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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未亡


“诺伦王。”斗南看着这黑色的巨兽,看着它身上泛滥的黑色粘稠液体。他缓慢地走近,面对着那双猩红的眼睛,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您这是何必呢?”

        “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国家。”

        “所以您要亲手毁了它?”

        “我这不是……咳、咳……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牺牲。只要你还活着,诺伦就不安全。我这是为了更多人的性命!”

        “诺伦王……变成恶魔了?”晏河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非常肯定诺伦王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不然木暮的诅咒范围就不会是普通人类了。或者说,在跟木暮签订契约的时候,诺伦王还只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如果诅咒反噬的时候诺伦王已经不是人类,那么他就不会感染瘟疫了。

        “您是为了避免传染瘟疫,才选择成为恶魔吗?”晏河清问道,他着实难以想象诺伦王会放弃为人的资格,被恶魔同化。

        “不,这是交易。”诺伦王沉重地呼吸着,“我为了成为恶魔,交易了我为人的皮囊。”

        他沉重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为了一个消息,交易了我死后的灵魂。”

        “您身为一国之君,有什么需要同恶魔交易才能知道的东西?”晏河清追问,他不理解有什么值得这位君王放弃他的子民,放弃为人,甚至是灵魂。

        “是圣堂红名单上的一个东西的消息……”诺伦王的声音渐弱。

        “圣堂的情报网如此发达,不需要您费力寻求恶魔的帮助。这不足以成为您弃子民于水火之中的理由。”

        “不,这是交易……咳呃……我求圣堂帮我找一个人,圣堂……要我也帮他们找一个人。”

        “您……要找谁?”晏河清不知道有哪个人值得诺伦王如此费力寻找。

        “他要找我。”斗南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地下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激起了回音。

        “一个亡国的遗孤。”晏河清的眉头深深皱起,“不值得。”

        “不!”诺伦王猛然大声道,喉咙近乎撕裂般的嘶哑,大概是他手臂的巨大兽爪挥了过来,在斗南面前掀起了一阵风,却没碰到他分毫。

        “亡国的……遗孤?不!不是这样的……”黑色的巨大躯体剧烈地痉挛着、蜷缩着、颤抖着,碰撞墙壁、又砸向地面,“他是恶魔!真正的魔鬼!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亡灵!他的舌头是分叉的!”

        舌头分叉的生物多了,种族歧视不好哦。

        “我看见了他的尸体!他被他的王开膛破肚、内脏都分开装进了不同的罐子。可几个月过去了,他却没有腐烂干瘪,就像活着的一样,他甚至还会对我笑!他是不能存在在世上的东西,他的出现就是灭亡的前兆!他还要我为成为那无主之地的王,可他分明是想将我流放至地底,钉在火山的岩壁上……”

        面前这巨大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剧烈地收缩又放松,撞击发出了隆隆的回响,让人想起了秋蝉的挽歌。

        “圣堂要你找谁?”晏河清不想理会诺伦王同斗南于过去的纠缠恩怨,他更在意当下。

        诺伦王不答,兀自疯狂地抽搐、收放,漆黑的黏液一股一股地流了下来,又淌到了地上。

        “诺伦王,告诉我们,圣堂要找谁?”乌木爻高声道,“恶魔转化人类的成功率并不高,您的生命已然步向尽头,如果您能够回答我们我们的问题,或许我们可以给您个痛快。”

        诺伦王用力地咳了几声,他大概是手臂的部位缓慢地抬起,指向了远处。

        晏河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尽头是自从见了诺伦王就不知不觉坠在最后的莫殊。

        莫殊远远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凄冷,像被绑在了石头上的羔羊,无力阻止屠夫手中的弯刀。

        晏河清呼吸一窒,却并未在莫殊的问题上多加纠缠,而是紧接着问道:

        “诺伦的瘟疫怎么解除?”

        “……现在的瘟疫,是我播撒出去的。马上就会好了,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您为什么要……做这些?只是为了……他?”晏河清看向斗南的背影。

        “难道不够吗?”诺伦王近乎癫狂地笑了,“因为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圣堂也不知道,但圣堂或许有办法,处理了这个东西……”

        如果这场灾难真的被认为是斯卡络遗孤所做,圣堂的确不可能放过斗南。

        地面之上的噪音越发的大了,大概已经有士兵冲破了恶魔的触手,闯了进来。又或者是……圣堂骑士已经到了?

        “是谁告诉的您,希斯里出现在了您的国家?”乌木爻上前了几步,他轻轻地把斗南向后推去。

        “我……不能说。”诺伦王喘息了一会儿才道。

        “您当然可以说。不然的话,您就再挣扎几天吧。”乌木爻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现在只是逐渐失去控制,浑身流淌黏液。再过些时间,您会感觉到疼痛,就像一颗颗的钢钉刺入骨缝,有人拿着锤子,慢慢地敲击。那声音很好听,可您的叫声一定很惨。”

        “不……不行。不可以……”诺伦王的声音愈发地微弱了。

        “晏先生。”乌木爻突然回头,狐狸的耳朵很灵敏,他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人朝着这边奔来。而那些人绝对不是他们想招惹到的。

        晏河清皱着眉头,等他说下去。

        “你先走吧,顺便带他们一起。”乌木爻把斗南推开,斗南愣愣地看着他,“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晏河清迅速地权衡了一下,然后拉过斗南和莫殊。

        “用这个。”乌木爻扔给他一个皮球似的东西,晏河清认识这个,某种一次性传送工具,一般是成对儿存在的,叫魔术球。

        “去哪的?”

        “木暮家。”

        声音越来越近了,晏河清按了按球上的按钮,上面显示倒计时五分钟。巨大的传送端口被打开,他直接把莫殊和斗南推了进去。

        “你怎么办?”晏河清回头问道。

        “我留了不止一个球在木暮那。”乌木爻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小清。”

        “什么?”

        “借个火。”

        利泰尔带着整个第一骑士团到达地下的时候,诺伦王已经被火焰淹没了,但他还没有死,还在动。

        “来晚了?”柯克维尔站在他的身后距他一米的地方,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总之诺伦王都是没救了的,我们也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区区一个人皇,再扶植上去一个就是了。”利泰尔盯着火焰里挣扎的恶魔看了两秒,转过身带着队伍大踏步地离开了,“他的大儿子就不错。”

        王宫之外,天光乍破。遮盖诺伦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不详之花开始衰败。

        躲在阴影里的恶魔对着下一个诺伦王露出了微笑:“你看,如你所愿。”

        “你可以成为国君了。”

        “你死以后,我会来带走你的灵魂。”

        “到时候……别跑啊。”

        他说着,挥了挥手。恶魔的结界被撤去,一切恢复平静。

        “哎呀~一个皮囊~一双灵魂~赚了赚了~”

        ……

        神在第五日口渴,于是世界被汪洋淹没。——《源记》

        ……

        魔术球的传送不像空间类的术式,空间类的术式根据施术者的意愿可以将需要走的距离压缩到很短,但用魔术球的话,是一定得在异空间里面走一段才能看到出口的。

        这个空间是黑色的。

        乌木爻独自走在这里面,回忆起被烈火灼烧的诺伦王的话。

        他最后只说了两个字,“阿奈”。

        这两个字是来自遥远雪国的阴影,从未从他头上散去。

        他没有来得及询问他的儿子为何曾出现于已经变成恶魔的他的面前,那或许是另一个故事,总之跟他们没有关系了。瘟疫会渐渐消失,一切都会好转,因为诺伦王死了。

        前方传来了光亮,他马上就要出去了。

        于是他整理好表情,加快了脚步。

        晏河清被砸中的时候是懵的。

        魔术球是一次性道具,乌木爻给他们的在他们回来之后就已经消失,但晏河清的床头还有一个,他记得前一天乌木爻睡的是自己的床,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这大概就是乌木爻留给自己的那个。

        忙忙碌碌了一整夜,他们也都累了,于是各自去休息。晏河清也没多想,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可还没等睡着就被砸清醒了。

        砸在身上的还是个人。

        这人自然是乌木爻,因为魔术球在床头柜上,他一脚迈出来就被床沿绊了一下。

        “喂,起来了,你很重。”晏河清动了动,不知道乌木爻怎么就趴那不动了。

        “啊……好累。不想动了。”乌木爻又伸了个懒腰才滚下了床,他的衣服都破了,有不少刀口还渗着血,但他行动自如,一点都不在意,似乎习惯于带伤行动。

        晏河清有点看不下去,他现在好歹是个巫医,虽然是二流的,但也看不下去别人身上带未处理的伤乱晃。

        他坐起身:“你过来一下。”

        “你刚才还叫我走的。”乌木爻没动。

        “好啦,快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晏河清从魔术袋里掏出盒药泥和纱布,又去拿刚刚给那斗南和莫殊清洗伤口的盆。

        新换了盆里的水,晏河清叫乌木爻坐在自己床边。

        对方显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强笑着坐下,试图周旋。

        “不用处理也没事啦,都是小伤……嘶。”乌木爻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疼得一哆嗦,瞬间不说话了。

        “你对小伤的认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晏河清拿刀剪开对方已经破成渔网子的衣服,又用生理盐水化开已经跟血肉黏在一起的布料,拿镊子夹出了里面的木屑,最后用酒精清理创口,再糊上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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