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带你回家
手上滑腻腻的，不知是什么。
剧烈的疼痛逐渐削弱了顾京墨的感官，耳边像是放了台破旧的鼓风机，撕扯着他的耳膜。微风被无尽放大，他感到身体很冷，很软，像是失重般，掉入了无底无尽的冰冷深渊。
身旁已然没了动静，顾京墨确信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努力呵嗤了几口气，抬起脏了的手，缓缓摘掉领带。
可惜，他的力气不够，领带很紧，他只露出了半截视线。手上残留的东西顺势蹭到了眼皮上，糊的他有些睁不开。
树林里很黑，顾京墨伸手抠住面前的树皮，试图站起来，可没等他站直一条腿，就立刻失了力，再次无助跌倒在地上。
这一摔，彻底摔碎了他的坚强。
顾京墨仰着头，再也提不起精神，慢慢的昏睡了过去。
——
“叔叔……叔叔你坚持一会儿，咳咳，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意识模糊间，顾京墨感觉身体很是颠簸，像是趴在了个小马身上，速度快的连吹过的微风都觉得割脸。
肋骨处已经没有知觉了，连带着前几天小腹那块伤口也跟着疼痛。额前湿乎乎的，顾京墨眯着眼，看到了一滴红色搭黏湿在眼前的睫毛上，扎的眼睛很痛。
他侧头，正好撞入了温暖的怀里。
是谁……
是谁在抱着他……
“你再坚持坚持，别吓我，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望装模作样的抽了抽鼻子，声音蒙上了哭腔。
说他假意，倒也不算是假意。
至少为顾京墨留下来的着急眼泪是真的。
他刚才是气疯了，才对顾京墨下那么大的狠手。当时树林很黑，他根本没看清顾京墨其实已经虚弱到那种地步，甚至……额头被撞破流了血。
等到他稳下情绪，就立刻去旁边药店买了几个创可贴，胡乱的贴了几个地方，而后扔掉刚才的外套和外裤，从便利店换上了存在那里的备用衣服。
他准备好一切搪塞的说辞后，再次去了刚才的小树林。
回到原处，就看到顾京墨可怜巴巴的晕倒在地上，脸上尽是他的东西和顾京墨自己的血。
江望的心几乎是瞬间凉了下来，他满是悔恨和痴狂，咬牙抱起顾京墨朝家跑去。
悔恨，是对他刚才的暴行。
痴狂，是面对顾京墨如此迷乱姿态的情不自禁。
脚步越来越快，江望死死抱住他。他分不清自己是装的，还是真情实感，反正眼泪就是一股脑的往外流，止也止不住，和脚步一样，抑制不住的加快，怎么也控制不住停下来。
他逆风跑着，余光扫过身旁经过的一切，夜晚的霓虹闪的他更加留不住眼眶的泪水。
那一刻，他产生了种错觉。
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只属于彼此。
他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得到了顾京墨。
快意，征服，满足。
恐惧，慌乱，自醒。
“不……不去医院。”顾京墨突然揪住江望的衣服，“求求你……”。
怀里传来的脆弱呼声，打断了江望的胡思乱想。他仿若灵魂陡然再次归体，浑身猛然一颤，脚步放缓，他透过湿潮的视线，看向顾京墨。
“江望，别去医院，送我回家，好不好。”顾京墨卯足了力气，死死的阻止他的行动。
江望深吸口气，声线有些颤抖：“你伤的很重，不能耽搁了。”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没伤到要害，我求求你，别去医院，别惊动任何人，还有，别报警。”
江望喉咙似被堵住了。
他记不清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吐出来的声音一定很难听。
顾京墨的眼睛不舒服的眨了几下，江望见状，抬手抹掉粘在上面的浅色浊污，那一刻，顾京墨的耳尖突然变得很红。
晌久，江望才轻声说道：“好，我带你回家。”
——
顾京墨伤的的确不重。
江望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家。
他先用处理了顾京墨额头处的擦伤，又用热毛巾擦掉他脸上黏的各种污秽。当然，在此期间，看着顾京墨毫无防备的睡颜，他再一次起了歹心。
不过，他克制住了。
他还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也没有想就此破罐子破摔。
他还想着，给顾京墨留下好印象，和他先这么好好相处下去。
等到外表的脏乱都处理好后，江望沉着眸，指尖颤抖的朝顾京墨的衬衫扣子伸去。
其实根本不用解开扣子，衬衫早已破碎了不成样子，其中最恶劣的就是后背那块，不知被什么刮的，已经碎成了几条。
但江望还是沉迷的一颗颗扣子慢慢解开，像是打开一样期待已久的礼物，动作充满了虔诚。
直到所有扣子都被解开，江望小心翼翼的挑开衣角，映入眼帘的就是小腹处那块人的淤青。
再往旁边看，是刚才受的新伤。
虽然他下手有轻重把握，不至于有危险，但当他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时，还是极其心疼。
他悔恨的舒了口气，拿起热毛巾，轻轻的敷在了上面。
“嘶……”顾京墨痛的轻呼，他睁开迷蒙的双眼，脸色惨白。
“别动。”鲜白的肉 体在他眼前乱晃，江望不自觉的咽了口水，语气不善的朝他吼了一句。
顾京墨睫毛扇动了几下，没再乱动了，但他握住了江望的手腕。
“千万……别报警。”
江望的手一抖。
他很清楚顾京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所谓的不惊动任何人，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的那个学生。若是自己当时没说要伤害那人的狠话，想必顾京墨此刻会上赶着去派出所，举着他手指里残留的dna，和他拼个头破血流。
想到这，江望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拿着毛巾擦拭的手力度加大了很多，似是泄愤般，他还抓起顾京墨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擦拭，像是要彻底销毁证据般。
“疼。”
“疼？疼还不去医院！疼还不让我报警！”江望越想越气愤，他就是看不上顾京墨护着别人，即便这个行为对他没有丝毫益处。
顾京墨垂眸，不说话了。
“你知道你脸上手上都是些什么吗？叔叔，你不会是……”江望看着他，眸子很深。
顾京墨猛然抬眼，撞上江望意味深长的眼神，咬唇说道：“没有，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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