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那一瞬间，展云深似乎觉得她在向上天祈求着什么。
顾月来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无数次向上天祈求，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顾月来说到这笑出声。
“这是件很傻的事，但是我还是做了很久这样的傻事。”
“当我意识到祈求并不能达成的时候，我就和上天做了一个交易。”
顾月来转过头，眼神里有着浓浓的愧疚。
“我祈求，十二道令牌可以再次出现。”
展云深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了顾月来眼神里的愧疚。
令牌出现，虽然可以带来幕后黑手的消息，但是也会带来惨案。
“然后，它就真的出现了，带来这件惨案。”
“我这样的人会下地狱的吧。”
顾月来深呼吸，然后大大的舒出一口气。
“地狱也好，其他的什么地方也好，我愿意用我这条命去交换。”
“但是直到这颗心停止跳动之前，我都会调查到底，不会放弃。”
展云深张口要说什么，顾月来瘪瘪嘴，“我知道，我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
“你才不会下地狱。”
展云深笃定的说道。
“因为根本没有地狱这种地方的。”
这话听起来也太不像安慰人的话了吧。
但是顾月来的眉头舒展开，嘴角翘起，眼角周围有笑纹。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人下次可以换个说法，也许会更讨女孩子的欢心。”
顾月来语气轻松，双手拄在身后，任由风从身上吹过。
“不过大人也不需要讨女孩子的欢心吧。”
顾月来没有奉承，展云深眉目清朗，身材结实，若没有那些谣言，女孩子怕是都会一见倾心的吧。
“我还挺喜欢在屋顶上面吹风的。”顾月来说完看着展云深。
却发现展云深此刻正在看着夜空。
眼睛放松，不像平时那般总是笑着或者板着。
“看什么？”
顾月来知道瞒不过他，便实话实话。
“现在的大人很放松吗？”
“怎么说？”
“嗯大人好像在人多的时候嗯，我是说偶尔啊，偶尔我会看到大人闭上眼睛，是不是很烦啊？还有现在的大人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什么都没想”
展云深侧过头看着她。
“当我什么都没说”顾月来捂住嘴。
“观察力倒是有增长。”
“闭眼睛是因为我很累。现在的我也确实什么都没想。”
展云深不想承认，但是顾月来确实说得对。
看表情辨别真假让他能够轻易看透一个人，但是久了之后，看到那一张张伪善的面孔，只会让他心烦意乱。索性闭上双眼。
而最轻松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不想去想什么，也懒得做表情去应付谁。
猜对了心情，但是顾月来却不知接下来改如何应对。
气氛有些尴尬。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顾月来问道。
展云深点点头道，“有点。”
“不过还好，没到烦人的程度。”
今日有人在自己身边，竟还能完全放松下来。
看来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连自己这具身体都反应迟钝了。
“该睡了，下去吧。”展云深站起来。
街道上人少了起来。
顾月来也同他一起下去。
“谢谢你的赤豆圆子。”顾月来对着展云深的背影说道。
展云深停下脚步，顾月来就赶紧补上一句，“我是说托大人把这句感谢带给凌霄大哥。”
展云深向后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离斩首赵娇娇的日子没剩几天了，牢房里面的她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即使她已经从这些捕快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又到了放饭的时候。
纵使没有胃口，可还是要吃些的，而且赵娇娇在牢房中并没有被用过刑，吃得也只是朴素了些。
她还是很感谢展云深的。
今日依旧是青菜，只是不同的是，在碗下面的凹槽中她摸到了一张纸条。
赵娇娇眼睛突然睁大，然后又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最后把纸条吃了下去。
“大人，你说这共犯真的会来吗？”顾月来无精打采的问。
“会，也可能不会。”展云深喝下一口茶。
顾月来摇摇头，还以为有什么一定能确认的证据呢。
“你这不是在说”最后几个字顾月来说的轻，展云深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大人英明，只是可以将那日的安排同我讲下吗？”
展云深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勾了勾，然后顾月来就把脑袋凑过来了。
此事需要保密，在外边讨论确实要多小心一点。
“不告诉你。”
然后将刀拿了起来了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实话实说，顾月来大脑空白了一下，因为她实在没想到展云深居然也会恶作剧！
看见顾月来精彩的表情，展云深心情还不错。
连带着看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几丝真诚。
这吓了凌霄一跳。
“大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凌霄一边禀报一边看着展云深。
大人今天的笑容居然有些温暖是怎么回事？
不似平日大人的笑只是浮在表面，让人摸不透猜不透。
“嗯，做的不错，中午带着他们出去吃顿好的吧。”
展云深将几锭银子放在凌霄手中。
“天气不错，我去找周大人。”
展云深抬头看看天空，已是正午了，找景恒一起吃点东西。
“大人，月来姑娘那边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
“不必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街道边的面摊旁，周书缈愁眉苦脸的吃着东西。
“你今天干嘛怎么开心？”周书缈唆几口面条看着他说道。
“有吗？”
展云深拉开刀鞘，从那反光中看着自己的脸。
“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对了，准备好了吗？有没有把握？”周书缈指的是两日后的那件事。
“凌霄已经安排好，此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你连顾月来也没说？”
展云深吃完了面，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周书缈。
“怎么？我做事一定要和顾月来说吗？”
听着展云深的语气，周书缈知道他并没有生气，是在真心的发问。
“凌霄也是，你也是。”
周书缈鼻子哼笑，拿手帕擦擦嘴。
“她不是你助手嘛，这件大事大家肯定默认顾月来也知道。”
“什么歪理。”展云深奇怪说道。
“才不是歪理。”
斩首前一日傍晚。
“凌霄，你去问下赵娇娇还有什么话要说，顺便把这个带上。”
展云深指着一个食盒说道。
“这是什么？”顾月来好奇问着，但是并没有打开看。
“断头饭。”展云深一句话把顾月来的好奇打破了。
“大人，今晚我和凌霄大哥一起去吧，我还想问问令牌的事。”
顾月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吧。”展云深同意了。
顾月来提上食盒，和凌霄一同走了出去。
“凌霄大哥，你们今晚还有什么安排吗？都最后一日了，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杀手锏之类的？”
凌霄记着自家大人的话，“我们的人在牢房守了几日了，但是还没有任何消息。”
因为明日赵娇娇就要如消息般被斩首了，但是一直到今晚都没有人来。
顾月来猜想那共犯可能是不会来了。
“哎。”她叹了一口气。
明日‘斩首’后赵娇娇就要被秘密送回京城，京城的牢房可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了。
牢房里面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有人在草席上翻身的声音。
牢房中的捕快见了凌霄都行礼，凌霄一一点头示意。
好像有什么不同，但是顾月来只是感觉而已。
“赵娇娇，吃吧。”凌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捕快把门打开，顾月来和凌霄走了进去。
赵娇娇听见之后，站了起来，对着顾月来笑了笑。
“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再见到姑娘。”
顾月来也笑了笑。
之后安静了一阵。
“展大人倒是待人厚道，连断头饭也合人胃口。”
赵娇娇没有刻意奉承，面前的食盒中装着几道菜，一碗汤，还有几样点心，都是她在潇湘馆里爱吃的。想必是问过老母了。
“老母已经被抓起来了。”顾月来说，“想着你可能想知道吧。希望不是我自作多情。”
赵娇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继续夹菜。
“嗯，如此倒是一件好事。不会再有女孩子被拐到那些地方了。”
顾月来坐在她对面，拿起一块点心，“这个杏仁核桃酥倒是很好吃，”
顾月来平日很少吃这些点心，自从哥哥们去世之后，她便很少吃了。
“那时候阳阳还很小，我每次吃点心的时候都会问母亲可不可以给阳阳吃一口。”
赵娇娇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大哥二哥也是，小时候总是给我买些糖果点心，所以我小时候牙齿很不好。”
顾月来声音中也带了些生气。
“所以我每次吃点心的时候都会想起哥哥们，所以我就很少吃了但是，我并不是不想他们，只是”
赵娇娇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面，“我懂你。因为回忆太美好，所以当自己意识到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他们时，便会更痛苦。”
顾月来眼眶一热。
是了，回忆越美好，现实就越提醒自己已经失去他们了。
“距离哥哥们离开，已经好多年了。”
眼泪从眼角落下，顾月来连忙擦掉，最近掉眼泪的频率太高了。
赵娇娇给她擦掉眼泪，“阳阳如同你一样，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子。谢谢你，顾姑娘。”
两人如同小姐妹般聊着天，凌霄此时已经走了出去。
赵娇娇看向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神情一变，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时间已经晚了，你今晚能来送我最后一程，娇娇已是十分感谢。姑娘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传来。
顾月来还没反应过来，双耳就被赵娇娇捂住，隐约中她好像听到赵娇娇说了什么。
“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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