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行不行
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不通。周知也不用想都知道，拉黑了。
打了辆车，人回到学校。周知也直奔她宿舍楼下，倔头强脑地给她手机号发信息，他知道她肯定能看见。
只是，守了一个小时，没有回信，宿舍门口也没虞则的身影。这姑娘真的不好哄，没半点松弛的迹象，非要跟他拗到底。
最后，还是她们楼的宿管阿姨要关门了，顺带把周知也好说歹说劝半天才轰走了。
第二天，周知也算着她上午课程的时间，在楼下拦到了人。
身后赵柒看了看虞则的背影，偷摸暼了瞥周知也这人高腿长的模子，压下心底的惊艳，和虞则眼神示意完，小声说：“那我先走了。”
虞则点点头，人没动，在等他开口。
“昨天喝多了。”总归人没跑，周知也松了口气，一夜没睡好，嗓子都透着哑，“能不能重新谈谈？有点事还得说清楚。”
“不谈，不说。”虞则答得很快，视线移到别处，声音在清冷的上午格外凉淡，“我去上课了。”
周知也闭了闭眼，精准无误地抓住她手臂，心里想到昨晚她回头眼红的一幕，又很快松开。
“什么意思？”
虞则看他，“你和他一样，都是备胎，满意了？”
她顿了顿，不顾周知也已经冷沉下去的脸色，又补充：“哦对，也不一样，我快成人女朋友了。”
“我不是不找，也不觉得浪费时间。有合适的就行，那些条件，他确实都符合。”
—
陈颂有史以来，在宿舍，经历了周知也发的最大的一场火。
怒不可遏的剧烈情绪过后，周少爷一个人坐在桌前什么也不干，一动不动，沉着气。周围气压又骤降到冰点，惹的陈颂跟何易远都不太敢上前。
何易远知道的情况还少，压根不清楚周知也这会为什么莫名其妙生气，弄得人午饭都食之无味了。他欲言又止瞧陈颂，后者屏住气息摇摇头，无法言说。
“那我先陪我女朋友吃饭去了啊。”何易远声音不大不小，语气颇像个要溜之大吉的逃兵。
陈颂觉得这人没义气，碍着周知也还在气头上，冲他摆摆手放人走了。
他也快饿死了啊。
“周知也，吃饭去吧。”
“吃屁。”他秒回。
“……”陈颂眨眨眼，用力抿唇，一副赴死的无畏样上前，“别这样，人是铁饭是钢，吃饱才有力气哄姑娘。”
说完，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子就侧了过来，椅子腿划拉地面的声音刺得陈颂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陈颂：“你俩昨晚聊什么了啊？”
周知也停了停，“昨晚聊什么不重要。”
“……”
周知也把上午他从虞则那听到的话简略地和陈颂讲了一遍。
他环胸，摸下巴思怵，“怎么就要成冯星右女朋友了？虞则喜欢那样的？居然还把你当备胎！”
“……”还重复一遍，字字诛心，周知也想砍人。
脸又黑了。陈颂不开玩笑了，伸手安慰他，“哎哎别这样，你俩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肯定有误会。绝逼是你先惹人家生气的，虞则那姑娘绝对不是个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要不，你再哄哄？”
周知也哪听得进去啊，闭上眼就是那会虞则冷淡着小脸和他说的话，能把他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这两年活得光鲜亮丽，人前人后都快活敞亮，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说成备胎。
是真没法理解，也没法接受。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他从通市一大早赶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只不过是想从虞则嘴里听到她对冯星右明确的态度，可是并没有，她现在甚至顺着他的话。
周知也脑子乱成一团，陷入极度矛盾的状态。从他这俩天接收到的信号，和虞则对他的态度来看，她好像是有那意思的。
但他现在又迟疑了，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真傻不拉几被人钓。
“哄屁。”周知也嗤了声，人往椅背上用力一靠，眉眼间阴鸷挥散不去，“低三下四那种老子坐不来，脸给多了，以为我脾气真好了。”
“老子非上赶着她了，这辈子就没给谁低过头。什么样女孩儿没见过，头一次被这样骂，真给她惯着了。”
陈颂听完，扬了扬眉，“那就这么结束了？”
周知也敛眸，低淡一声：“嗯。”
“你不是还喜欢人家。这么快就能走出来了？”陈颂悻悻地挠挠头，那也太渣了。这些情情爱爱啊，还是不碰的好啊，这少爷活得潇潇洒洒、放荡不羁的，虞则一看着温温顺顺的小姑娘能给他招成这样，都快疯魔了。
周知也直了直背，意有所指拿指骨敲敲桌板，大道理张口就来，“忘掉一个人只需要两点，不要见，不要贱。”
两个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陈颂才意识到周知也那会义正言辞、气宇轩昂吐出来的那段名言至理，在半顿饭咽肚之后，完全是过眼云烟。
周知也盯着虚空发呆，陈颂伸手在他眼前把人晃醒，无语长叹。
“陈颂。”
“咋。”陈颂闭眼。别，您喊我我都害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压根对我就没那意思，是因为高中时候那些话……她如果真想报个仇，我让她骂也骂两句就罢了，可冯星右那小子没她想的那么单纯，她俩不适合。”
陈颂盯着他认真的神色，心底触动，眼一闭，人往后一靠。
完了，这走出来个屁。
真栽了。
“还报个仇，虞则人根本懒得搭理你这事儿。”陈颂哼哧两声，想骂他，又得憋着，“你在这给她操什么心，还怕她被骗。你不是想断，管她干什么，你俩干脆点分道扬镳拉倒。”
周知也额角一跳，剜他一眼，“你好烦。”
“……”
“说正经的，他那小学弟不但是个笑面虎，还中央空调，来者不拒，光我们会里几个部的小姑娘都跟他黏。”
陈颂拖长音调啊了声，“这小子看着乖，这么心机啊？”
他眼珠转了转，像是回想起什么，“靠，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早上不是要回通市吗？我在你办公室门口出来之后撞见他了，不知道站多久了。我那会就随便一瞥，看见他手机里存了张照片儿，好像是你和虞则一起上选修课的。”
周知也：“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陈颂头缩了缩，“我那会也不确定啊，而且你们会里八卦你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估摸着你也不怎么在意这种事。”
周知也人缓过劲，有了新的思路，清醒过来扒了大口饭。
“我一个人当然不在意。”
周知也出去就两天不到，国庆前后学生会的事情堆了漫天高，全等着他处理。在他前阵子把会里搞了个天翻地覆之后，甩手掌柜这念头周知也怕是想都别想了。
光是和谢昭几个主席团的讨论方案，就从傍晚弄到八点多。
让他们几个先去吃饭后，周知也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又多看了会资料，自从做过近视手术后，他就很少这么刻意用眼过度。
门口响起敲门声，周知也头也不抬，只应了声。他知道这会几个部门的干事可能在开会，完事了可能会来给他汇报工作，所以他没着急走。
只是进来的人，余光瞥见，让他下意识抬起头。
冯星右把东西放到他桌上，“会长，这是仲菲姐让我给你送的资料。”
“只有资料？”
冯星右：“仲菲姐有急事，开完会就先走了，她说晚点跟你汇报工作。”
周知也点点头，不作声，人稳稳靠着椅背，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够到资料，往跟前捞了捞。
他眼皮拎起，语气不凉不淡：“还有事儿？”
冯星右笑笑，点头。
还真有，周知也丢下资料，冲他点点下巴，意思是说说看。
“您和虞则学姐关系很好吗？”
时间在这一句话落音后静置一秒，只剩两人一温一凉的视线直钩碰撞。
冯星右这样直白地直切主题，让周知也扯唇散漫笑出声，真是出乎意料的爽快。
“不好。”他说。
那种朋友方面的关系好他不稀罕。
他爽快，周知也也坦荡，那双慵懒眸子里惯有玩味随性被他敛尽，“我在追她。”
冯星右点点头，又笑了笑，大大方方把虞则和自己认识的过程加上他俩聊学生会的事，都简单和周知也叙述了一遍，后者听得认认真真，时不时给两句又似敷衍的回应。
说得很开了。
可是这俩人如此直白真诚的对撞，却没有擦出意料之中的火焰。侃侃而谈时眼里的平静从容，旁人瞧见了心里定会升起一股噩耗，波澜不起的湖面上说不定就埋着炸弹。
周知也的坦荡无畏是他骨子里的，当然也得分人，应付什么样的人他就拿出什么样的态度。那份藐视一切的坦率不仅仅是因为虞则，就像单纯正面对上冯星右这样的人，那份与生俱来的矜傲就是他不虚的底气。
“周会长以前是哪个部门的啊，看来和虞则学姐接触很多。”也不知道冯星右有没有感受到暗藏着的压抑气氛，他面上仍一副莞尔逢迎的轻松模样。
“哪个部门都不是。”莫约是聊多了，周知也开始意兴阑珊，翻起手边仲菲给的资料。
周知也这兴致黯然的态度，冯星右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探究，他本想不再多聊就这么跟他说再见，只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抛出一个灵魂考究，“周学长这么优秀一个人，择偶要求应该也很高，为什么是虞则呢？”
学姐那两个字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实际上冯星右和虞则同岁，只不过是碍着开学那天他凭一副乖巧学弟的模样要到了虞则的微信，这个称呼才时常被他挂在嘴边。
“这么跟你说，如果不是她上半年退部，明年这个位子——”周知也勾着唇角笑，点了点办公桌的桌面，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纨绔气往外冒，语气不容置喙，“就是她的。”
“不光是我要捧她，就算是没有我她也够格。当然了，凭虞则，没有学生会这条给她铺路，她未来能到的高度，走到我身边不是问题。”
冯星右无声无息怔住了。
这位家境优渥背景强横的周会长他早有耳闻，说实话亲身接触过，他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散漫气让人不太爽。可也仅仅只能不爽，周知也比想象中的难缠，不好糊弄。
他轻飘飘淡睨着人，事不关己的姿态，眼神里却无形透露出不拘的傲气，他什么都不用刻意去做，腰板总挺得笔直，这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心性足以让他坦荡睥睨，不怒自威。
冯星右承认有那么一刻他酸到了，酸的不仅仅是周知也这样优质的条件，还有他对虞则的态度。
只要是他喜欢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另一种高度，或许是很多人努力大半辈子才能够到的。
冯星右不动声色，“我知道，虞则学姐很优秀。”
周知也用力点点头，难得对他这么肯定一次。
没再聊下去，冯星右憋着的一口气在出门口时彻底吐出来。
门外，童净已经等了他半天，“你怎么这么久，你和会长聊什么呢？”
“没什么。”冯星右摇摇头，看着她顿了片晌，欲言又止的，还是忍不住道：“会长以前不是学生会的吗？”
童净怪异地看他，“怎么可能不是，那他怎么当的会长。”
“我那会问他上半年哪个部门的，他说哪个都不是。”
“当然不是。”童净不经意间翘起的嘴角她自己都没发觉，语气很娇，“他那会是我们的副会长。”
冯星右以为自己耳鸣听茬了，“什么？”
童净面不改色，强调：“副会长！”
这回真听清了，冯星右用力抿抿唇，“不合规矩吧，为什么他大一能调那么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童净撇撇嘴，喋喋不休，有些不耐地答：“人牛逼人优秀呗！”
周知也那会刚入学没多久，就被几个大组织争抢着要，几位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私下里和周知也的关系就不错，这人啥样再清楚不过。旁人都快为他打起来了，就因为他恶劣的一句分身乏术，只能选一个进。他倒好在一边像个喝茶看戏的，好不乐意，最后还不是被许子眠那个精明的老狐狸捞走了。
冯星右被她说地一言不发，人识趣地走了。
童净噘噘嘴，斜他远去的背影一眼，而后进了周知也的办公室。把餐盒往他桌上轻轻一放，小声说：“会长，昭昭让我给你送的晚饭。”他们几个私下里关系混得很熟了，对谢昭就喜欢这么喊。
“行，帮我谢谢他。”周知也抽空瞅了桌上那餐盒一眼，“你也是。”
谢什么谢！弄得人脸皮儿薄的怎么办！童净心里有声音叫嚣，脸微红，再次试探着叫他一声。
这副扭捏样把周知也逗乐了，慢悠悠去拆饭盒，“你也有话跟我讲？”
“会长，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冯星右聊天的。”童净不打自招，小小一人站着笔直，手别在身前，似来受训的。
周知也面色无异，反而笑意更甚，完全没觉得他们聊天的内容有半分见不得人的。
“你好像很不喜欢冯星右。”
“啊这你都看出来了啊。”童净挠挠头，有点不太自在，她可从来没和任何人表明过她对冯星右的态度。
周知也：“没，我猜的。”
“确实不怎么喜欢，虽然他好像挺有能力的，但是我感觉他钓着仲菲学姐。”仲菲可真是个大冤种啊，不同时期栽在不同男人身上的命运。但周知也当初可没给她半点希望，态度明确得很。
童净走近几步，刻意压低嗓音对他讲：“会长，你可千万别因为冯星右对虞则有什么误会，他俩什么都没有，虞则在放国庆假之前那段时间就已经和冯星右说清楚了。她态度很明确，她不喜欢冯星右。”
国庆前
周知也眼眸沉下，情绪未名，“你怎么知道？”
“因为部门里忙的事情比较多，我老被昭昭批评，所以经常去问虞则，我俩其实聊得还挺频繁。然后因为冯星右老提到虞则，我后面没忍住，就问她了。她全跟我讲了，只不过我能感觉的出来，聊冯星右的时候虞则兴致明显不高。”
童净边说着，边小心翼翼观察周知也面上的表情。后者支着脸，眉头不经意拧起，真像是在沉思。
看来她的话有效果了，童净松了口气。
周知也拖腔带调嗯了声，冷不丁问她：“那你俩聊我的时候，她什么反应。”
“”童净脸色垮掉，吭哧吭哧吞吐出声：“会长，我俩压根儿没聊到过你。”
对不起！！不可以牵连到我，谁让你问的啊！
周知也：“你走吧。”
“”
周五上午八点多，睡梦中的陈颂被对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幽怨地哼哧了好几声，艰难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儿，往下看，周知也人已经套好外衣，高高挺挺站在地面，半勾腰，对着镜子理他那花哨的红毛儿。
“不是，你起早干嘛呢？那节课两周一次的啊，你是不是记错了？”陈颂揉了揉眼睛，叹了个困倦的闷气，人用力靠回枕头上。
“没记错。”周知也揉了揉头发，神色没有半点疲困，一大早起来气质都干净清新。
这位自律的好少年，陈颂无言以对，含糊拖长声音问道，“哦，那你要出门啊？”
隐隐约约中，床旁那人漫不经心嗯了声，紧接着就是一句：“去找虞则。”
“”陈颂听清那话，人安静挺尸了好几秒，那声开关门的响声也是毫无征兆的，把他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半坐起来，干瘪的脸透着股身心俱疲。何易远起早，这少爷起早，感情不把他当人呢！要睡觉啊！
还去找虞则？
见去吧见去吧！你就贱吧你周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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