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陪伴

距离高考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还剩16天。

        前几天还紧张到心都快跳出来，经过童夏的笑话洗礼，现在季婕已经越来越平静。

        理科还是搞题海战术，做过的所有卷子上的错题，都被她整理在笔记本上，红的蓝的黑的字迹交织在一起，颇有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焦灼感。

        但季婕下笔仍旧从容不迫，仿佛志在必得。

        “砰砰砰”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季婕把门开到一半，视线就被一个大西瓜充满，路息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银色耳钉很抢眼，季婕顺着他的耳朵看上去，只见他额头冒着汗珠，额前几缕碎发紧贴，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路息没管额角顺流而下的汗珠，任由它们流经锁骨，最后向下流去。

        看着季婕没有把门打开，路息撇了撇嘴坏笑到：“怎么，被大西瓜吓到了？”

        季婕忙把门全打开，才到：“没有，谢谢。”

        路息轻哼一声：“不用，顺手买的。”

        季婕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把纸巾递给他，才犹豫着开口：“你……还在火锅店打工？”

        “是呀，早上客人少，我还兼职送外卖。”少年漫不经心地说。

        季婕默默叹了口气：“我……还是想劝你继续回学校上课，那个……你奶奶也希望的。”

        路息看着季婕真诚的眼神，没有说话。

        对于路息家里的情况，季婕多多少少也了解了。

        路息其实挺可怜的，他爸爸是消防员，妈妈是个高中数学老师，本来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很幸福的，但是有一次小区居民楼着火，他爸爸冲进火场救了一个小女孩，自己却重度烧伤，最后抢救无效去世。

        爸爸去世不久后，年幼的路息居然在家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他在纠结到底要喊他叔叔还是哥哥，这个陌生男人衣着得体，戴着金丝框眼镜，一副从容淡定的派头。刚想开口，妈妈就气急败坏地用食指指着门让路息出去。路息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要他出去，那里分明就是他的家啊。

        长大一些路息才明白，原来她妈妈那种行为叫出—轨。他们早就悄悄在一起了，也许在路息去学校的时候，也许在路息爸爸在大火中救人的时候。

        后来妈妈决定要和那个陌生男人远走高飞，奶奶哭着喊着让她留下，路息把一百分的卷子递到她眼前，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让她留下，可她哭着说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从那以后，路息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过妈妈，因为那个女人，不配。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流，学校里的孩子都嘲笑他有人生没人教养，他一气之下打了人，老师却只罚他一个人，他不服，对着老师就是一挥拳。

        情况越来越严重，最后还是他奶奶哭去求校长，路息亲自给那位老师道歉，又赔了钱，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奶奶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路息知道有一个匿名账号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给他们，但是奶奶从来不用，路息知道是谁打的钱，他觉得恶心，所以念完初中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学校。

        先是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吃饭要钱，买菜要钱，给奶奶治病也要钱，所以他不得不出去挣钱。

        送外卖，服务生，酒吧驻唱他都干过，但待的最久的就是火锅店，老板娘人好，知道他的处境，生活里也帮了路息奶奶很多忙。

        对于这些人的恩情，路息一直都不敢忘记。

        还有季婕的，季婕曾经劝他重新念书，不会的就从头开始，也可以问她，路息动摇过，但是拒绝了。

        “这样挺好的，不像你整天刷题，累死累活。”他是这样说的。

        季婕无奈看了他一眼：“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读书这条路最好走，路息，你……再好好想想吧。”

        思绪飘回，路息却没有回季婕的话，只道：“谢谢，西瓜切好了放冰箱吧，那样好吃。”

        季婕知道他还是不想回去学校，还是下次有时间再说吧，道理其实都懂，但实践起来却很难，还是慢慢来吧。

        走到门口，路息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没说，他回头看着季婕：“喂，今天中秋，晚上湖边有烟花表演，你要不要去？”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季婕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笑了笑到：“去去去，你记得来叫我。”

        路息得意地挑了挑眉：“好，我先走了。”

        季婕微微点头，望着路息把门关上。

        夜晚的天空中闪烁着星星，照耀着每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路息和季婕吃过饭就早早来到湖边等候，季婕默默想，今天的错题已经整理完了，知识点也总结了，就当出门放松一下啦。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相互搀扶的老人，手牵手的年轻人，还有蹦蹦跳跳的小孩。

        路息和季婕渐渐淹没在人山人海里。

        路息想拉住季婕的手，最后想了想还是扯了扯她的袖子：“人太多，你抓紧我，小心走散。”

        季婕回头嫣然一笑：“不会走散的，再说走散了我也记得回家的路。”

        灯光洒在她脸上，给她轮廓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路息觉得分外好看。

        突然，“啪”的一声，一朵绚丽的烟花升入了天空，那烟花像是一朵五颜六色的花，眨眼间，便落了下来，那落下来的小火花，又像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想看见的流星雨。

        “砰啪砰啪”陆续有许多烟花升空又落下，好多人都欢呼起来，季婕也忍不住跟着叫了一句，路息目光柔和，嘴唇蠕动着朝她说了一句话，恰巧这时候一朵烟花升空绽放，“砰”地一声，震得人的耳膜都疼了。季婕回头大声问：“你刚刚说什么，太吵了没听清？”

        路息怔了怔，又快速反应过来大声说：“我说，你丑死了！”

        季婕有些哭笑不得：“你才丑！”

        说完她又对着天空中的烟花大声喊到：“路息最丑！”

        然而她的声音淹没在一阵阵噼啪声中，路息却听见了。

        其实，路息说的是：我喜欢你。

        烟花虽然绚烂，但却短暂。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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