积累，但是他不开心，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没点人气儿，我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面缺了点东西。
“爷爷，光没了。
“这是我们一手造成的。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机器，不是我们达成自己愿望的工具。”
孟长河握着赵婧的手有些僵硬，看着眼前一直对他尊敬有加的年轻人，没料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沉默了半天，道：“佩声是孟家的孩子，理应肩负起复兴香坊的重任。”
赵婧的声音有些哽咽，问，“责任之外呢？”
孟长河干瘪起皮的双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
赵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佩声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会再为难他，给他压力，这场感情的博弈，我退出。”
孟长河的手颤抖着，慢慢收回到身前，“决定了？”
“决定了，我觉得做朋友挺好的，双方都轻松些。”这两年赵婧追着孟佩声其实挺累的，对方痛苦，她一样不好受。
“……好好。”
赵婧没再提孟佩声父亲的事，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里事，轮不到她插手，她绝对不会劝孟佩声如何如何，她没这个资格和立场。
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她又叮嘱孟长河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好休养身体，然后就离开了病房，该说的她都说了，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病房里，孟长河觉得身体有些僵。
他这辈子对大的愿望是复兴孟家香坊，他折了儿子进去，想跟儿子修复破裂的父子关系，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呢，因为香坊的种种闹到现在的局面，他想挽回，想在死之前不留遗憾，想让留在人世的父子二人能够和解、以后有个照应。
他错了吗？
孟长河合上双眼，一辈子的光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
他有过辉煌的高光时刻，却被陷害失去了大半嗅觉和味觉，残缺让他失去了成为一个优秀香师的资格。
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奈何儿子没有这个天赋，空有一腔喜欢却没任何建树。
后来他有了一个乖巧又招人喜欢的孙子，这孩子天性聪颖，香学上面有天赋，他将半生热望倾注到孙子身上，期望夙愿得偿。
这孩子成年后走岔了路非要当什么演员，好在又拐回来走上了正途，他觉得自己孙子是真的喜欢香，怎么就成强迫与压力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一点压力没有？
他虚虚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是这两天了，走之前他还有遗愿未了，不了……死不瞑目。
何厌之忙完手头的研究，保存好资料，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才发现上面有六个未接来电，通讯录里并没有这个人，但是手机号他很熟悉。
他没打算回，对面却再次打了过来，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紧接着就传来了气势汹汹的质问声。
“何厌之你有病就治病！都失忆了还霸着人家是什么意思？！自己是个疯子还要连累别人不得安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告诉你，你既然忘了就跟佩声说清楚！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别人在一起，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爱？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情吗？你这样的人就活该单身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
何厌之面无表情地听完，听对方气急败坏地数落完，问，“说完了吗？”
“没完！何厌之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自知之明，你配不上佩声知不知道？识相的就离他远一点儿，有多远滚多远，别耽误人家！”
何厌之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就往浴室去了。
遂遂就算是成年了依旧显得笨笨呆呆的，迈着小短腿儿跟上去，却一下子撞在门上，趴在门跟前委屈巴巴地咪呜了几声，却没能让何厌之像平时一样把祂抱起来揉揉。
孟佩声回到公寓已经是十点半了，今天工作并不多，只是他最近半个月的精神比起之前更差了点，做什么都没劲儿，全靠浓茶和黑咖吊着。
停好车下来就看见了韩晓，今天才见过，这会儿再看见，他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正想绕开却被对方一下抓住了手臂。
韩晓随即放开，“我们谈谈。”
孟佩声连表情都懒得带，韩晓依旧遮得严实，看不清表情，他也不想去看清，开口的声音透着冷淡与疲惫，“该说的我都说了，到此为止吧。”
韩晓沉默了几秒，“就这儿，我们把事情都说清楚，以后我不会在缠着你，我之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铁石心肠，我们大学四年的感情算是都废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佩声，我现在过来，是……我是有最后一个要求……不，是请求。”
孟佩声脑子里隐隐作痛，只想赶紧回公寓睡觉，“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让开。”
韩晓眼神在孟佩声话音落下的瞬间陡然一变，把手插进风衣口袋，“行，就这里说吧，不过正门口不合适，我们毕竟都算公众人物，那边？两步路而已。”
孟佩声自然不想惹麻烦，看韩晓指了指公寓楼绿化带旁边的阴影，答应了，他率先抬腿往那边走，韩晓紧随其后。
他走入阴影，转过身的瞬间被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口鼻，韩晓一双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神情就失去了意识。
韩晓搂住孟佩声的腰让人靠在自己身上，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白酒，自己摘了口罩喝了几口，剩下的都淋在了两人的衣服上，然后翻找出孟佩声的钱包，掏出身份证揣进自己的口袋。
公寓楼位于繁华的商业区，旁边就是一家酒店。
他用孟佩声的身份证开了房间，压低嗓音，谎称朋友喝醉了，自己把人送上去，收拾好就下来。
前台服务员不疑有他，两个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他只想尽快打发掉，没对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的人起疑。
韩晓拿起房卡上楼，他开的是大床房，进了门将孟佩声丢在床上，打开空调，自己把外套脱了，帽子等等都摘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没耽误时间，直接去脱孟佩声的衣服。
韩晓的一双眼睛透露着凶狠和癫狂，两年，他受够了孟佩声高高在上的拒绝，一刀两断再无牵连？
不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韩晓丢掉手机，他的手摸上孟佩声的胸膛，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带着明晃晃的觊觎和想要占有的疯狂，然而当他想往下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他猛地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打得向旁边栽去，直接摔在了地上，而后就被另外一人按住，动弹不得，他竭力抬头看过去，是——何厌之。
他妈的见鬼了怎么可能是何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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