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冉蘅出了门就往叛臣的府邸赶，好在赶得及在一处街口遇上了，几个大汉单手提着箱子，看起来轻松，估计是空箱。
冉蘅一路跟着，见他们避开闹市，穿街走巷，几个来回绕入了一处僻静地，周围的人可见得稀少，一盏茶时间才遇上个挎着菜篮的老妪。
她站在树顶观望，想着这破落地方竟能有整齐的一套院子，外头的石狮子缺了个耳朵，连门上的红漆都半剥离地悬着，被风吹得轻轻抖动，是废弃了许久的，牌匾上的金府更是确定了她的想法。
这地方即便有人居住，门面如此，也不像是个能请得起外戏的。
轿子并未在院门前停下，有人上前推开了大门，老旧的木门摩挲着，发出吱呀的声音，十分刺耳，朱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里头掀起一股风，夹着腐败树叶的味道。
轿子被重重地放下，宋宛清身子前倾差点从里头滚落出来。待人出了轿子，木门早已经被关上，红漆的碎屑落了一地，被风一吹正席卷着向她扫来，周围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冉蘅担心她又像上回街巷里一样，拿着自己的命去赌，赶紧跳上房檐，正好对着她的方向。
宋宛清一抬头就看见了冉蘅，显得十分惊讶，却挺直腰身，松缓了神色。
“你们大费周章带我来此是何目的？”宋宛清冷冷扫视将她围住的人。
“杀你！”为首的人踢翻带来的箱子，本该装着乐器的箱子此时散落了一地的兵器。
“我只是梨园的一个伶人，身份卑贱，想不出如何得罪了人，你们要杀我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我不费力气挣扎，只想死个明白。”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宋宛清。
她后退一步道：“我今日血溅此地是无人问津，可惨死之人心中有怨念必会化身厉鬼，怨债有主，只要我找到那人，便不会纠缠上你们。”
那些人被唬了一嘴，其实鬼神之说并不是无迹可寻的虚言，杀孽深重的屠夫刽子手一类多少命途坎坷不顺，早亡的更不在少数。
他们显然不想缠上这样的麻烦，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道：“那便让你死的明白，我们是城西贾府老爷指派的。你以各种名义推脱府上邀约，实在不知好歹，不过一个戏子罢了，既不想要体面，就等着去阴曹地府里后悔吧。”
与上次街头撞上的是同一批人吗，可是那人同她说的是金姓。
冉蘅刚打算下来救她，宋宛清突然开口道：“我不认识什么贾府。”
冉蘅一愣，看向他们，他们似乎并不在乎，反而步子越逼越紧，冉蘅不明白了，这他们不问的吗，杀错人也没事的吗？职业操守呢？！
宋宛清站定步子开口道：“我可是受高人指点过的，你们若是靠近我就会有血光之灾。”
高人？又是谁？这现实戏剧地不按话本走，冉蘅挠着脑袋，恰好瞧见宋宛清向她眨眼睛，手在袖子底下做了个抛掷的动作。
啊，这下冉蘅明白了，这高人便是她。
宋宛清院前有一棵枣树，长得极高，她虽托的是武将家中小姐之名，但直接上树也不太体面，便时常拿石子砸那树枝，暗里也是用了术法的只是隐晦一些，宋宛清曾夸她这本事了得，竟没砸坏一颗枣子。
几人个人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跨步上前：“又是厉鬼又是高人的，我倒想看看会有什么血光之灾。”
“那便瞧瞧吧。”宋宛清笑道。
话音刚落那人便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头砸了脑袋，顺着额角流下来的血蒙了一脸，吓得旁人都退散开来，四处张望。
冉蘅站在房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中的石头，平日倒是瞧不出宋宛清有这般腹黑的一面。
宋宛清嘴角微微翘起：“如何？我可不是诓你们的，你们再近一分，可得小心脖子上的脑袋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番，齐齐向宋宛清逼近。
这下，她可没有三头六臂来招架了。
冉蘅吹一声口哨，众人停下，齐齐向她看来，似乎还没发现始作俑者。
冉蘅趁他们愣神的间隙，伸腿扫起大片的飞屑，这房檐久未修补，灰色的瓦片零零碎碎除了硌脚，还能做此用途。
灰色的尘屑迷了他们的眼睛，几块大的瓦在他们的头上碎成片，底下的人抱头鼠窜混乱一片，冉蘅顺势从房檐一跃而下，滚入他们的包围将宋宛清护在身后。
她平日里虽然疲懒不曾好好学习拳脚功夫，可对付几个凡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喊打喊杀了一阵，却还是被吓退，折了手臂断了腿可不是好玩的，对他们也不公平，所以只让他们挨了几个拳头挂了些彩，几个来回，他们见不敌纷纷跪下告饶。
冉蘅拍一拍手中浮尘，满意地点头，正想着如何安排他们，也许能教诲一番，做件好事，耳边似乎响起轻微的叮叮声混杂在一片哀嚎告饶中，又像是错觉，她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寻着声源。
地上突然跳起一个黑色的影子，雪白的刀锋直砍向宋宛清。
冉蘅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伸手去拦，只觉掌心被锐物破开，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突突地发疼，刀锋停在宋宛清的眼前不过几厘而已。
她睁着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冉蘅怒目看向执剑的人，他摔倒在地上，神色惘然似不知为何会如此，手上剑一松，连滚带爬地离了院子，后面的人也纷纷跟了出去。
冉蘅松了手，长剑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阿蘅，你……没事吧。”宋宛清额角还泛着虚汗，颤着嗓音问道。
“没事没事，不过一点小伤。”
“皮肉都翻开了。”宋宛清的声音在发抖，想捂住不断流出来的血，实在有些傻，最后还是她指挥着用帕子简单地包好。
“那个贾府的事情，你知道吗？”
宋宛清摇了摇头：“我出的戏虽然多，拒邀受阻的不过上回巷口一次，贾府实在没有印象。”
冉蘅站在原地捂着隐隐作痛的手掌，朱红的门，凌乱的砖瓦，还有地上淌着的血，这院子里吹来的风似乎透着一股妖邪之气，而她与宋宛清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漩涡，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宋宛清一定要拉她去医馆瞧一瞧，冉蘅见着被圈成猪蹄的手，觉得有些多余。
待回了琅山，又被竹青抓了个准，小姑娘怒目而视，要去医官那讨伤药。
不过刀伤罢了，倒没那么娇贵，已经治过了的，冉蘅为了不让她伤心，只能哄着她，勉强自个去大哥那讨伤药，谁知云华也在。
他们二人在屋室内，同执一书不知在探讨些什么，这里外也没个人侯着，她贸然进去会不会打扰了他们，冉蘅思忖着要不明日再过来，才转了身就被喊了进去。
冉蘅斟酌着开口道：“我会不会打扰……了……你们了？”
云华眉头一挑，沧泽看向她：“你一日来这沂水阁两次可是难得，平时可瞧不见人影。”
她干笑两声，琢磨着怎么开口。
“怎么了，又惹出麻烦了。”沧泽问道。
“不是，那个竹青做饭的时候伤了手，有些严重，我替她讨些伤药来。”
云华从书中抬头看她，冉蘅仰头看天：“你拿些最好的给我，要是竹青久伤未愈，我那可没人张罗了。”
“这是自然，也吩咐医官去瞧瞧吧。”沧泽点头，让她自己去取。
云华合上书淡淡地说：“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吧。”
冉蘅取了药出来刚好和他遇上，云华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问：“当真是你那侍女受了伤了。”
“当真。”冉蘅一面答一面快步朝前走去，云华亦不紧不慢地跟着，慢悠悠吐出一句：“可我来时还瞧见她替你领了点心。”
“你一定是瞧错了。”她走得愈加快，却冷不丁被石头绊了个踉跄。
云华叹一声，她的手腕上突然一紧，上头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冉蘅瞧着云华将她左手的手帕解开竟忘了挣脱。
这伤口说浅倒是翻出来皮肉，说深也未见骨头，云华的脸色略显严肃，连带着语气也低沉了几分：“这怎么伤的？”
云华见她不答，说道：“我好像落了些东西在沧泽那。”语毕便转身往回走。
要是沧泽知道了肯定要数落她一顿，冉蘅赶紧扯了云华的袖子：“我就是去寻了宋宛清，然后见她有难，救了她一回。”
云华蹙眉，语气清冷掺些愠怒：“这些都是她的命数，你原不该参与的，你替她挡了劫，自然就报在了你身上，即便你不救她，她也不会丧命，你现在掺了一脚，反倒改了她的命格。”
她晓得神仙不该参与凡人的事端，可命数一事实在难说，那白刀子晃晃的，若宋宛清当时便死了，她怕是要难受一辈子。
“这伤于我算不着什么，要是搁在宋宛清身上可不一定，况且宋宛清之前还救了我性命，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这也算是相抵了。”
冉蘅抬头看着云华，眼里带了几分恳求：“云华，你不会告诉沧泽的对不对？”
云华盯着她良久，叹了口气，只教她往日不要这般轻易付出真心。
冉蘅受教地点头，她这狐狸心宝贝的很任谁也讨不去的。
https://www.biqivge.com/book/46623578/2611605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