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痛苦上药
“不不不！我可以！”
晏北宸火急火燎地跑出院子吐掉嘴里的血，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之前先默念了一遍清心诀。
夏芒已经背对门口解开了外衣，听到晏北宸进来后非常不自在地拢了拢雪白的前襟，尴尬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的动作快速而且慌乱，昏头昏脑的晏北宸在此刻终于意识到，夏芒的尴尬与自己的尴尬并非是一回事，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伤口。
晏北宸心里一阵发软，上前握住了夏芒的手，道：“阿芒，松手，上药。”
夏芒：“……好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吓到你。”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夏芒伤口的那刻，晏北宸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夏芒白皙光洁的胸膛上，左胸赫然穿透皮肉长出了一株嫩黄的草芽尖尖，肌肤与嫩芽相接触的地方，皮肉像是被生生剖开，还带着伤口愈合之后的疤痕，泥土褶皱一般斑驳起伏。
夏芒去拿晏北宸手中的药，无奈道：“都说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出去。”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夏芒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厌恶，更何况是别人？
晏北宸却没吭声，反而弯腰在夏芒左胸前亲了一下，夏芒感受到那温软的触感立刻面子里子都红透了，一把捂住被晏北宸亲了的地方，震惊道：“你离我远点！”
晏北宸却一改往日乖巧的做派，几乎强势地按住夏芒的肩膀让他坐在床榻边，倒出了些粉末在手上。
粉末清香微凉，晏北宸注视着夏芒墨绿色的眼睛，轻声道：“若是疼的话，忍着点。”
他将粉末小心涂抹在夏芒皮肤皱起处，便见那处的血肉立刻像是再一次被剖开，腐蚀出血，逐渐与嫩芽的根部开始分离。
从粉末接触皮肉的那刻，夏芒便死死揪住了被子，晏北宸能感觉到他在竭力忍受钻心剜骨之痛，高扬的下巴下露出了一截脆弱而修长的脖子。
晏北宸心疼得无以复加，咬牙继续将药粉洒在了嫩芽上。
他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鬼王会让自己来给夏芒上药，蚀骨锥心的痛，阿芒若是全都一个人独自承担了，那自己可就真的太混账了。
眼见草芽逐渐缩回左胸，不间断的剧痛让夏芒浑身发抖，晏北宸再也不忍心继续，红着眼圈将手掌放在夏芒嘴边。
“这药我们不上了！阿芒，你咬住我的手！我们不抹了！”
夏芒这才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闭着眼睛勾了下唇角，可惜失败了。
他的嘴唇碰了碰晏北宸的手，颤声道：“傻不傻？一会儿前功尽弃了还要再来一遍……乖，继续。”
晏北宸蓦地心里一颤，咬牙继续。
等这药瓶里的药上完，夏芒胸前长处的草芽已经完全缩了回去，夏芒也被这剧痛折磨得昏死醒来数次，虚弱地躺倒在床榻上。
他身下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一片，散发出混合着果香与鲜血的诡异气味。
夏芒的胸膛剧烈起伏，胸口的血肉正在药粉的作用下飞速愈合，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愈合的血肉对草芽的挤压。
晏北宸木着脸去打热水，没成想一出门便见到了早已经守在门口的鬼王，将一盆温水递给了他，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别苦着一张脸，现在最难受的是阿芒，你若不能代他受苦，便不要让他为你担心。”
晏北宸闻言落了几滴泪，把鬼王看得一愣一愣的。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你哭什么？”
鬼王急忙将他手里的木盆接下来放到一边，不知怎么办好，却被晏北宸抱住了。
鬼王立刻举起了双手，第一反应是在心里默念了句：“句芒神尊本王错了，是他先动手的，和本王没关系……”
他何曾见到过北宸神君落泪？难不成北宸将上辈子的眼泪都攒到今生哭了？
这孩子也太经不住事了吧？
好在晏北宸很快平复了悲恸情绪，撒了手，道：“无名，我要怎么做，才能恢复到前世的全盛时期？”
鬼王闻言立刻闭了嘴，许久后在晏北宸坚持的目光中叹了口气，道：“有些事并不是一定非记起来不可，你和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不必理会三界，不必背负苍生。若你们想，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必应付下界这些腌臜事儿。”
“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羡慕你们。”
前世太苦，不堪回首。
今生做一个不知情的快乐闲人也不错。
与下界一同消亡，也好过当初自己拼命守护的，如今反过来插自己一刀。
晏北宸自嘲地笑了下，垂眸道：“姜炎当初为何只剩下神魂，需要你为他重塑神躯？你又为何会变成厉鬼？”
鬼王眯了眯眼睛：“何意？”
晏北宸：“同你一样，我也不想阿芒受到任何伤害，前提是我需要足够强。”
在鬼王愣住的片刻，晏北宸端起木盆回了房间，关门前鬼王拦住了门板，皱眉道：“鬼界有办法让你记起前世记忆，但重塑神躯需要契机，当初本王也是侥幸成功。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凡人，去鬼界会影响你的寿数。”
晏北宸点了点头：“多谢。不要告诉阿芒，等他好些之后，我跟你去鬼界。”说罢关闭了房门。
鬼王站在门外久久未发一言，不知恢复记忆对肉体凡胎的晏北宸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无名！”
许孟婕焦灼的声音从小院外传了进来，晏北宸脚步一顿，便听鬼王压着声音紧张道：“可是炎出了什么事？”
“不是姜炎！是山门——”
鬼王截断了她的话：“走，我们去房间说。”
鬼王同许孟婕进房间之后晏北宸便什么都听不到了，这种隔音极差的竹舍不四面漏风已经谢天谢地，现在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晏北宸面色微变，只盼望夏芒早些好起来，自己便能早一日去鬼界……
他将已经疼得虚脱昏睡的夏芒小心抱在自己床榻上，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上半身的血迹。
夏芒无意识地蹙眉呻/吟，晏北宸没有起丝毫旖念，恨不能亲身代替。
不久后一盆水见了红，晏北宸也终于看清了夏芒伤口的情况。
他的胸膛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色，新生长出来的疤痕更是红得骇人，薄薄一层斑驳鼓起的血肉里，仍然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晏北宸抚过夏芒胸口，触及到伤口时，夏芒猛地一颤，醒了过来。
双目相对，晏北宸五味陈杂，苦笑道：“哥哥，若你当初没有去遗神谷该多好。”
夏芒倒抽了一口气，强撑着起身一巴掌拍在晏北宸脑袋上，嗓音有些哑：“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便宜都占了，现在不打算负责了？”
晏北宸闻言瘪了瘪嘴，避开夏芒的伤口抱住他，轻声道：“我不说了。”说着在夏芒身前蹭了蹭。
“嘶……”
夏芒身前的皮肤刚被晏北宸用温水搓红，敏/感得不行，这下被晏北宸没头没脑地一蹭，陡然划过一阵酥麻，伴随着阵痛险些让他呻/吟出声。
“滚起来！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
晏北宸偏不依不饶地转头在他胸前亲了一口，激得夏芒不得不将他推开，愠怒道：“没完了是吧？”
说完将自己的衣襟拢了拢，并且不自然地曲起了腿。
晏北宸见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到夏芒红透的耳根后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是不是……”
“住嘴！”夏芒脸皮一向薄，不堪忍受晏北宸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将被子一拉蒙住自己。“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晏北宸讪讪地走了几步，夏芒避开钝痛的地方仰面朝上，长舒了一口气。
若非晏北宸看起来太过自责，自己可能方才就睡过去了。
他现在体内灼烧一般灵力乱窜，不断冲击着胸口的伤口，本体被药粉强行封住之后并不是沉寂在体内，仍旧企图钻出来。
他刚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晏北宸陡然回头，嗫喏道：“要不要……我帮你？”
夏芒脸色爆红：“……滚！”
晏北宸并没有离开房间太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的功夫，夏芒已经睡着了。
确切地说，是被疼晕了。
房内没动静之后，晏北宸一直守在夏芒身边，时不时给他擦去一头冷汗。
天色微暗，神情疲惫的姜炎总算是回了山门，鬼王随后进了院子，带回了一股迎客峰上独有的香火气味。
姜炎听说夏芒醒了激动得不行，在鬼王一再强调夏芒已经睡下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被鬼王劝回去了。
月上柳梢后，鬼王与姜炎不知在聊些什么，晏北宸出了门。
他来到许孟婕的院子，见她正在月下练剑，剑势凌厉，如崩金玉。
“师姐在气什么？”
许孟婕手中的剑哐啷落地，惊诧道：“你、你怎么没有陪着小师弟？”
晏北宸一笑，道：“来找师姐唠唠嗑。”
许孟婕被晏北宸眼中的精光闪了一下，心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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