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真的很好看

他们接着讨论老太太的病情，方延莉毫不掩饰的盯着远处的男子看，书呦心原本想叫她，但见她看的出神，便也随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轻轻一眼瞥过，蔚蓝的水眸轻颤，恍若一眼万年。

        他只是静静靠坐在临窗的位置，窗外阳光明媚，透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浅浅的从窗外洒落进来。覆在他温柔的眉鬓之间。

        他嘴角带笑，与人斯时斯竟，面对旁人抛出的问题他从善如流，只言片语便带了过去。

        方延莉像个迷妹一般拉着书呦心说：他就是邓姑年。

        这位邓少是长的很漂亮的，他是少见的五官精致又不失男子气概的人，温文尔雅，气质谈吐不凡，看起来温和好接近，也不枉当时她所形容的那般，如冬之日，如夏之云。

        他的身形清瘦，高雅无俗气，笑时双眸如星，仿佛能够蛊惑人心一般。

        邓姑年留着分头，蓬松的刘海垂落在两边眉尾，让人不觉得想象若是长发他定然会比京城名伶还要美艳几分，当真是祸国殃民之姿。

        就这样看起来像是个满肚子墨水的男人，怪不得方延莉喜欢。

        对方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侧首看向她，镜片后的杏眸含笑，过后又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一瞬是书呦心的错觉一般。

        回过神，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不用想，她看向阮美良，随后用下巴指了指方延莉，意思是她没想来，是方延莉带她来的。

        阮美良脸上带着淡笑，也不见其他的表情，譬如生气。

        书呦心白了他一眼便不再有所动作。

        “老太太是不是中邪了。”王家的老爷说，听说督军府老太太生病，冼城四大家的当家人都过来慰问她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苟同这个想法。

        “会不会是中风呢？”方延莉突然出声，这是书呦心让她说的。

        “延莉，别乱说！”方老爷出声制止。

        没想到阮督军听完却看向了她，方延莉可没见过老太太的病状，更没人告诉过她，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狐疑地看了眼她旁边坐着的书呦心，他对方延莉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诊断？”

        方延莉刚想反驳自己父亲，听到阮督军这样问，她又下意识的看向书呦心。

        书呦心知道阮督军盯上了自己，便也大方的等他询问。

        果不其然，阮都督笑道：“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这位小姐，何出此言呐？”毕竟他姆妈这种情况持续许多年了，不论来了多少医生都觉得是中邪，因为这种状况是突发的，可能上一秒还正常说着话吃着饭，下一秒就发作了，不论吃什么药都吃不好。

        书呦心感受到四面八方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众人心里没有几个相信她的，只觉得她是想引起督军的注意而出这个头的。

        阮美良知道书呦心医术高超，此时却对她也没有多少信心，他不自觉的往书呦心那边走去，旁人看着就像他只是站在督军对面一般。

        “阿爸，我看她就是在强出头，穿的这样寒酸，能有什么见识？您别被她骗了，祖母的命哪能交到这种野丫头手里？”阮姝朵刚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连阮督军都感受到这某名其妙的寒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阮美良，却见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血色的样子，是自己多想了吗？

        “阮三小姐，若我不是信口开河，你当如何与我道歉？以貌取人，才是目光短浅吧。”书呦心出言不逊，她想要借阮姝朵的嘴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阮老太太久病在床，自己进来时就闻到那股腌入味的药味，她看着瘦骨嶙峋，像是被祸害的不轻，而阮督军依旧不停的找人救治她，说明他不愿意放弃，所以自己口出狂言，才能让都督觉得自己真有那份自信医治好老夫人。

        果不其然，效果出来了。阮督军看着书呦心说：“我看小姐底气十足，不知用什么赌？”

        “我的命没有老夫人金贵，若说要一命换一命恐怕没有信服力，所以我赌老夫人一定会好起来。”她说完，躺在里间的阮老太太咳了一声，过会儿又没了声音。

        “看来姆妈是同意的。”阮督军自小就是在阮老太太膝下长大的，他姆妈是怎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若是她不愿意，自然半声不吭。

        书呦心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背景，只能借此冲动的办法，以用来推开第一扇门，为日后所要做的事情铺下基础，若是真被拿下了，就只能止步于此，她可就太对不起她的师傅了。

        “阿爸，你被急昏了么？她在骗我们呐？”

        “三小姐，若是书小姐手下有误，我们江家自会承担后果。”江老爷一直不说话，并不是他全心全意支持书呦心，反而他也觉得书呦心太过大胆，但是没办法，他父亲不在这，自己总要给她做主的，毕竟以后会是自己的儿媳。

        其他三家没想到一直雷厉风行的江行严会支持一个小丫头，方延莉看了一下自己父亲犹豫的神情，她跟着说：“我代表个人，支持书呦心！”

        “臭丫头！”方老爷这时觉得自己还没有自己女儿果断，好歹书呦心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书呦心，他的宝贝女儿很可能摔没了，或是残了。

        邓家和王家的人不说话，他们倒是希望方江两家跟督军府反目。

        邓姑年一家其实也是冼城邓家分散出去的，能与冼城军政府取得联系是因为他们家在苏州生意做大了。

        “督军，我去看看。”阮美良对阮督军说。

        没等他同意，他就跟着书呦心走了过去。

        阮美良素来是个礼术周全的人，除了对阮督军，父子俩从来不亲。

        他是老夫人带大的，可以说他对阮家的所有感情是因为老夫人还在。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叫过自己阿爸，自己也不把他当亲儿子，毕竟他身体不好，没能力担此大任，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长相没有男子气概，不够高大威猛，去了军营也没那份威严，统领不了军队。

        书呦心在屏风前问老夫人：“你好，老夫人，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嗯”里面的人重重的拖了个尾音。

        书呦心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里面的桌上还摆着许多针管，她收拾出了一块地方，把自己携带的手包里的帕子拿了出来，展开，那上面竟然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老太太靠在墙上，她的背后垫着软枕头，看见书呦心在捣鼓着的东西，她说：“老古董了，没想到你这年轻人也会。”

        书呦心看见老太太除了面色蜡黄外，头发还都是青黑的，她擦着银针说：“您也年轻。”

        “你说话倒是有意思。”老太太笑道，她一笑，就咳了起来。

        书呦心走出去交代了几句，老夫人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等书呦心回来后，她才说：“我看你也是个安分的姑娘，怎会出这个头呢？”

        书呦心闻言不以为意，她抬头看着老夫人说：“连老夫人都觉得我在出头，那别人必然也是这样觉得了，不过也好，若您真好起来了，那我出这个头才是有意义的。”她接过佣人准备好的热水袋，随后走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又被逗得笑了起来，可是她这一笑，眼神就不对劲了，全身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她伸出手去推书呦心，嘴里模糊的嘟囔着：“走，出去！”

        她发疯的时候是有意识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别人都说她是中邪了，她怎会不知道呢。

        “姆妈！”阮督军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跑了过来，没想到阮美良却在门口拦住了他：“她会治好祖母的。”

        阮督军瞪着阮美良，却见面前的人虽然柔弱，那眼神中的凌冽却不减半分。仿佛像是一头雄狮一般，对冲过来的众人虎视眈眈。

        感受到阮督军的气势减弱，阮美良恢复如常，他淡淡的开口：“我比谁都担心祖母。”

        阮督军闻言气不顺，却又不可能在旁人面前教训这个逆子，只被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若不是平常阮美良确实对老夫人孝顺，他都要觉得他是联合外人一起害老太太了。

        “阿爸”阮姝朵在一旁着急。

        “先回去坐着。”阮督军铁青着一张脸。

        房里，书呦心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面色复杂，阮美良怎么会维护自己呢？

        容不得她多想，她手下用力，一根银针又刺进了老太太的穴位，这下，她完全镇定了下来。

        她神情恍惚的看着书呦心，书呦心安慰她：“老夫人，您别怕，这是老中医的疗法，不用您再吃药了。”她咧开了嘴笑道，露出了一口贝齿，她笑起来很是好看，像是如沐春风般拂过老夫人的心窗，让人不自主的安定下来。

        像哄孩子一样，书呦心一边用热水袋滚着老夫人的脖颈，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用糖纸包着的蜜枣，她停下手，老太太也不见再发狂，把糖纸打开，里面的蜜枣用糯米纸包着，她把蜜枣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吃了下去。

        “真甜。”她的声音还是苍老，却有精神多了。

        过去了半个时辰，书呦心的手臂有些发酸，但她还在用热水袋滚着老夫人的脖颈，最后，她收了针，把温热的热水袋放在一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老夫人，以后您多吃些好的，嗯用骨汤补补，老人家多是骨质疏松，骨头脆，平常若觉得脖颈酸疼，就让丫头们用热水袋给滚滚，不过您这身体健朗，恐怕过几日就用不到了。”

        “我让你来给我按摩。”老夫人孩子气的说。

        她只觉得嘴里的蜜枣甜到了心里去，而且脸上也有些燥热起来，像是气血流通起来了。

        “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她要问出个门路来，以后也好寻。

        “我住在西街，是书家的女儿。”

        “原来是家里的小姐。”老夫人面带笑容，她打量了一会儿书呦心的穿着打扮，素净优雅，她很喜欢。

        书呦心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她帮着老夫人躺了下去，随后说：“您还需再躺几日，最多三日，就会好起来。”

        “那还有糖吃吗？”老夫人听话的躺了下去。

        书呦心把被子拉起来盖在了老太太身上，她笑道：“我会每日过来看您的。”

        看着她狡黠如狐的眼神，老夫人止不住的笑，笑了会儿，她惊奇的发现，自己果真没有再发病，以往是自己只要有什么大动作，身体就会痉挛。所以她只能苦着脸，现在能哭能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回了正常人，这些都是面前的小姑娘给她的。

        钱财权势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健康的身体，老太太深有体会。

        “你叫什么？”老太太问。

        “书呦心。”书呦心大方的回答。

        “书呦心？真是好名字，当真是悠悠我心啊。”老夫人开心的不得了。

        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督军沉着的脸顿时轻松起来，他这次不管不顾的跑了进去，阮美良紧随其后。

        “姆妈？”督军叫她，看着她大笑也没再咳嗽的样子，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婴婴！”老太太也是激动。一下喊出了阮督军的小名，阮督军面色铁青，蹲在床前如同石化了一样。

        旁边的几位老爷均是哈哈大笑。

        老太太才不管阮督军的感受，她对阮督军说：“这丫头，真不错。”她满意的看着书呦心。

        阮美良亦是如此。

        “奶奶，书呦心是我带来的，您快夸我！”方延莉穿过人墙挤了过来，凑到老夫人面前邀功。

        “谁不知道你是最机灵的啊？”老太太刮了一下方延莉的鼻子，夸奖道。

        “哼，您的好孙女，说我和呦心是粗鄙野丫头呢！”方延莉立马告状，她可不会在意什么人情世故。

        “是吗。”老太太笑容消失，她也不喜欢督军夫人的孩子，不成大器！

        阮督军看着老夫人又要借题发挥了，他立马说：“人家小书给您医好了病，也得请人家吃个饭不是？”

        “吃个饭？我们阮家何时这样寒酸？必须大摆筵席！”老太太反驳。一下把骂柳橙如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好耶，顺道给您冲冲喜！”方延莉像个小跟班一样附和道。

        督军见效果达到了，便欣然同意了这个决定，只要不吵起来，什么都好说。

        交代老夫人好生休养，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众人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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