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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那老妇人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没了音儿,干瘪的嘴唇却不依不饶地开合着。

        骨瘦如柴的身子、苍白如纸的脸色,花柒知道那是饿的,她当年行乞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是阿灵给她带在身上的蜜糖。

        只是还没等她动步便被身边的柳元拉住了手腕。

        “小主不能过去。”

        见柳元一脸戒备,花柒看了看一旁的盛焱,低声道:“有成大人在,学正不必担心。”

        说着花柒抽出自己的腕子,转身向老妇人走去,身后柳元紧紧地跟了上来。

        老妇人形如枯槁地坐在地上,若不是嘴唇不停在翕动,会让人觉得那只是一具空壳。

        花柒在她面前蹲下,捏起一颗蜜糖送进她口中,然后将布糖包系在她干瘦的手腕上并塞进了袖中。

        三人沉默着继续前行,没走几步,柳元禁不住心中疑惑,问道:“小主为何要将糖包系在那大娘手腕上?”

        “这样才不会轻易被抢。”花柒随口答道。

        柳元蓦然顿住了脚步,当年进宫前的小花柒都经历了些什么?

        走在她们前面的挺拔身形似乎也顿了一瞬。

        过了大半个村子,竟再没看见半点人影,卷着干燥尘土的冷风时不时迎面扑来,瞧着一路紧闭的破败木门,花柒不自觉地蹙起眉。

        当初逃往盛京城的路上她误打误撞地晕倒在王老伯家门前,老伯一家不仅悉心照顾她,还在她离开的时候给她备了衣服和吃的,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有一户人家娶媳妇,整个村子热闹得如同过年,在她出村的路上有好几个村民塞给她喜糖,每一户大门尽开的小院中都飘出沁人的饭菜香……

        正回想着,突然有断断续续地人声传入耳中,像是京城茶楼的唱曲儿声。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抬眸向前望去,看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座黑墙的宅子,随着又一阵冷风夹带而来的不仅有唱曲儿声,还夹杂着笑闹声。

        “前面就是村子最东头了。”柳元说道。

        花柒的眉头仍然紧蹙着,从进村就觉处处不对劲。

        “成大人能否瞧见前面有一株两房高的古树?”花柒边说边踮起脚远望,怎奈除了黑墙什么也瞧不见。

        盛焱轻轻一纵身,人便跃上了路边的墙头,在花柒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又轻飘飘地落回了她身前。

        “有。”盛焱答。

        “真的!”花柒眼睛瞬间闪亮,“那便不会错的,村里只有那一株古树。”

        然而当他们站在古树之下,花柒却被眼前气派的大宅惊到失神。

        除了皇宫,她见过最气派的府邸便是扶雩的世子府,眼前的大宅虽不能与之相比,但也绝非小富人家可得,还有这牌匾上的“济世”二字……

        花柒突然不安起来,急着想上前去叫门问个究竟,结果被盛焱拦住了。

        “待在这里。”

        说完,盛焱快步迈上石阶,叩响了漆黑的大门。

        半晌过后,才有小厮懒洋洋地开了门,上下打量盛焱。

        花柒听不清他们说话,只见盛焱问了句什么,那小厮一脸不耐地回了几句便将大门“砰”一声关上了。

        “这宅子的主人姓孔,府里也没有姓王的人。”盛焱告诉花柒。

        花柒茫然,那王老伯一家呢?搬走了吗?

        这实在太奇怪了,整个村子破败如此,仿佛空城,这儿却矗立着这样一座宅院,里面不断传出来的笑闹声让人觉得诡异。

        “有没有记错地方?”盛焱问道。

        花柒摇头,摸着古树粗糙的树干:“不会记错。”

        “那许是搬家了。”柳元道。

        “若真是搬家了那便还好……”花柒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

        正这时,一个挑着扁担的男子从大宅的侧门出来,左脚一跛一跛的,待花柒看清他的脸时发现,是一个看上去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人。

        没多想,花柒走过去拦在少年身前,“请问这位小哥,你知道村里有位姓王的老伯吗?”

        少年突然被人拦住原本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几步,跛脚惹得一阵踉跄,桶里的污水都溅了出来,却在听到花柒的问话时呆愣在了原地,一双乌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长得仙女似的姑娘。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花柒忙解释:“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位姓王的老伯,原来就住在这里的,想问下小哥你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等了半晌,少年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王老伯曾经救过我。”

        少年盯着花柒的脸看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惊道:“你是阿柒?”

        “你……你怎么知道?”花柒大为震惊。

        “你额头的胎记,”少年指了指花柒的额头,“我记得。”

        “你是?”

        “王小朗。”

        “你是小朗?”花柒瞬间记起王老伯几乎时时挂在嘴边的小孙子,在王家的那些天,她总听到老伯“小朗小朗”的喊。

        记忆中王小朗与她同岁,块头却大她很多,小脸圆乎,身板壮实,翻墙爬树,没一刻消停,是个猴精的捣蛋鬼,王老伯的日常多半都在找孙子。

        面前这个少年人不说是皮包骨也好不到哪去,那扁担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仿佛巨石压在干树枝上,随时可能将其压折碾碎。

        见花柒盯着自己看,少年似乎有些羞窘,弯腰将扁担重新挑起,小声道:“我带你去找爷爷。”

        花柒跟在王小朗身后看着他颤颤巍巍地前行,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王小朗没有说话。

        走了很长一段崎岖的山路后,花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她的救命恩人正蜷缩着躺在千疮百孔的破棉被上,满头白发,双目失明。

        八年时间,曾经美满的四口之家支离破碎,房卖了,地卖了,儿子儿媳病死,孙子腿被打折,王老伯自己双目失明。

        花柒坐在王老伯身边,多年不曾流过的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娃儿不哭,老伯这不还活着吗,”王老伯伸出枯干的手摸索着轻拍花柒的肩,“一晃眼啊,小女娃都长成大姑娘啦。”

        花柒说不出话,任由眼泪不断漫出,成了个泪人。

        柳元上前左劝右劝,花柒毫无反应,不说话也不动,就坐在那儿无声地流眼泪。

        这些年在宫中受伤受辱都不肯哭的小主子现下这般模样,柳元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想同无所不能的成大人商量一下却发现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真是靠不住的武夫,柳元在心里痛骂。

        刚骂完,靠不住的武夫便走了进来,柳元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盛焱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花柒身前蹲下:“一会儿有人来将他们祖孙接到客栈,这里不宜久留。”

        闻言花柒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脸看着他,点了头,一双明眸红肿如桃。

        就这样,一行人回了客栈。

        待安顿好祖孙二人已是深夜,花柒独自坐在客栈外的大石墩上发呆。

        月色皎洁清冷,洒在身上,给花柒沉重的心绪上更添了一层寒意。

        这些年在医术上,她研读了不少医书,又同扶雩学习了诊脉看病,柳元虽遮遮掩掩但也教了她不少,只是身在皇家,她学是学了却没什么用武之地。

        方才同柳元分别为王老伯诊过脉,多年的风餐露宿使得老伯身子虚弱不堪,只是脉象上找不到致人双目失明的症因,据老伯自己回忆是当年一次发烧过后慢慢看不见东西的,这倒同她的嗅觉失灵相似,按照柳元此前的猜疑,药方没问题,是药的问题。

        药的问题!

        花柒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当年爹爹被处斩的罪名是贩售假药治人死亡,她的爹爹仁心仁术,绝不会做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后来她亲耳听到了赵家人陷害爹爹的事实,现下看来,不仅爹爹冤死,而且真的有人在用假药坑害百姓。

        王老伯说村子六年前闹过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他们一家三口染病,虽然吃了药,但儿子儿媳还是死了,他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双目失明,孙子王小朗也为了给他治病被主家打折腿成了跛子。

        曾经热闹祥和的小村子变成如今这副破败凋敝的模样是因为那场瘟疫吗?

        大盛朝已多年不曾闹过瘟疫,朝廷一向警觉疫病之灾,御医署常年安排人在各地走访监察,孟家庄离盛京城不近也并不算太远,怎么不曾听说闹过瘟疫呢?

        花柒望着通往村里的黑漆漆的路,决意明日进去探个究竟。

        山里的夜风像个捣蛋鬼,转着圈吹,将正在出神的姑娘身上虚披着的斗篷掀开,顺着石墩滑落到地。

        花柒打了个冷颤正想跳下去捡,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她不由得一阵紧张,心想要赶紧回客栈,却发现自己盘坐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

        怎么办怎么办……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花柒似乎都能听见那人衣服的摩擦声,惊慌之下只剩本能,她直接从大石墩上往下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了屁/股蹲,与此同时也被那人影团团包裹。

        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别碰我!”小姑娘挣扎着,惊惧万分。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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