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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坑一个是一个(十五)


(十五)

        虽是将将入夏的季候,可在阴雨天的山洞里只会更加潮湿而阴冷。

        我与秋秋,一个天寒地冻睡过大马路,一个生来挨饿受冻干苦力……说不上谁比谁幸运,不过眼下的艰苦环境我俩都能忍受。

        曲大祖宗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负伤。

        先前受冻不说,现在伤口感染引起高烧,就好比燃了火的导火索……这一声响可了不得。

        可我们手上没有药,没有食物,只能靠着祖宗的意志力挺过来。

        情形不容乐观,曲大祖宗昏迷不醒,明明身体蜷缩着烧得厉害,却仍呓语着冷。

        在有限的条件里,我只能给他尽量周全的照顾。我把山脚寻来山匪的外衣在他身上细密盖好了,可外衣终究胜不过锦被温暖柔软,效用无几,不过聊胜于无。

        秋秋不懂医理,便自发在洞口忙活半天,用大叶片聚了些露珠与雨水过来,给病患补充水分。

        曲辞仍旧烧得滚烫,我叹了口气。

        要说曲辞聪明,他偏偏要跟我入山坳,揽下这担子苦活累活……一不小心还会把小命搭上。

        他便是太会硬撑又太过懂事,先前隐忍不发,直撑到三人脱困这才发作。

        祖宗如今枕在我膝上沉沉睡着,我不再担心他会突然开口毒舌伤人。

        看着他纤长如羽的睫毛扑闪,在他略带稚气的脸颊上落下阴影,好像柔软而无害……也不知他做的什么梦。

        此时的他,又如何能与平日里疏离又锋利的模样画上等号呢。

        “说到底,他如今不过十九年纪……”我支着下巴歪着头看他静谧的睡颜,轻手梳理起他的长发,再用衣袖擦拭染上脏污的脸颊,不多时,那张过分苍白的脸透着底色的红便显露出来。

        “要快点好起来呀,摆出这副无辜模样……也是你故意作出来教我内疚心疼的吗。”我虽是嘴硬,心上却是不忍的。

        若不是他,我如何能逃脱山匪的围攻,怕是早早死了。

        我又被他救了一次。

        他烧得迷迷糊糊,听得我说话,脑袋无意识朝我温凉的手上蹭了蹭……像只小动物那样。

        他睁开了半边迷蒙的眼,对我呓语着冷。

        “……要不我再脱一件给你?”可我身上的衣裳也单薄得很,总归效果不佳。

        我便想着叫来秋秋生些火来,也顾不上敌人是否会因此察觉了。

        刚欲起身,曲辞盖在外衣底下的手却攥紧了我的:“……别动,好晕。”他的额头冒着冷汗,干哑的喉咙只发出些气音,他在我膝上找寻一个舒服的位置,不自觉朝着我的臂弯里蜷缩。

        对此,我只得一动不动的坐回去了,双腿开始发僵。

        隔着衣物仍旧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我在潮凉的环境里像是抱着一台发热机……暖则暖矣,我很是为难,只得不断安抚着他的脑袋:“好,我不走。”

        半晌,他吃力的睁开双眼,薄唇开合:“……你怎么不肯抱抱我呢。”

        我的心上一动,刹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下。

        他的话语像是猫儿乞怜,谁人见了都于心不忍。

        只怪他这双眉眼生得漂亮,教人轻易无法拒绝,白皙的脸颊泛着绯色,漆黑的眼瞳蒙上一层雾气,湿漉漉的。

        这张美人面直瞧得我心猿意马。

        在我犯罪之前,我左顾右盼一把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再嘀嘀咕咕别别扭扭的抱住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我在这里,你要快快好起来,知不知道?”

        记得他背上诸多伤口,便特意记得避开。

        我环抱着他的脑袋,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间,掌心传来他睫羽扑闪着闭合的触觉,痒酥酥的。

        许是这样才觉得安心,曲大祖宗闭上眼沉沉睡去,我僵直了的脊背这才舒缓。

        我松了口气,看着他的睡颜小声喃喃:“你平日里只管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轻易不低头不示弱……原来祖宗撒起娇来,是这样的。”

        令人这般把持不住。

        我按住心口,颇有些心有余悸。

        我与秋秋对上一只病患少爷,在没有物资的条件下,只得用最原始的法子降温。

        靠着雨水,我撕下袖口,秋秋跑去洞口浸湿了再敷在他的额头上。

        幸是曲大祖宗很是争气,沉沉睡了大半天后,高烧退去些许,终是醒来了。

        此时已至夜里,我打了个瞌睡的功夫被他惊醒,下意识伸手探他的额头,低头却对上一双清明双眸,想来是没有被烧糊涂的,我松了口气。

        我起先困得双眼都快睁不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祖宗你醒啦,头可疼不疼?”

        “无碍。”曲辞仍烧着却要起身,我赶紧将外衣在他身上裹得严实,道,“你不再休息会儿了?”

        清醒过来的曲辞像是换了一个人,冷静又理智,先前发生的事,好似被他全然当成了梦。

        “没这个时间了,我们要想离开的对策。”曲辞如是说,而后他缓缓起身,倏尔皱起眉头面露古怪,“……你给我喂了什么?”

        “……糖啊。”我揉了揉眼睛坐在地上不动,抬头理所当然道,“身上也没有药,我们一路河里游过来,就是身上有药也被泡发了,只剩糖罐子盖得牢还能将就……”

        他披着外衣,我也动动手脚准备站起来,哪知早已被压麻了的双腿上传来一阵凌迟剧痛,我当即蹲了回去,龇牙咧嘴的抱着大腿动弹不得:“山洞里没东西吃了……若是不吃糖,你更想尝尝小石子吗?”

        我将这番话被挤出了喉咙口,颇有些哭爹喊娘的意味,

        面对我无法自控的狰狞面目,曲辞面露些许苦笑,弯腰向我伸出了手:“来,站起来动动,也会好受些。”

        “……算你有良心。”我毫无底气的小声嘀咕,借着他的力气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曲辞颇有耐心的引导着我,活像为我做双腿复健。

        我们从洞里走到洞口,一抬头便看到明亮皎洁的银月,遥遥挂在葱郁的树叶枝头……雨后明月出,想来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我的目光掠过山洞一角,蜷缩着一只小小的人儿,我柔和了眉眼,对曲辞小声道,“这次要多谢秋秋了,她为了收集些干净露水洞里来回跑了数趟,等我帮你擦洗又替你包扎后……她才去休息呢。想来也累坏了。”

        等料理完他的伤口,其余水分只够浸润他发白的嘴唇。

        他听罢一怔,借着月光,敞开外衣便看到底下满是系着的零零碎碎的衣裳布条,其间透出他白皙光泽的肌肤:“……阿年,是你替我包扎伤口?”

        我已经习惯了他叫我的称谓,当下目光落在他身上,我答:“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听罢,他沉默了。

        我紧张的仰头看他,将脑袋凑到他面前:“怎么,是系得不好看……还是哪儿把你勒疼了?”

        半晌,他扶额摇头沉痛道:“你如何能一而再的……将男子的躯体看得这般理所当然,毫不避讳。”

        我:??

        我:……

        当即,腿上的疼痛转移,我麻了张脸。

        而他再装不住严肃,听他从干哑的喉咙发出一声笑:“阿年,你且说说这些年里,大小都看过多少男子的身子了?”

        哦,他还能出口言语调戏于我,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早都恢复了精神。

        又或是,他被这一通烧得疯魔了!

        “……我看你爹!”我上前揪起他的耳朵,全然忘了他还是个病号。

        要不是腿被他枕麻了,我势必要跳脚一番的:“我深怕你病情恶化都睡不好,你不感激我就罢了,居然怀疑我行为不检!怎么样,我看了你的身子,你是要拉我去浸猪笼吗!”

        我气鼓鼓,对着他一通骂骂咧咧。

        这只祖宗的脑袋里,不知装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却看着我直笑,向我比出一个噤声,开口又将我拿捏了:“秋秋才睡下,莫要吵醒了她。”

        我愤愤不已,不得已变成小声哼哼。

        这番逗弄我,曲辞总是觉得有趣的,他撤开耳朵上的我的手,道:“自带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似也许久不曾与我这般吵闹了。”

        我双目圆睁,他是受虐狂吗?

        “我好心关照你,你还想着与我吵闹?”我疯狂挠头满是不解,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他病态发白的脸上仍挂着残留的绯色。

        闻言,他仍是好心情的看着我,接着露齿弯唇笑开了:“嗯,我是农夫的蛇,东郭先生的狼,我也该知恩图报。”

        这番话听得耳熟,我忽而想起这是我们初遇时,我指责他的说辞。

        我面色稍霁,手指抠了抠脸皮:“……你还记得啊。”

        他忽而将我拉入怀中,双臂环紧了我,怀里满是他的温度。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听他在我耳边轻笑:“谢谢你。”

        他这夹带着笑意的嗓音,宛如这洞外清风明月都碎入溪水潺潺,霎时,我的心跳漏停一拍。

        后知后觉,我的脸上涨红一片。

        ……他nnd,这男人可太会撩了。

        我推开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回头确认秋秋没有被吵醒……幸好她没瞧见,否则我今后如何能在孩子面前抬起头来!

        我松了口气。

        曲辞看着我,眉眼微弯,像是偷腥得逞的狐狸,满面餍足。

        我目光躲闪着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问出口:“喂……大少爷,你是喜欢我吗?”

        “喜欢?”他一挑眉,“我不喜欢。”

        在我紧接着懵逼暴跳之前,他开始发功了:

        “我只是在意,在意你的喜怒哀乐可是因我而起。”

        “你,你……我……”我又瞬间熄火。

        他总是这般厉害,话语措词狡黠又危险,只三言两语便拿捏了我的情绪。

        我不知所措。

        不知他是何用意。

        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我知道,在那瞬间,我的脑海里冒出了电影《赌侠2》中吴老师的经典台词:

        “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

        曲大祖宗随后又休息了一日。

        等他能够自由行动时,不再让我检查伤势,而此时我们三人在洞里已经被困了整整两日,当真饥寒交迫。

        我甚至能在洞里满地打滚。

        若我早能料到自己还有被围困窘境的时候,那日在山脚小屋,哪管王五不王五,我们定会吃饱了再兜着走。

        这两日里,我们躲着不出,山匪们却也没闲着。

        既然山脚下没有找到我们的尸体,到处不见踪迹,便疑心我们并没有死,而是躲在山坳的哪处不曾离开。

        于是山匪方更加紧锣密鼓的搜寻我们的所在。

        而没有食物的我们,体力每况愈下,只靠着有限的露水很快便撑不住了……若再不想办法出去,恐怕三人都撑不过三天。

        秋秋毕竟还是个七八岁未经世事的孩子,对于未知的恐惧,以致她忍不住缩在角落里低声啜泣。

        曲辞对此无动于衷,我叹了口气:“少爷到底是少爷,祖宗还是那个祖宗……到底不懂得怜香惜玉。”

        如此,怜惜稚花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坐去秋秋身边,安抚道:“不要怕。他曲辞是什么人呐,人家是曲家大少爷,背后还有贵人相助。我们失联数日,援军必定已经部署完毕,正等着营救我们呢!”

        秋秋仍旧抽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来赞同我的话。

        其实……援军不援军的我其实也没底,但是话一旦放出去了,我也得表现得信誓旦旦。

        “对吧!”我一拍大腿说得眉飞色舞,“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把曲大少爷交出去!直向山匪亮出身份,告诉他们这位大少爷身价不菲,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来!再者说了,万一山匪不肯放人我们逃不出去,大不了一起死呗!黄泉路上有你有我有大家,怕什么!”

        我的一番豪言壮语似是将她听惊着了,她一时停止了抽屉,神情僵硬。

        而曲辞那双幽幽视线也朝我丢来。

        我视若无睹,拍秋秋的肩开口豪爽道:“到时候,黄泉路上,把那孟婆汤对饮三百杯!”

        听罢,小姑娘的目光也逐渐呆滞。

        她许是想着,不知困境先把人饿死,还是先把我逼疯。

        闻言,曲辞唇角一抽,神情有所触动:“原来,把我卖了就是你的上上良策?”

        我回过头,不知他何时走到我的身后,我摆出一脸笑容道:“那是最后釜底抽薪的法子。毕竟大少爷姿容上佳,我细细想来,他们总不肯辣手摧花的。山匪们若是要强占了你去,我们便还有机会脱身,到时候再叫太子殿下前来营救你便是了。”

        “你倒是仁义。”曲辞也勾唇笑,直笑得我心底发毛。

        ……自然,我是开玩笑的。

        三个人一起来,肯定也要一起走。

        曲辞左右扯着我的脸将我惩治一番后,道:“只等着旁人来救,你我的处境便太过被动,我们也当自救。我们今日便找时机离开。”

        闻言,秋秋的双眼亮了起来:“……真的?”

        曲辞点头,示意趁如今体力尚存,与其分开探索未知地境,不如顺着半山腰从山脚原路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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